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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蔷,江河的江,蔷薇的蔷。”
。
早上的时候,有人在我房间外重重的敲门,我瞬间醒来,问:“谁?”
还能有谁?我这会儿住在谁家里。
果然门外赵海阳说:“小蔷,给你十分钟时间起床,我们去晨跑。”
救命,我从枕边摸出手机来看,才六点半。
敲门声又响起:“起来了吗?”
“小黑,”我哀号:“你要是想赶我走,就直说,我不介意的,别用这种法子折磨我。”
“小时候老师没教过你吗?早睡早起身体好。”
没见过他那样坚持不懈折腾的,最终这场斗争还是以我失败而告终。我一边跟着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跑步,一边懊恼自己前天为什么在他的怂恿下买了双球鞋,不然好歹也有个接口推脱。
他精神抖擞,经常落下我好远,然后倒退着跑回来和我并排。穿过一个小公园的时候,到处都是晨跑练拳吊嗓子的老头老太太,他熟稔的跟他们一路打着招呼。
终于看到一张路边长椅的时候,我瘫倒在上面简直不肯再动半步。赵海阳又沿着公园小路跑了一圈,最后兜回我身边。
我好容易有了一点力气,挣扎着对他说:“小黑,你有点都市精英的自觉好不好。你放眼看看周围,哪里有早上晨跑的都市精英,人家都是傍晚下班后在健身房锻炼。”
赵海阳摸摸他蓬乱的头发,有一撮头发不知昨天睡觉时被他怎么压的,此刻正大义凛然的做屹立不倒状,他说:“我是没有自觉,我经常被门卫和保安当成民工的。”
我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拉我起来,说:“今天是测试一下你的程度,你的表现还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明天开始我们慢慢来,一点一点提高你的水平。”
明天还要?我哀号。“黑教练,你看照你的计划我能赶上两千零八年奥运会吗?”
“加把劲儿。”他握拳做努力状:“只要按我的进度来,我保证你能赶上零八年残奥会。”
吃完路边买的早点,赵海阳去医院,我借用他的电脑,在网上找到一个合适的简历范本,照着做了一个。
晚上赵海阳回来给他看,他帮我修改了两个地方,然后说:“你是安江人,真巧,我是在安江医大读的研。”
我沉默,安江,这个梦魇一样的地方,逃到上海来居然也逃不掉它的影子。
我在几家大的招聘网站开始狂投简历,差不多的职位都去试一试,直投了两天。感谢网络,如果要像从前一样靠邮递的话,这会儿我恐怕都已经破产了。
一边投一边同赵海阳说:“看我们学行政管理的,等于是在身上贴一张标签——我大学四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学到。看我当初选这个专业选的。”
我的意思是,看我当初做假证的时候挑这个专业挑的。
赵海阳在沙发上翻着报纸,说:“明天有一个大型人才交流会,我开车送你去。”
“你不用上班?”我问。
“明天是周末。”
哦,在我的生物钟里,从来没有周末这个概念。
。
我们提前五分钟赶到,会场门前的广场上已经挤了一广场排队的人,保安正维持秩序。
我和赵海阳都傻了。
“我从来没参加过招聘会。”他说:“没想到会是这阵仗。”
我为什么要来上海?哦对,一个古人教给我说:“大隐隐于市。”
等到了开场时间,保安居然宣布人太多,要分批次放人进场。我进到会场里面,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儿了。
你见过黄金周假期的旅游点吗?我曾经在电视里看过报道,一点点大的地方密密匝匝站满了人,在风景点照一张照片,能有十几个陌生人在取景框里同时陪你茄子。现在这里就是这样。
那些有着金子招牌的招聘单位前面排队排的人都挤不过去。我有点绝望的想,这个都会里为什么集中了这么多人才。亏我当初差点想低调点做张大专文凭算了,要真是那样,现在简直不要混了。
我专找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摊位去排队,就这样,仍遇到客气的拒绝。招聘官带着职业的微笑对我说:“对不起,我们的简历已经收满了。”可是我转头还没走两步,她已经接下别人的简历。
我在一个摊位旁边,有点羡慕的看着前面一个穿整齐职业套裙的女孩微笑着用英语和招聘官交谈。以前我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也曾经在省里拿过奖的,不提当年勇啦。
招聘官问我:“你觉得你适合我们这个职位吗?”
