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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口陡然一震,有了点滴疼痛。从素月出现那一刻起,他是注定要负玉清的,辜负他曾经对她的誓言。因为他不能再对不起素月,这个曾经为他死过一次的结发妻。
看一眼身旁柔弱的女子,他掩下眼里的思绪,搂着她的肩往园里而去。
主屋的门口早已守着了两个丫鬟,见着了他身边的素月,眼里是掩不住的惊奇。
他冷冷看她们一眼,她们这才快速掩住失态,福身,为他们打起门帘。
“煜儿。”他唤一声正在桌边让丫鬟喂早膳的小男孩,然后挥退旁边的丫鬟:“你们先下去。”
“是。”丫鬟用娟帕为煜儿净了嘴,然后端了食盆退下。
小家伙则是睁着一双大眼看着皇甫律,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父王”,然后只是静静看着他旁边的素月,并没有认出她来。
皇甫律朝儿子走近,然后一把抱起他,走到始终站在原地的孟素月面前,道:“煜儿,叫娘,娘回来了。”
他以为儿子应该会很欣喜的,因为他前段时间吵着要娘闹得厉害,哪知小家伙头一歪,道:“煜儿已经有娘了,她是姐姐。”
孟素月的脸色更加苍白一些。
“放肆!不准叫姐姐,叫娘。”皇甫律轻揍儿子的小屁股,有些心疼素月。
小家伙憋屈,眼泪刷刷掉下来:“煜儿的娘在父王房子,煜儿要娘,呜……”
皇甫律霎时明白小家伙说的是谁,下一刻,那薄怒的俊脸上立即染上了复杂,他不再逼儿子,将他放下让他自己去玩,然后对孟素月道:“他需要时间接受你。”
“我知道。”孟素月一直是安静的,她看一眼被丫鬟带出去玩的儿子,对丈夫道:“毕竟我离府已经快两年了,我走的时候,煜儿才两岁,根本不记得我。”
“素月,当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抛下我和煜儿?我当初说过,我会按照母后的意思娶她,但不会爱她,你该明白我的。”皇甫律终是问出了这个藏于胸口一年多的问题,但本该是愤怒的语气有了迟疑,因为有些东西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那般在变化,比如他的心,比如她不是焦玉卿,想到她昨晚倔强冰冷的模样,他霎时又有了心疼。
“律,我……”孟素月看着他,有些哽咽起来:“其实那一夜,我并没有出府,我只是被人打晕,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人已经在水月庵……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会慢慢忘了我的。”
皇甫律却怒了,他一把搂住孟素月赢弱的肩,痛苦的吼:“你明知道本王不会忘掉你的,为什么这么久不肯给本王一点消息,还制造你假死的迹象?素月,你还在怨恨本王,对吗?”
孟素月在他的怒气中终于流下了眼泪,她道:“不是这样的,在你娶她的那一夜,我的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我从未怨恨过你。这一年多,我在水月庵很好,很清静……律,既然你已娶了她,你就和她好好的过。”
皇甫律放开她,眼里有着受伤的光芒,他看着这个他曾爱得山崩地裂的女子,痛苦的道:“如果秋娉没有带本王去水月庵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出家为尼?素月,你居然狠得下心扔下我和煜儿!”
“我是打算出家为尼。”孟素月陡然转过身子,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得到她的泪:“可是师父说我红尘未了,只能让我带发修行。律,你本该忘了我的,忘掉我们的曾经,重新开始。”
“素月……”皇甫律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摇头低喃:“素月,你变了,你居然说要本王忘掉我们的曾经!”俊脸上的怒意更深,他再上前一步,猛然转过孟素月的身子,让她面对他:“告诉本王,你这样做是有苦衷的,告诉本王你的苦衷,素月!”那眸,已是喷出了火来。
孟素月泪流不止,亦是摇头:“不,我没有苦衷,我只是想过清静的生活。律,其实你现在过的很好,你喜欢她……”
“该死的!”皇甫律低吼一声,拉了孟素月的手便往外走,“我们去王宫。”
“不!”孟素月止住身子,欲挣脱他的手:“我不去,我不喜欢那里。”
“我们去云轩宫,那是我们的地方!”
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湿透,心口是整夜剧烈收缩后的无力虚脱。
在睁开眼的刹那,她有一瞬间的怔仲,记不起昨夜的丁点痕迹,也记不得昨夜是何时阖了眼。
只记得她很痛,撕心裂肺的痛,疼到骨子里。
痛?
