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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谧的笑容几乎快要僵硬,她只有默然地,僵硬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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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青看到苏谧苍白的脸色,禁不住惊呼道:“娘娘,您怎么了?”
因为绮烟的房里有刚出生的皇子在,所以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她一直在外间等候着。
苏谧没有回答,主仆二人漫步走出了西福宫的大门。
晚霞低沉了下来,从天边鳞片状的朵朵白云后面透露出点点霞光,金红的光芒将阻挡在前面的云朵都染成一种嫣红可爱的颜色。
苏谧走在回宫的路上,盛夏的风吹拂过衣服,总有一种粘腻沉滞的感觉挥之不去。似乎就要这样沉沦下去,永远难以超脱,苏谧仰头看着天空,那变幻的色彩占据着她的视线,终于,她问道:“你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呢?”
声音空灵缥缈,若有如无。
太后薨逝
苏谧回到宫门,只觉得满身疲倦,短短一个月的离别却像是漫长的时光,漫长到连踏进这个熟悉的门槛,都觉得恍然如梦起来。
确实像是在做一场梦,不然她怎么会又一次看到那样熟悉的身影呢?
他正在扶起一株新近移植的花木,听见门口的声音,他转过身来。于这样一个盛夏的黄昏,于这样不足数尺的距离,于这样失落而又满怀希翼的心情于这样失落而又满怀希翼的心情,两人恍惚对视,他的脸上显出喜色,温暖的笑容让陈年的旧伤痕都淡化了起来。
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忽然就涌上苏谧的眼角,她快步走进殿门,带着长久未曾感受到的喜悦和希望的心情,扑到他的怀中。
为什么回来了?苏谧想要这样的发问,可是话到了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大师他前去云游四海了,我实在不是那般超脱世俗的人,自然是要回来这俗世红尘了。”陈冽却像是看出她的想法一般轻松地笑道。
大师?苏谧有几分疑惑这样的称呼,陈冽难道没有拜枯叶禅师为师。
看出苏谧眼中的疑惑,陈冽解释道:“枯叶禅师虽然对于我有授业之恩,终究不是我的启蒙恩师,而且大师十成的功夫,依我这愚鲁不堪的资质,连一成都学不会,整天把出身大门下的事情挂在口头上,岂不是坏了他老人家的名头。”
苏谧立刻明白,他是因为尊敬自己的父亲,顾清亭既然是枯叶禅师的弟子,又是他武功的启蒙师傅,他当然不愿意与自己最尊敬的人平辈而立。
苏谧心里头一阵感动,他在微小的细节上也一直思虑周到。她没有说话,只是全心全意地感受这份温暖和关怀。无论如何,对她来说,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也不会变化的。即使是在这个冰冷的宫殿里,她的身边也还有一个可以全心全意地去相信、去依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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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朝政和战事的不顺,整个后宫都被一种沉闷的气氛所笼罩,太后的病情更像是一团乌云,越来越厚重,越来越低沉地压在整个大齐后宫的头上。
终于在七月二十九日的这一天,这团乌云化作了磅礴的暴雨,冲刷了下来。
那一天,苏谧刚刚在榻上歇息,盛夏的时节,即便是傍晚,热浪也一层层地没有消停。院子里面蝉鸣的声音又一段段拔高,听得让人心烦意乱。苏谧朦胧欲睡,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不一会儿,小禄子就匆匆地跑了进来。“娘娘,娘娘,太后她老人家……”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苏谧顿时清醒,她匆忙从床榻上起来:“,“太后怎么了?难道已经……”
太后的陈年旧疾,本就是经年累月积下的病情,难以根除。苏谧早就知道这样的病情最忌感情的大起大落,若是静心修养,还能够活的长久一些。可是身处这危机四伏的宫廷,便是她贵为太后,也少不得时时劳心费力、殚精竭虑。半个月前,王奢兵败身死的消息使得太后的病情急剧恶化。苏谧回宫的时候也去拜会过,据说已经起不了床了。那时候,苏谧就知道,太后的病情不过是这几天的功夫了。
“还没有,只是听太医说下午的时候太后又一次病发,是支撑不过今晚的……”剩下的话小禄子没有说出口,苏谧也知道太后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皇上呢?”苏谧问道。
“皇上原本正在前殿与各位大人议事,得到消息,连忙赶去慈宁宫了。如今已经传诏下来,让后宫诸位主位前去慈宁宫侍奉,并下诏召集宫外的皇室帝裔。”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必然到来,可是真的等到了这一天,却感觉一阵茫然的失落。太后是一颗悬在后宫诸人头顶上的耀眼星辰,就算是她再韬光养晦,不理凡事,也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她的存在。这样一颗星辰的陨落,可以毫不避讳地说,是预示着后宫一个朝代的终结,而同时,又会为前朝的势力带来怎样的变故呢?
