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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之远。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雨夜,他冲我喊过的那句话——就是这样毫无人性的我,也值得你将每一个故事每一个字都不得圆满吗!
原来,他真的读过了我写的每一个字。
崔九红着眼睛说,他读过你的每一个字。
说到这里,崔九在我身后叹了一口气,看着我,继续说,他知道你不快乐,他也知道你的心。可是你却并不一定知道他的心。以前,每一次,你从唐绘离开,他都会从窗前注视着你的背影消失,然后会叹气。我知道老大的心,他总觉得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所以,不敢也不能去爱你。爱一个人好简单,放任自己的心就是,可是说服自己不去爱一个人,尤其是自己明明心里爱的人,多么难……你总看到他的克制冷静,我们这些天天守在他身边的人,却知道他心里每一刻都跟火烧一样。告诉你要结婚了,就是想把你生生的逼离他身边,可何尝又不是在逼自己呢?
……
77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
李梦露几乎是飞进顾朗的住处的。
她几乎是没怎么看我和崔九,就直奔到顾朗床边,脸色中的焦虑和痛惜,是掩藏不住的。她转头,问崔九,怎么伤成这样?!
崔九瞟了我一眼,似乎不想说,就对李梦露说,你别弄得一副殉情的表情。
李梦露看着顾朗,深深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但没说话。
整整一夜,顾朗都陷在昏迷之中,高烧不退。
他时而清醒,会看我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再度陷入昏迷……崔九在一旁直绞手。
我转脸求崔九,我说,崔九,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崔九哭丧着脸,说,不行啊!医院会报警的!若是江寒正好报案的话,老大和老爷子就全完了你知道不知道!
顾朗在昏迷中,低低了一句,别……去……医院……
……
就这样,我守在顾朗的身边,他胸前的那只飞鸟,如同惊鸿,让我泪流。
泪水落在顾朗的手背上,他似乎被惊扰,眉目间尽是不安,几番昏迷清醒,清醒昏迷,呓语着两件事——
一件是,胡巴……不是我……
另一件是,别哭……天涯……
崔九在一旁看着顾朗受罪,眼眶红得跟什么似的,却不肯在人前掉泪,他对李梦露说,都什么时候了,老大还惦记这些破事。
李梦露不说话,手里捻着一根烟。对崔九说,要不,咱俩找个医院劫一个医生来!
她的话音刚落,顾朗突然转醒,我们三个齐齐的被吓了一跳——是的,我们都在害怕着,生怕这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顾朗久久的看着我,眼神里是毫无遮拦的温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专注而直白的望着我;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轻轻的搁在胸口,我的眼泪就止也止不住的欢畅的流下来。
他微弱着声音对崔九说,我……要是没了,替我……照顾好她……
崔九哭丧着脸,说,不会的,老大你不会没了的!马老很快就到了。
我拼命的摇头,流着泪说,顾朗,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他艰难的笑笑,抬手,轻轻拂过我的脸,仔细端量着,这是他从未给予我的注视,满是爱与怜惜,他说,声音轻而艰难,这些……年,我一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伤人……受伤……我从……从未皱过眉头……可今天……我……第一次……第一次……知道了……害怕……天涯……我……我舍不得……你……若……若我是能……活着,就……娶……你。
他说,我娶你。
……
……
……
他说,我娶你。
这句我等了十多年都不敢想的话,在这种时刻,他说给了我听;我的心却也已分不出悲喜,满满的全是他的安危。
崔九说,老大,你一定坚持住!老马回来,你一定能好的!好了兄弟们就给你和大嫂准备洞房!
李梦露愣在了一旁。
那一夜,我一直守在顾朗的身边,他在睡梦里,容颜如同孩子一样,不再冷冽,而是那么安苍白安静。
那种苍白和安静,仿佛他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一样;再也没有牵制与仇恨。
李梦露恢复了往日的随性,捻着一根烟,点上,看了我一眼,问崔九,顾老大是不是因为这女人才把自己给弄成这样啊?