她抚了胸口,才记起,昨夜这里被撕开了。
是的,他的素月回来了。
而她,痛了一夜。
她坐起身子来,才察觉脚踝上的疼痛。
那冰块早已化成一滩水,浸湿了软垫,有着痕迹。
左脚踝仍是红肿的,有着触目惊心的青紫,一瞬间,她记起昨夜的迷失。
她在那片黑暗里的绝望,原来终是忘不掉的呵。
空气中飘溢着淡淡的清香,那是他的味道,他就这样强制性的让她接受,却又在她上瘾的时候,离了她去,让她灰飞湮灭。这样额男人,她果真是爱不得的。
她倚靠在床头,在那清香中又冷了身子。
这时,肚内一阵排山倒海的反胃,顷刻便席卷了她的神志。
她撑着身子,痛苦的干呕起来。
从来不知道,怀孕原来这么辛苦的,却也幸福着。
所以这个孩子她一定要生下来,不管他的父亲接不接受。
“姐姐!”从外面进来的小姝大惊失色,她奔到床前,急道:“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呕吐得这么厉害?姐姐的脸好苍白,小姝一定要去请大夫……”说着,就要跑出去。
“别。”玉清拉住她的衣角,虚弱道:“不用请大夫,我是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小姝更是惊讶得杏眼大睁,“姐姐是怀上了王爷的孩子,所以才这样?”
“恩。”
“那我去告诉王爷,说不定这个孩子能给姐姐带来好运呢。”小姝由最初的惊吓转为惊喜,所谓母凭子贵,如果这个时候告诉王爷这个好消息,说不定能让那王爷回心转意呢。
“不要告诉他。”玉清看着那仍躺在桌上的礼服和凤玉笑了,笑得凄迷,“他不会接受这个孩子的,他只接受孟素月的孩子。我不能再冒险,把我唯一的希望也给破灭。”
“可是姐姐,你的肚子会一天天的大起来,是掩不住的。”
“我知道。”玉清压下那排如扇羽睫,不再言语,却见她轻咬唇瓣,有些幽思。
末了,她撑起身子欲要下榻来。“我想去窗边坐坐。”
小姝连忙搀了她,小心翼翼将玉清的身子大半倚在自己身上,慢慢往窗边而去。
等坐下,小丫头又匆匆忙忙取了清水来欲为玉清擦拭脸和手。
“好妹妹,为姐姐准备一些热水吧,姐姐想沐浴。”昨夜的汗水湿了一身,现在粘得厉害。
“可是姐姐的身子……”
“没事的,只是沐浴而已。”
“好,那我去为姐姐准备热水。”
小丫头匆匆跑出房门,顷刻便见几个丫头各自拎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小姝的手上还提了一篮花瓣。
等准备好,玉清自己褪了衣,在丫鬟的搀扶下将整个身子浸在大浴桶里,然后遣退了她们,只是浸在撒满花瓣的热水里,静默。
小姝则在屏风外准备着早膳。
“小姝,取一套那礼服过来,姐姐想穿。”半晌,屏风后传来女子柔柔的声音。‘
屏风外的女子则是有些不解,继而有些心疼。
她从桌上取了一套大红礼服走进内室,然后为女子擦净身子,细细为她穿上。
“姐姐,你穿红色真好看。”她叹道。
只见女子一袭玉肤净白赛雪,及腰青丝乌黑亮丽,纤纤水柳腰不盈一握,大红衬着雪白,托着黑亮,有着魄人心魂的美艳,如一枝茫茫白雪中的红梅。
女子往妆台而去,淡扫蛾眉,轻点朱唇,便是难掩的国色天香。最后,玉指取了那小盒里的碧玉钗,插在云鬓上,一双含情水眸只是望着铜镜里的碧玉钗,满是怀念。
小姝在旁边静静看着,这是她一次有人穿盛装让她感到如此心疼。这一刻,镜中女子的心,她懂的,那是一种凄迷的忧伤。
“可惜,他终是看不到的。”这一声低喃后,镜前的红衣女子站起身子,“小姝,扶我去琴架旁吧,我想抚琴。”
琴声委婉连绵,幽幽蜿蜒,缓缓流淌。
男子站在梨树下静静看着女子抚琴,心情如琴声一般静谧,却突然想念起了另一种琴声。
凄婉,忧伤,如孤雁长鸣,却又幽思缠绵,似在向某个男子倾诉着她的忧伤情怀,那般凄楚。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原来那个男子,是他。
她一直在向他倾诉着她的情怀。可是他,终是伤着她。
他看着面前一脸清冷柔弱的女子,实在想不起这个他深深爱着的女子的带笑模样。
这个女子在一树雪白下的回眸一笑,仿佛只存在了画里。
今日的素月,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