“出去准备车辇吧。”苏谧淡淡地吩咐道。太后薨逝,宫中妃嫔作为后辈,都要前去跪送侍奉、以尽孝心的。
说话之间,觅青已经找来了一身素淡的衣服,苏谧匆匆换上,就乘上车辇,向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的正殿之前,匆忙赶来的妃嫔宫人已经林林总总跪了一地。来不及预备丧衣,尽皆选择了素淡的衣着穿了,全无脂粉钗环。所有人都沉浸在肃穆之中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满宫上下鸦鹊无声满宫上下鸦雀无声。
夜色浓黑阴沉,殿中灯火通明。诸妃跪伏在寝殿的外堂,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宽广深远的大殿里面,只余下烛火被细风吹过,跃跃而动,给肃穆的大殿里带来一丝的活气。
苏谧无声无息地步入大殿,依照礼仪,跪在外堂的一角。
抬起看去,隔着半透明的水晶屏风和飘忽的鲛绡黄金帐,隐约可见凤榻上苍老憔悴的身影,一只枯槁苍白的手无力地垂在床畔,恍如一枝因为这盛夏的天气而枯萎的老树丫。
里面,有齐泷和皇后的声音在低低地说着什么,带着几分悲意,让这炎热的大堂里面无端的漫起凉意来。
半响半晌,皇后哀恸的哭喊声传出:“母后!”
后宫诸妃顿时明白,是太后薨逝了。哭声逐渐响了起来,不绝于耳。或者真情,或者假意,跪伏着的诸人皆在哀哀凄凄,掩面伏地痛哭着。
告丧的钟声响彻云霄,从大齐的后宫传递到前朝,传递到宫外,传递到民间……等到明天的清晨,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太后薨逝的消息了。
苏谧跪伏在几乎最角落的位置上,同所有的妃嫔贵戚一样,额头触及冰冷光洁的青瓷砖铺陈的地面,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从额头上传递到心底里。
隐约之间,一声几乎细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传到耳畔,苏谧转头望去,是倪贵妃的方向,她神色黯淡肃穆,光洁的脸颊上却没有泪珠,只是带着些微的恍惚。
苏谧低伏下去,她也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声,就算是权顷朝野,就算是宠冠后宫,尊贵的了极点,最终所得到的也不过是这样的一场哀哭,几声叹息。
金戈旧梦
苏谧走近养心殿,正听见殿里传来齐泷的声音:“,“母后凤体不安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近几年病情更是日渐加重,为了让她老人家放心,朕连这一次定国公的败绩都拖延了下来,未曾加罪任何人。只盼望着能够有回转之机,没想到还是……”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娓娓动听。
“皇上不必难过,太后在天有灵,亦不愿皇上为之伤心伤身。太后享年五十又一,生平纯简朴拙,躬勤敬礼,堪为千古之表率。臣以为当遵祖宗成例,赐以佳号,奉安凤穴,此乃最要之务。”礼部尚书贾渊的声音传出,恭谨地劝慰道。
苏谧的脚步滞了滞,她从敞开的窗子望进去,殿中大多都是礼部的官员,显然是在商议太后的治丧典礼事宜。
齐泷在龙椅上侧了侧身子,长叹了一声说道:“朕自从继位以来,母后仁慈宽裕,爱护有加,如今却天人两隔,朕实在是哀恸难安啊。如今母后去世,朕日夜冥思苦想,都不能释此追思之情于万一,父母去世,天下人尽皆是守礼三年,朕也意欲效法而行。”
下面的臣子一阵诧异。按照民间的风俗,父母去世者,子女当守孝三年,不得婚嫁为官,以表孝心。但是天子守孝,则是以日代月。也就是说,三年三十六个月,天子只守孝三十六天而已。
如今听齐泷的意思竟然是要效法民间守孝三年!这怎么能行呢?先不说如今南方战事连绵不断,一国的皇帝跑去皇陵那里守上三年的孝,这国家和朝政可怎么办啊?难道要满朝的文武也一起去太后的坟前叨扰吗?
当即就有朝臣想要出言劝阻,可是还没有开口,旁边的豫亲王齐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