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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逸民冷笑一声:“好!本部堂说给你听!”
一顿话锋,才沉声接道:“一、你藐视钦差大臣,公然抗命!二、咆哮公堂目无法纪!三、贪赃枉法,鱼肉良民!
四、纵子辱民,形同盗匪!这些,不过是荦荦卓著者,其余罪行,可说是择发难数……”
莫荣接口冷笑道:“好,你总算没给本督扣上叛逆的帽子!”
文逸民道:“这些罪行,都是铁证如山,不容狡辩,本部堂奉旨出巡,旨在洞察民隐,翦除贪官污吏,决不因犯官官职之大小而有所偏颇!”
一顿话锋,戟指怒叱道:“你,官拜两湖总督,节制三省,圣眷之隆,无以复加,乃不思感恩图报,更不想你这些锦衣玉食,席丰履厚的享受,完全是老百姓的膏血,反而泯灭人性,任意胡为,你……你还能算是人!”
语声锵锵,有若黄钟大吕,且言浅而意深,弥足发人深省,不但震慑得强悍跋扈的莫荣,默然垂首,其余大小官员,也莫不悚然动容。
文逸民语声顿处,又轻轻一叹道:“莫荣,本部堂本想暂时放过你,静候皇上裁决,但继想皇上付托之重,与湘、鄂、赣三省数千万黎民期望之殷,又不得不改变初衷。”
接着又正色道:“试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而言,你连本身与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又怎能治理这数以千万计的军民百姓?”
“所以,如果本部堂暂时放过你,不但有负皇上托付之重,也愧对在你暴政统制之下的湘、鄂、赣三省数千万无辜黎民。”
语声再顿,脸色一沉地沉声喝道:“左右!立即剥下莫荣的冠带袍服!”
“是!”
两个御林军恭喏声中,已迅捷地将莫荣身上那些代表总督官衔的冠带袍服等,剥了下来。
莫荣虽然斗不过钦差大臣的权威,却连声冷笑道:“文逸民,除非你立即杀了我,否则有得你瞧的!”
文逸民淡淡地一笑道:“莫荣,我知道你是奸相严嵩的干儿子,本部堂等着就是!”
接着,又一拍惊堂木,震声说道:“两湖总督莫荣,已先行革职,着交江西抚台暂行收押,至于两湖总督一职,在新任总督未到任之前,由本部堂与江西巡抚唐大人,暂时联合署理,退堂!”
在老百姓的如雷掌声与欢呼声中,响起三声号炮,这是表示钦差大人已经起驾,进城去了……
这时,已近黄昏。在数以万计的围观老百姓像潮水一般退去的人潮中,那位最先惩治莫子良的青衫少年与灰衫中年人,也杂在人潮中“随波逐流”着。
那青衫少年,边走边蹙眉说道:“奇怪,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灰衫中年人苦笑道:“少爷,如果敌人能如此轻易地被发觉,也就算不上阴险毒辣啦!”
青衫少年接问道:“老人家,您是否已有发现?”
灰衫中年人轻轻一叹道:“咱们回去再谈。”
“方才文大人所赐送的戒指,可不简单。”
“钦差大人所赐送的东西,当然不会简单嘛!”
“不!”青衫少年接道:“我不是这意思,老人家,您瞧厂说着,随手将戒指递了过去。
灰衫中年人接过一瞧之后,不由“咦”的一声道:“这是皇上所御赐的戒指,怪不得文大人方才说,不论辕门宫门,持此都可通行无阻。”
将戒指还给青衫少年,接道:“这等重要信物,竟赠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事情,委实透着稀奇。”
青衫少年沉思着接道:“老人家,我总觉得,文大人此举,必然另有深意。”
“不错,”灰衫中年人接道:“文大人这个人,还似乎特具有一种普通官场中人所欠缺的豪侠胸襟。”
接着,又自语似地说道:“即以方才他对长亭附近那些被群众踏坏的青苗所做的处置而言,事情虽小,但却充分显示他那种仁民爱物的精神。”
青衫少年点点头道:“是的,我也有此同感……”
这二位,本是故意随着涌向城内的人潮,走向人城方面,因为人多,速度自然不快。
边走边谈中,路程还没走到一半,夜幕却已低垂。
至于文逸民和他的仪仗队和护送官兵们,因官道上有兵勇开道,速度自然快得多,这时已走得没有影儿,可能早已进了城啦!