我不知道,我茫然。我做的来吗,以为靠着假的文凭和简历就真的拥有能力了吗?我可以依仗的是什么,难道是在老北市卖笑的资历?我真的以为我可以混迹在办公室的格子间里,假装过去一切都没有发生吗?我真的以为只要端端正正批好职业套装的皮,就不会露出一丝痕迹和马脚吗?
一瞬间灰心丧气,我怎么会想要来上海。当初像阿龙说的那样,到一个小镇当杂货店的老板娘,那才是我这样的人该做的。
我好像又看见薇薇安抱着胳膊站在我面前,带点自嘲的冷笑说:“那样的日子,我们要肯过的话早就过上了。”
是,那样的日子我们不肯要,这样的日子我们要不起。
都市米贵,居大不易。
我从招聘摊位前灰溜溜的走开,赵海阳走上来,冲我鼓励的微笑:“刚才你表现的还不错,下次注意点,别在招聘官问你问题时走神就好了。”
这样还叫表现的不错?我望着他,终于想明白了:“这是你的治疗风格吗?一切以鼓励为主?”
19
19、十九 。。。
赵海阳在厨房里问我:“小蔷,今晚想吃什么?”
我站在门口问:“有什么选择?”
他打开橱柜门看看:“经典的红烧牛肉,传统的白家肥肠,家常的雪菜肉丝,韩风的辣白菜。”
我说:“我现在不赚钱,不用给我肉吃,对付吃点辣白菜就算了。”
“就那个最贵大小姐。”他说着从橱柜里拿下几包辣白菜方便面。
吃饭时他没问我找工作的进展,只是东拉西扯的闲聊几句,末了把碗一推,用黄世仁的口气说:“刷锅洗碗去。”
“是少爷。”我笑嘻嘻的端了碗去厨房,他又不好意思,跟过来陪我聊天。
我问:“你家缺不缺保姆?”
他笑:“不用着急,现在的就业形势就是这样。你慢慢找,最后总有一个职位等着你的。而且,”他顿了顿说:“就算没有,我家总是缺保姆的。”
靠,他说的很感人,可我总不能离开一个男人身边,又去靠另一个男人生活。
我开始觉得来上海是个错误,虽然赵海阳人很好,可是如果他不在上海就更加好。
在这个城市好像没有我生存的空间。
当然,如果我不假装自己是白领,我知道上海也有靠原始本钱谋生的地方,只不过竞争一定比在老北市激烈。——我在想什么?
这个世界一定还有另外一种活法,虽然我不熟悉。
便利店的收银员总不至于挑剔我的专业吧,但,当然,也许他们要工作经验。
我灰心丧气的去检查那个专为找工作申请的邮箱,打开来看,十几封信,都是无孔不入的垃圾邮件。
过了七八天,只接到一个面试通知,赵海阳看看地址,说:“可真够远的。“
说着画张线路图给我,详细标注,在楼下地铁站坐几号线,在哪一站下车,坐哪一路公车到哪一站,再转哪一路公车,“然后就到那一带了,至于详细地址,”他说:“你到了那儿再具体问人吧,那地方实在太偏僻了。”
我疑惑:“这样走法,该不会已经走到苏州了吧?”
赵海阳笑起来:“你倒想,苏州发展的才好呢。这倒像我北京的哥们儿的一个笑话,有一天给他我电话,说终于买了房,哪儿哪儿都挺好,就是手机不小心会收到通县信号。”
我终于找到那家公司的时候,叹一口气,想起赵海阳的通县笑话。好笑吗?一点也不,叫他也花两个半小时转三趟交通工具试试。
公司租人家住宅楼一楼的一套三房,当然了,是我自己心虚不敢向大公司发简历,专找这种小公司下手。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面试我,她让我称呼她陈经理,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先说:“我们这个工作很辛苦的。”
我叹气,姐姐,何以见得我就没吃过苦?
她问了我一些问题,电脑操作如何英文怎么样之类,最后说到重点,她说一个数字,看着我的反应:“试用期我们只能给你这个待遇。当然试用期结束可以提高一点点。”重音很强调的放在一点点上。
我承认我有点傻了,这个数字,在上海能生活吗?我迅速在心中做减法,如果减去该给小黑的房租和来回交通费的话,这个数字够不够我每天吃一包辛拉面的。对,辛拉面也许还是一种奢侈的食物。
当然我有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