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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得到书信,明知吴三桂正在围攻盛京,可若让他如此撤出关内,却是心有不甘,只要再给他半月时间,必能攻下大明京城。皇太极召齐部下,商讨此事,众将不知皇太极心意,不敢随意开口。大帐中沉默了半响,代善才道:“大汗,城中痴儿,取之易如反掌。但其疆域尚强,非旦夕可溃者,得之易,守之难。况且吴三桂素来智谋过人,如今正围攻盛京,虽然他与朱由检有些矛盾,未必全力攻城,可多尔衮信中提到其正大肆勒索盛京钱物,时日一长恐怕不妙。不若撤军回京,以解盛京之围,再简兵练旅,以待天命。”代善话音刚落,一边阿敏却不同意,冷笑道:“大哥莫非是被明军打怕了?如今我军正是兵强马壮,大明的各路援军距此都还有几日路程,只有京城中十几万守卒,只要我们能一鼓作气攻下大明京城,大明必然内乱,到时才是我后金乘势而机的良机。至于盛京,多尔衮信中也曾言道,那吴三桂不过是勒索钱财,并无破城之忧,就算将盛京中所有钱财都给了吴三桂,只要我们能攻下大明京城,到时多少钱物没有?”
“你……”代善对阿敏首先说到自己战败之事,倍感气忿,刚想反驳,却被皇太极打断。“好了,不要吵了,我意已决,全军攻城三日,若不能破城,再走不迟。”三天是皇太极给自己的底线,若是超过三日,大明的各路援军必然蜂拥而到,自己最为忌讳的辽东铁骑也必将赶到,若无盛京被困之事,当然可以分兵拒之,可如今若是在这大明城下损失过于惨重,怕是吴三桂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重创自己的良机。众将见皇太极已下决心,不敢违背,齐声应是。九万后金大军分为三批,分由皇太极、代善、阿敏率领,自十二月十日起轮翻攻城,一刻也不停歇。面对后金如潮水般的攻势,朱由检又急又恨,早将初登大宝时的雄心壮志抛到脑后,满心的无奈,最后竟撂起了挑子,躲在后宫不理朝政,不见群臣,急得大臣们直跺脚。
孙承宗知道此时朱由检的一举一动,对人心士气影响很大,只能鼓气,绝不能泄气,不然下面军卒那还有信心守城。只得上疏劝说道:“国势强弱,视人心安危。乞陛下出御皇极门,延见百僚,明言宗庙山陵在此,固守外无他计。”在群臣的劝说下,朱由检终于在日暮时分才召见群臣,商讨守城大计,最后任命孙承宗为兵部尚书兼大学士的身份,主持守城大局。孙承宗接旨后马上率人亲赴城头,见后金死命攻城,知道后金也必是得到盛京被围之事,这不过是后金的最后反扑,只要撑过这几日便可保住京城。当下调集城中十几万军卒上城死守,并命城中百姓救助伤者,支援守城军卒。顿时城上城下喊杀声不断,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大战持继到第十一日清晨,双方俱是损失惨重,明军战力不如后金,但胜在占有地利,免强守住了城池。后金几番攻上城头,虽然最终都被赶了下来,但也看到了希望。整个京城如同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双方士卒的血肉。至中午时分,天上飘起了雪花,最后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在几万后金士卒的践踏下化开,随后却又结冰,给后金的攻城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后金士卒往往还没有冲到城下,便已滑倒一片,无奈之下皇太极只得暂停攻城。
随后又有探马来报,辽东援军正加速向京城赶来,先锋吴襄已到三河,中军何可刚也已抵达蓟县,后军祖大寿则到达玉田,大军明早就将赶到。皇太极眺望大明京城,叹道:“天不绝大明,竟在此时下起大雪,如此大明占据了天时地利,又有辽东援军赶到,事不可为,只能早早撤军。”言罢,命后金将士收拾行囊,连夜撤军,九万大军损失一万有余,可见攻城之惨烈。孙承宗在城上见后金撤走,却不敢派人追击,一方面怕后金有诈,另一方面,城中经过这两日大战,已是损失惨重,军民死伤竟达三万,剩余将士也精疲力尽,实是无力再战。待到第二日清晨,大雪却仍未停止,地上积雪已有半尺左右,城内城外到处一片银装素裹,两日大战所留下的痕迹也全被掩埋在这大雪之中。
城上明军看到城下后金大军果然不见了,顿时欣喜异常,可就在明军庆贺之时,远处天地一片银白之间竟有一团黑影正向城下赶来。城上明军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只是呆呆的看着。直到黑影越来越近,他们终于看清来人打着吴字大旗,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辽东先锋吴襄及其五千军卒。吴襄见城下已无后金军卒,知道必是三桂围攻盛京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太极耳中,他们为救援盛京,只得撤退。城上孙承宗高声喝道:“来者可是吴襄吴将军?”
