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生,于是便有一些抛弃了田产到李家作坊中做工的,既可养家活口,又可以规避徭役。随着李家作坊规模逐渐扩大,从潞绸发展到潞酒,当地的荒地就愈来愈多,更有些农民索性将地里粮食铲去,种了桑树,已经收下来的粮食,也都卖给酒坊,潞安府钱粮收入也就受到了严重影响。
于是上个月,潞安府作坊名义上的主持人,李经纬的妾舅,便以“引诱刁民,不务生产”的罪名给逮了起来。潞安府一审之下,居然审出他不光“引诱刁民”,还朝边境走私铁器食盐。这可是通番大罪,地方上不能处理,便将他解送进京。
李经纬的妾是个厉害人物,两场大闹之下,逼得他不得不跟着来北京设法营救。可是运气不好,京中官场刚刚经过一次大换血,李经纬原先的几条门路,都给崇祯皇帝断了。他没法可想,听那些罢官的魏党人物说,桓震是近来一个厉害角色,一手搞垮了魏忠贤,很得皇帝的信任,便想从他身上设法。
这些他自然不会对桓震明说,然而桓震毕竟也在官场中混了一段时间,听得他含糊其辞,心里早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心中却觉得这个李经纬颇有商业头脑,他所做的事情,同英国圈地运动刚刚开始的时候,又有什么两样?
然而若论起国法,他又确实犯了法,论起罪来并不冤枉。这种事情,到底不能帮他设法,当下摇了摇头,仍是要走。
李经纬却如蚂蟥一般叮住了不放,直跟在他后面,一路尾随到了家里。任是谁这般给人跟着都会不爽,桓震走到自己家门,回头看看尾巴仍然缀在身后,不由得大叹自己倒霉,怎地招惹上了这种厚面皮?不过商人倘若面皮不厚,也就不能发财了。
猛然站定步子,回身瞪着李经纬。李经纬收足不住,险些撞在他身上。好容易稳住了,讪笑道:“大人身手敏捷,下官不如,下官不如。”桓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色道:“你这等忙桓某帮不了,更加不敢帮。请你另寻别人去罢。”李经纬仍是笑眯眯地,却是一副不信桓震所说的神色,道:“桓大人敢是嫌下官诚意不够么?”所谓诚意,那便是桓震院子里堆的那些礼物了。
桓震听他这一说,才想起自己家里还有这一个大麻烦在,心想你跟来了倒也正好,当下将家里的厨娘仆人统统叫了出来,每人搬了一点,朝李经纬面前一堆,略一拱手,道:“烦劳李兄自己顾车拉回去罢。桓某还有事忙,不送了。”
李经纬瞠目结舌,嘴巴上不爱钱,可是两只手忙着往兜里塞钱的官员自己见得多了,像桓震这样把送进门的东西丢出来,这还是头一遭遇到。看来传统的金钱攻势,对这个御史是没有甚么用处的了。
狠了狠心,扯住桓震衣袖,跪了下来,哀求道:“桓大人想要什么,但凡下官能力所及,无不尽力筹办。”桓震十分不喜这一套,本想甩手便走,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两眼一瞬不瞬地瞧着李经纬,直瞧得他心里发毛,这才道:“好,我便应承替你设法,只是成与不成,却不能保证。然而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下来,我才替你去办这事。”
李经纬见他前后态度迥异,一时间倒不敢随便开口了。桓震作势欲走,吓得他一叠连声地直叫答应。桓震暗暗发笑,一本正经地将他拉了起来,说道:“本官的条件很是简单,也并不要你眼下兑现。我要同你立一个君子协定,日后凭你守也罢,不守也罢。”李经纬愈加奇怪,问道:“请大人明示。”
桓震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将来在我要求之时,要求之地做我要你做的生意。”见李经纬一副不解的样子,又道:“收益自然归你,本官不同你去争。只要你缴纳国税便可。”李经纬低头思索,总觉对自己似乎并没甚么坏处,何况这么一来还能将自己的生意同官挂上钩,平时求也求不来,怎么会推辞?当下一口答应了。
以后的事情,桓震便一力替他打点,好在并非甚么通天大案,刑部卖他一个面子,大事化小,打回原县去了。李经纬自然感激不尽,又送来许多礼物,桓震却都一一拒收,只说叫他莫要忘了当日之约。
他因了这件事情,在京中多耽搁了几日,再不动身赶路,非得挨上一个申饬不可。当即收拾起行,不久便到了遵化。
' '
七十三回
