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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静得怕人。
县衙后门。
裴度等三人刚被送出县衙后门,就听到咣当一声,回头一看,门已经被衙役关上了。元稹忙敲门喊道:“诸位不随我们一起吗?”里面却是已无半点回声。
白居易道:“微之(元稹的字)休要叫喊,他们不会开门的。”又问你裴度道:“裴御史,我等现在改如何办?”一时间,两人目光同时看向裴度。一种被信任的感觉在裴度心底油然而生,他的脑筋急速运转了起来。
后门外,也很安静,只听到裴度踱步的声音。
皇宫里。
薛盈珍的哭诉已经接近尾声。薛盈珍一边说一边抽抽,耽误了不少时间。听得李诵、李淳父子大皱眉头。经过刚刚一事,俱文珍已经愤然告退,只有刘光琦、杨志廉、孙荣义、李忠言、苟胜等人在一旁,不过也是面无表情。
此时,时间已过去了许久,王皇后差遣的来请李诵、李淳用膳的内官已经来了两次,见薛盈珍还在哭诉,又悄悄退了去。李淳看到,上前告诉李忠言,李忠言又附耳告诉李诵。李诵命李忠言去传话,让王皇后及诸皇子小寿星幼宁等先进餐。
薛盈珍一阵抽抽总算完了,正在总结陈辞:“陛下,那韩愈目无王法,纵容衙役捕快行凶滋扰良民,老奴孩儿看不过,去那衙门讨个公道,那韩愈却不问青红皂白,发签动刑,打得老奴孩儿皮开肉绽,几度昏死过去,陛下,您要为老奴做主啊,啊,啊……”
李诵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他出身平民,对欺压百姓的人极为反感,对一心为民的官员即位佩服。当下内心一团火呼啦啦烧上来,双眉扬了起来,他情知一开口必然冲人,故而不说话,搞不好会破了自己经营的局。李淳见父皇如此,却也不说话。其他几个宦官见薛盈珍这些日子颇为受宠,早已看不过去,巴不得薛盈珍吃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是不说话。诺大的地方只听到薛盈珍一个人的抽抽声。
这个地方也很安静。
到底由谁来打破这安静呢?
正文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08…10…13 16:30:34 本章字数:2600
县衙前,几个薛府的家将本来想趁着自己人多势众,对方惊慌失措之际打将进去,再将公子救出,将县衙打个稀巴烂。可是到了县衙门口,事态和自己想得完全不是一回事。县衙不但没有关上大门,反而中门大开,不但没有人混乱,反而有个人大剌剌地坐在大门口,里面的动静一点也看不出来。面对凛然而坐的韩愈,几个为首的薛府家将反而进退失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来那群纨绔泼皮逃回去后,知道自己丢了呆霸王跑回来定无好下场,有个别光棍就远远地逃走,而有些人却是家口都在长安,只得咬咬牙,将自己身上弄出伤来,回薛府报信,添油加醋一番,把韩愈说的如何大放厥词,将少爷打得如何凄惨,自己如何奋力搏斗,如何寡不敌众,说得极其凶险。呆霸王的老娘被说得当时就放声大哭,这女人也是剽悍惯了的,当即一面命人去宫中给薛盈珍报信,一面让家将带人速去救了少爷回来,并狠狠修理那个县令,“打他个七死八活再说”。
本来贾虎被捉,薛府就准备派人去教训万年县,结果现在连少爷都栽进去了,那还了得,当下一边纠集家奴无赖子去万年县抢人,一边派人去宫中寻薛盈珍报信。去报信的人不知事情到底如何,只听逃回来的人说如此如此,故而去寻薛盈珍的时候又不免添油加醋一番,薛盈珍本还是个有城府的人,奈何却这一个儿子,心里宝贝的要命,如何沉得住气?这薛盈珍自得势以来,只有他欺负人,还从未有人欺负过他,当年他在外做监军,想夺节度使兵权,郑滑节度使姚南仲不从,被他构陷了无数罪名,韩全义讨伐吴少诚,领兵吃了败仗回来,也是他遮掩着。权势如此滔天,怎能容得下一个小小的万年县在他头上动土?既然自己不是HELLO KITTY,那就有必要提醒别人知道自己是老虎!