“正是末将,末将救援来迟,还望大人恕罪。”孙承宗见京城之围终解,心中高兴,哈哈一笑道:“将军何罪之有,若不是将军及时来援,那后金贼酋又岂肯撤军。来人,打开城门,迎吴将军入城。”
“多谢大人。”吴襄连夜冒雪赶来,将士们也早已人困马乏,正在吴襄准备集合军伍入城歇息之时,却又听城上有人高喝道:“吴襄,可还认得老夫?”吴襄闻声望去,只见在城门之上站着一人,穿着青色棉袍,只是相距甚远,看不清楚,不过听声音却极其耳熟。
那人也不等吴襄答话,接着道:“吾乃袁崇焕。”
听到此处,吴襄吃了一惊,虽然已知袁崇焕被万岁赦免,只是被赶出京城,可不知袁大人为何竟会站在城头,不由脱口道:“袁大人?”此时袁崇焕虽然已被削职为民,可他在辽东为帅这些年声威显赫,特别是吴襄之所以能成为副总兵,一方面是他确有本事,又有个好儿子,另一方面与袁崇焕的提携分不开。所以吴襄一见袁崇焕无恙的站在城头,心中激动,自己甘冒杀头大罪,违抗圣旨,终于保得袁将无事。他立即滚鞍下马,跪在城前,道:“参见袁大人。”吴襄所率五千军卒虽然是吴家子弟兵,但对袁崇焕这位名誉辽东的大帅也是心服口服,随即下马,齐声跪拜道:“参见袁大人。”五千人跪了黑鸦鸦一片,声音更是直冲云霄,甚至惊动了远在皇宫深院的朱由检。朱由检不知城外到底发生何事,以为后金又来攻城,忙派心腹到城前打探消息。袁崇焕自入京以来处处受制,最后竟被人诬陷,身陷牢狱,今日这五千军卒齐声参拜,终于让他找回了些当日辽东为帅的感觉。“好,难得你还没有忘了我袁某人。”“大人何出此言,末将从来未敢忘记大人教诲。”吴襄只觉得今日袁大人似乎有些不对,却不知为何。
孙承宗却知道袁崇焕想法,知他今日是心存必死之心。他与袁崇焕本有师生之谊,当然不忍见自己最出色的学生如此轻生,开口道:“崇焕,有什么话下来再说。来人,快将袁大人扶下来。”一边有军卒刚想靠近袁崇焕,不料袁崇焕竟取出一把宝剑,对那几名军卒道:“不得靠近,不然休怪我剑下无情。”那几名军卒一愣,不敢再向前。袁崇焕这才转过头来对孙承宗道:“孙大人,请充许我再叫您一声老师,请恕学生无礼,今日不听老师所言,若真有来生,如师尊不嫌学生驽钝,学生愿再拜在师尊门下,聆听师尊教诲。”
孙承宗一听此言,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可惜袁崇焕一心为国为民,最后却被人怀疑与后金私通,卖国求荣。以袁崇焕刚烈的性格,如何肯背负如此骂名苟活于世,这甚至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袁崇焕当日在狱中便已吐露心声,已明死志。之所以一直挺到今日,恐怕只因京城之围未解,他是死不瞑目。如今后金已经撤军,他已是生无所恋,今日必会以死明志。想及此处,孙承宗不禁老泪纵横,叹道:“罢、罢、罢,若真有来生,全依崇焕。”袁崇焕听罢也是激动万分,自己的老师并未怪罪自己,还答应来世再收自己为徒,当下跪伏在地向着孙承宗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老师这是学生代来世向老师行的拜师之礼,望老师不弃。”
“好,好,好,我便收下你这个学生了。”孙承宗率众将士在城上抵御后金,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这会儿情绪激动,差点昏倒,好在一边亲卫扶住了老将军,老将军才勉强站立。袁崇焕这时已站立起来,双目直视城下吴襄,有些事情今天不问明白,他是死不瞑目。“吴将军,你心中可还有当今万岁,可还有这大明江山?”吴襄被并问得一愣,暗道:自己若不是心存大明,如何会千里迢迢从关外赶到京城,难道这数九寒天自己率领着军士冒着大雪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