虽然他重开遵化官冶的请求给驳回,可是那里毕竟曾经是一个大铁场,何况他在遵化曾经呆过一段时间,也想回去看看。恰好顺路,就在遵化停了下来。
他随队带着大量官银,自然不能不通知地方官加以保护。一年前遵化兵变时候的那个遵化县,早已经坐失察去职,现在这个是递补的。官员见面,无非是那一套,桓震虽然心烦,可是也拿他没法子,心想若不是顾虑银子安全,我才懒得理你。遵化县听说他曾经来过,言语之间处处同他套近乎。
问起遵化兵营的情况,自从耿如杞被逮进京,遵化兵备使的职位就一直空缺,兵营中大小事务仍是参将徐兆管理,兵备很是松弛。桓震想起耿如杞,不由得深为叹息。他现在的身份乃是文官,不能随意进入军营,否则倒真想去与孟豹叙叙旧。遵化县笑道:“那有甚么难?明日下官给徐兆行文,叫孟豹进城一趟就是了。”桓震正中下怀,也不推辞,又谈一回,便告辞去睡。
果然次日孟豹来见,一见桓震,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来时只听说御史大人召见自己,没想到竟是从前的桓师爷。劈头便问耿如杞近况,原来他只听说耿如杞削职还家,以后的事情就再不知道了。桓震黯然,心想难道告诉他耿如杞在自己面前抹了脖子?用几句话支吾过去,转言问他现下军中饷银可曾足额发放。孟豹听得此问,满脸愤激之色,狠狠瞪了遵化县一眼。桓震心中明白,在这个官场之中,贪污克扣是惯例,爱护士兵的才是怪人。
送走了孟豹,便问起遵化官矿的情形。遵化铁冶是在遵化西八十里,万历九年就已经封闭,后来有官员请求出租给民间重开,都给驳回。桓震这才明白,为何自己的奏折这么轻易就给驳了,原来早有先例。
但是他总想在自己手中掌握一个铁矿,因为明代官府向私人买铁,往往只给市价的六分之一至八分之一,这种无异杀鸡取卵的行为,桓震实在不怎么愿意做。可是以官员的身份自己跑去开矿,傻子也知道一定会给弹劾的了。
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去官矿旧址考察一番再说。一看之下很是惊讶,冶铁设备诸如铁炉之类,保存依然完好,其深有一丈二尺,看来只要善加运用,生产能力应当不小。这么一个铁厂不开实在可惜,当下又写了一份急奏,叫人送回京去,就在遵化停留下来,等待回复。
过了十来天,等到了批复,照准。桓震十分惊讶,何以先前不准,第二次上奏便准了?很快收到傅山的信,这才知道,皇帝先前令陕西四抚分别条奏本省灾情,四个巡抚互相推诿,都说瞒灾不报是别人的责任,崇祯大怒,心想果然给桓震说中,恰好此时桓震请求准许民间经营遵化铁冶,从陕西招募饥民工作的奏折送到,他顺手便照准了。
桓震大喜,这事是工部该管,他一面给李经纬写信,叫他准备在遵化经营铁矿,并叮嘱矿工一定要从山西和陕西招募;所出之铁除了优先供应辽东,其余都由他自行贩卖。铁矿是那时候的盈利产业,一般人还不易有机会经营。李经纬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感激不尽。一面又致信傅山,请他在工部替李经纬疏通一番。他也不知以李经纬晋人的身份,能否在顺天开矿,只是抱着试试无妨的态度罢了。哪知道一试之下居然命中,两个多月之后,李经纬给他来了一封信,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工,请他前去主持开炉。然而那时候桓震正在辽东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他这不急之务。
袁崇焕早在今年七月间已经辞职,现下虽然有旨起复,却还没有到任,因此眼前辽东的主官乃是总督王之臣,驻地就在宁远。桓震知道他与袁崇焕曾经有过龃龉,况且不久以后袁崇焕便要再回辽东,无谓在这么短时间之中与他争执,是以见他的时候说话十分小心,并不过多颂扬袁崇焕的战功。
王之臣并没同他多谈,见过一面之后,便将他安排在觉华岛。觉华岛在宁远海外,距岸约有二十里,因为关外军粮靠海运接济,在觉华岛起卸最为方便,当时是关外屯聚粮草的重地。当天启六年,宁远战事之际,努尔哈赤久攻宁远不下,便令儿子皇太极偏师袭觉华岛。时值寒冬,海面结了厚冰,变成了陆地,广东兵所擅长的水战完全用不上,只得把车辆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