于是薛盈珍便命送信的家人速去万年县衙,要家将们手脚干净地救回少爷,并乘乱弄死韩愈,“务要让人知道得罪某家的下场”。他情知家人打死差役在前,如果再冲击县衙打死县令在后,朝野上下必然哗然,弄不好会引火烧身,当下定计,去皇帝面前哭诉,务要尽力颠倒黑白,让皇帝亲口说出处置韩愈的话语,至于如何处置,那就要看他薛某人的家将手段如何了。只要皇帝说出来,那还不是由他一手操纵?他又盘算,俱文珍和韩愈友好,难免会从中作梗,搞不好此事就是俱文珍嫉妒自己眼下受宠,暗中做得手脚,他本人对俱文珍的地位也是眼馋了许久,不乘此时机一箭双雕岂是他薛盈珍的风格?他又要为家将们收拾韩愈争取时间,于是才一抽抽抽抽到现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催皇帝表态了,才总结陈辞。
可是皇帝的脸色却极为平静,闭上眼睛,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也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说过“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薛卿家的爱子”,薛盈珍的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感觉,这个皇帝,似乎也不是HELLO KITTY 啊。
认为自己不是病猫的还有薛府的家将们,安静了一会后,队伍里的地痞流氓首先鸹噪了起来,见韩愈端坐府门前,各种污言秽语都说了出来,要韩愈“速速把我们公子交了出来,否则薅光你的胡须,打进去,鸡犬不留”,喊得最凶的,就是那位被门槛绊飞出来的,可是那些泼皮费了半天口舌,却发现如同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点成效也没有,当下住了嘴。接着,几个领头的家将也终于按捺不住了,因为,薛盈珍派的人到了,手里还拿着薛盈珍的玉佩。
既然方向已经有了,那就硬着头皮上吧,这帮人实在不习惯和一个当他们不存在的人打斗,刚刚到县衙门口被韩愈镇住,气势上已经输了一阵,现在更是连气势都提不起来,商量了后,便指派上几个泼皮把韩愈挟持到一边,再打进去制造韩愈“施政不善,导致民变,身死当场”的证据。
那几个泼皮走上前去,却完全没了平时滋扰市坊的气概,刚走到阶前,一直默默不言的韩愈突然开口了:“尔等在长安可有父母家小?”
泼皮中有个嘴贱的,当下回骂道:“干你鸟事!”听得后面数百人哄堂大笑,更有人大声叫好。几个领头的对这种气氛明显很满意,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哪知韩愈丝毫不理会,反而从椅子上站起,一步一步向台阶下走去,几个泼皮吃了一惊,不自觉地朝后退去,后面的人也安静下来,想看这个县令要做什么。
韩愈走到台阶下,在人前站定,厉声道:“你们大多数人的父母家小都在长安,如今聚众冲击官府,形同谋反。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岂能容你等如此放肆?若一朝被擒,斩首充军,父母家人岂能幸免?为人子者不能孝敬父母就算了,还让他们不得善终,为人父者不能疼爱孩子就算了,却让他们自小失去父母,充为奴籍,或者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不知哪天就死于非命,试想一下,这是你们为人父为人子该做的吗?”
俗话说,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些流氓明显没有文化。被韩愈几句话一讲,人群中不禁一阵骚动。围攻县衙的人中大多数是依附薛府狐假虎威混口饭吃的,打群架时充当背景可以,调戏妇女时充当拉拉队可以,要让他们为薛府卖命,搭上妻儿老小,不可以。打群架调戏妇女这些薛府都能罩得住,真要被定了造反的罪名薛府能罩得住吗?这百多号人里薛府的心腹只是那十几个人,就是这十几号人也被韩愈唬住了。其他人来的时候只是单纯为了跟在别人后面抢人砸县衙拿劳务费,却没有想到有这般风险,当下就有胆小的捂着肚子低声叫道:“借光借光,找个茅坑”屎遁了。
韩愈见人群中骚动,心知自己一席话有了效果,又向前跨了一步,结果薛府的这些人像是配合他一样,一起向后退了一步。韩愈冷笑一声,转身走去,这回倒是没人跟着他走。回到大门里,韩愈转身坐下,沉声道:“你等胆敢上前一步,就形同谋反,必杀无赦!”果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里面主事的几个人急了,高喊着催促众人向前,却无人敢动。里面一个家将急躁,一拳打倒一个泼皮,那泼皮却借机躺在地上,哎呦哎呦高喊自己受了内伤,不肯起来。眼见薛盈珍交待的事无法完成,为首的那个大怒,冲到队伍前面,高喊:“老子上前了,谁敢杀我?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