青衫少年一顿话锋之后,又皱眉接道:“老人家,您有否注意,那文大人身边的两位半百老者,是否也有点奇特?”
灰衫中年人笑问道:“如何奇特法?”
青衫少年道:“我总感觉,他们似乎不像是官场中人。”
灰衫中年人笑道:“钦差大人的手下,不像官场中人,像什么人呢?”
青衫少年笑了笑道:“倒像是道上朋友。”
灰衫中年人扭头笑问道:“何以见得?”
青衫少年含笑反问道:“老人家这是考我?”
灰衫中年人笑道:“就算是吧……”
这两位,说来也有点怪,一个称“少爷”,一个称“老人家”,似乎有点不伦不类,使人摸不透他们彼此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这位“老人家”的外表,又根本谈不上老,更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至于这位“少爷”对“老人家”的谈话态度,好像颇为尊敬,但也似乎很随便,同样地令人困惑不解……
青衫少年笑了笑道:“老人家,我说出来试试看,说得不对时,您可莫要见笑。”
灰衫中年人笑道:“好,我不笑就是。”
青衫少年这才沉思着说道:“第一,他们能察觉暗中有人,企图对咱们不利。”
灰衫中年人“唔”一声道:“第二呢?”
青衫夕年道:“第二,我点那莫子良家丁穴道的手法,是本门独门手法,他,居然一拍即开,而且,当他拍开那家丁的穴道时,还特别盯了我一眼。”
灰衫中年人点头赞许道:“少爷,你能注意到这些,已算是可以闯闯江湖了。”
“真的?”青衫少年目光一亮地道:“老人家放心我去闯扛湖了?”
灰衫中年人忽然长叹一声道:“少爷,事到如今,不放心也怕不行啦!今天晚上,可能就是咱们分手的时候了!”
青衫少年身躯一震道:“老人家,您……此话怎讲?”
灰衫中年人伸手递过一个纸团,道:“你先瞧瞧这个。”
青衫少年打开纸团一瞧,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林大年,今夜三更,踵府拜候。”
末尾没署名,仅仅划上两根交叉的白骨。
青衫少年人目之下,不由张目讶问道:“这是冲着我父亲来的。”
灰衫中年人点点头道:“不错。”
“可是,”青衫少年轻轻一叹道:“家父已失踪多年啦!”
灰衫中年人苦笑道:“他们把我当成了令尊,因为他们认为我是戴着人皮面具。”
青衫少年接问道:“老人家,您……真的戴有人皮面具?”
灰衫中年人点点头道:“是的。”
青衫少年又张目讶问道:“那么,您老本来是谁呢?”
灰衫中年人苦笑道:“这个,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青衫少年注目问道:“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灰衫中年人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的笑意道:“少爷,我有不能不暂加隐瞒的苦衷。”
“那么,”青衫少年只好改变话题道:“这两根白骨,代表着什么人?”
灰衫中年人沉声道:“少爷,今夜三更,你就会知道啦!”
青衫少年轻轻一叹道:“老人家,都是我不好,如果方才我不炫露那柳叶飞刀的独门暗器,可能不会有什么……”
灰衫中年人截口长叹道:“少爷,这些都不必谈了,事情迟早都会来的,提前解决,倒也干脆……”
这时,离城已不过二里许,那密集的人潮,也已变成疏疏落落,夜幕自然也深垂了,目光所及,已可看到南昌城中的万家灯火。
就当这二位边走边谈之间,官道的草地上,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道:“啊!娘,咱们终于等到啦!”
随着这话声看,草地上已站起一位白发老妪和一位青衣少妇,夜色迷蒙中,这青衣少妇,赫然就是午后在官道被莫子良所企图劫走的那一位。
青衣少年与灰衫中年人方自微微一愣之间,那青衣少妇已缓步而前,迎着二人裣衽一礼,并似不胜娇羞地垂首低声道:“相公,今天,小女子多承搭救,并因祸得福,得蒙文大人赐赠纹银百两,小女子无以为报,更不知相公家住在何处,只好偕同婆婆,在这儿等着……”
青衫少年截口讶问道:“大嫂,难道还有甚需要小可代劳的事?”
青衣少妇低声媚笑道:“相公误会了,小女子是因受相公洪恩大德,无以为报,才偕同婆婆携带几个鸡蛋,和一只老母鸡……”
青衫少年再度截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