崔九没说话。
李梦露仿佛明白了一样,鼻子里嗤了一声,冷笑,眼里满是苍凉,抖着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她说,真他妈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
她转身,将烟狠狠踩碎,眼里满满的似乎全是碎了的晶莹。
直至早晨六点,老马才一身风尘的赶来。他被李梦露带进来的时候,我正在顾朗床边捂着嘴巴默默流泪。
马医生一看床上的顾朗,赶紧上前,检查后,呆了一下,转头跟崔九说,命都快没了,怎么就不去医院!
崔九焦急说,子弹啊!医院会报警的!要去医院也先取出子弹!他掩饰了其中迂回是因为顾之栋绑架了我和小童
李梦露一听连忙上前,一脸焦灼,问,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马医生直摇头,说,别说了!救人要紧!我尽力!你们也赶紧准备,跟老爷子去报个信儿啊!我姐就剩这么一儿子,我可不能给她弄死啊!
崔九叹气,说,这不就是从老爷子那里来的!不说这些,马老,你赶紧吧!
马医生叹气,说,这俩父子,真冤孽啊!
…这时,我才知道,这个马医生,是顾朗的舅舅。
…
不知过了多久,马医生才给顾朗取出了弹头,绑扎了伤口,挂上了点滴;崔九和李梦露联系人,搞来了血浆,老马也给顾朗吊上,坐在床边,发呆的看着顾朗。
马医生离开的时候,转头,嘱咐李梦露,好生看护顾朗,他回去取药和针剂。很显然,此种桥段,在老马和李梦露之间,似乎已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在每一次顾朗受伤的时候。
可是,崔九却让李梦露跟着马医生离开了,他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
李梦露会意,无奈笑笑,转身,离开。
78 又是选择的十字路口!
小童还在睡梦里,我静静的呆在房子里。
这是我第一次到他的住处,他的房子和江寒的那种带有洁癖似的极度整洁不同,而是处处都充溢着生活的气息,很多家居和物什都有着清晰的岁月感。
就在我发呆的那一刻,小童从睡梦里哭醒了,不停喊爸爸妈妈。
我刚要跑过去,崔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拉住我,说,嫂子,你得赶紧带小童回江寒那里!
我摇摇头,说,我和小童既然已经安全,我想等顾朗醒来,我不放心他。
崔九说,你如果不带小童回去,估计天就塌下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说,八点都已经过了,无论江寒是否交了这八百万,都不会从老爷那里看到你和小童;他如果报警的话,事情迟早会摸到老爷和老大这里来,这样,就算老大能够醒来,又能怎样?
我才醒悟,对啊,江寒作为一个父亲,还不知道小童的安康呢。我真是太太粗心了。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顾朗,又看了看崔九,说,你一定照顾好他。
崔九拍拍我的肩膀,说,嫂子,你放心去吧。
这个称呼,还是让我再次愣了愣,是的,我还是一时间无法习惯。
崔九将我送到门前,突然说,……不过……江寒那里,你知道该怎么说吗?
他把我问愣了。
崔九的眸子转向书房,似乎是在示意我,不要忘记顾朗对我的深情,所以,无论如何不要对江寒供出“顾家”来。
又是选择的十字路口!
说出来真相,保护了江寒此后的安全,却会伤害到顾家;不说出来,保全了顾家,却恐怕此后会伤害了江寒。
良心与情感,两厢煎熬。
犹豫了很久很久,我才点点头。
突然,我停住步子,问崔九,我如果骗江寒,他就一定能相信吗?一定不去追查,不去报警,只相信这是一场简单的勒索钱财的笨贼作案了吗?
崔九点点头,说,你以为老爷子闲得没事跟他索要八百万干吗?就是为了让他误以为是为了索财,与仇恨什么的没半点儿关系。再说,有脑子的绑匪,怎么会连夜要八百万,再富裕的人家也不会有那么多闲钱在家里堆着,就是为了让江寒觉得是一群贪婪胆小的蠢贼……
我不放心的看着崔九,说,可他和江寒前天大雨的晚上,还谋面过,江寒难道就听不出是顾……老爷的声音?
崔九拍拍我的肩膀,仿佛熟手一样,说,你真当我们是笨贼啊?变声器啊。
那一刻,我的心里漾起了说不出的不快,是的,他说的是“我们”,而这个“我们”里,显然不包括我。
我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顾朗,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崔九说,时间不早了,江家估计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