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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王直怫然说道。
“这绝不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破山说:“如果说我们还有机会,那除非是李三得了急病死了,或者忽然爆发一场席卷九州的天灾,否则的话……我看不出我们有什么机会了。但就算要等这样地天赐良机,鸡笼也不是个好地方,我决定回日本去等。”
破山走后,王直却连夜召集部下商议如何集合兵力。反攻大陆,这时就连毛海峰都觉得哪怕南京方面真的出事,成功反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王直却仿佛陷入了某种病态,不许人对他地意见有半分怀疑。
那边破山却来到码头,进入自己的旗舰,他拿了一把锤子,猛地将舱内的大瓮砸烂,瓮中滚出一个人来。却是商行建。
商行建抖抖酸软的手足。挣扎着爬起来,眼睛看着破山。颇为不解:“你什么意思?”
“等我一开船,你就走吧。”破山说:“我会留一艘小船给你,上岸之后,找个地方藏起来,李三的军队,应该很快就会打来。”
商行建左手捏了捏右手:“当日王直等听说我是奸细,都要杀我,你阻拦不住,却设法将我装进这大瓮之中,灌入药水,谎称将我做**彘…………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就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好心?”
破山哼道:“我若说是,你心里是不是会不好过?”
“你说是我也不信。”商行建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如今胜败已定,咱们一场兄弟,又一场对手,你又何妨与我说知?”
破山黯然了半晌,叹道:“我本是想用你去换一个人,若你真地手脚全断,价值可就低了,而且说不定会伤痛而死……不过现在……算了……我也只是苟延残喘,哪里还顾得别人!去吧,去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商行建仿佛便明白了,道:“那么你这次放了我,是希望我以后帮你照顾那人吗?”
破山不语,却捏紧了拳头,商行建道:“我承诺不了什么,不过尽力吧。”
这时破山已准备好了一切舟楫之属,竟是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王直那边也准备了海船,当然他的目的却是为了反攻。可是王直不知道,那些属下奉了他的命令之后,有将近一半都偷偷向破山输诚,请破山带自己回日本,破山来者不拒,回复说:“若是有心,到时候跟在我的主舰后面就是。”
这时商行建尚未离开,忽然道:“破山,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干脆投靠三公子算了。只要你认个错,再献出九州,有这份功劳在,他就算心里不喜欢你,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拒绝。说不定将来还会任命你为日本的方面之臣,那样……”
“你错了……”破山却打断了他:“虽然你曾瞒过我,但说到对他的了解,你毕竟不如我。他现在绝不希望我去认错,更不希望我献出九州………九州根本就不放在他眼里!他如今已掌控了陆海大势,对日本那边,需要地就是一个介入的借口!而我,就是这个借口!再说,要我在走投无路之下再向他投降…………我也忍不下这口气!”
说到这里他挥了挥手,便让心腹带了商行建走了。
商行建困顿甚久,这时在船上连走都走不稳,是被半搀扶着才上小船,小船才靠岸,便听鸡笼港内忽然杀声大作。
破山在船内喃喃道:“那个徐海动手了么?”他是认定了徐海乃是叛徒,却不知此时是李介从背后杀进港内。
“走吧,扬帆。”破山下令。
“现在?”火长大吃一惊。
“对,现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自南九州的船队在夜色下一起张开了帆布,荡开了船桨,缓缓离开海岸。破山又下令:“各船点灯。”
“夜里点灯,万一敌船来袭,炮火一发,我们会成为敌人攻击的靶子的!”部将新纳忠苗劝谏道。
“李三不会选择在海上夜袭的,夜里横跨海峡来战危险甚大,他现在用堂堂正正之师也能取胜,何必冒险?现在海上没危险,我们自己点灯,一来是让自家船只不会互相碰撞,二来也让那些有心归附的人知道我们往哪里走。”
船队灯火点点,离岸缓行,这时风向不正,本不宜远航,可破山还是宁愿离开鸡笼后选择一个岛屿停泊等待,也不想留在鸡笼坐以待毙。
他料得没错,西面的海上果然没有船队攻来,大乱主要是发生在港内,那些跟着破山逃跑的船只,其总数达到了王直、破山联军地三分之一,破山得了这批水手船只以后,就自身力量而言,比起从九州出发是强大了不少,只不过这并非他一开始地战略目的。他心中认为,自己是完败了。
“从今往后,就做日本人去?”
他苦笑着,知道自己这一走,就算海神保佑,让他平平安安到达日本,今后也就只能在日本本土小打小闹,再也无资格问鼎中原了。除非如他所说,李彦直病死,或中原发生李彦直所不能掌控地大变故。
“要是那样的话,那上天对我就太眷顾了……”
但破山觉得,上天从来就没眷顾过自己…………从来就没有。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二十一 无敌手
更新时间:2009…6…18 3:08:12 本章字数:3552
“老船主,不好了!”
王直呼的一掌扫了过去,那水手赶紧改口:“侯爷,不好了!”
王直在北京时官封靖海侯,虽然到了海上,却还是要下属叫他侯爷,只是海贼们叫“老船主”叫惯了,有时候总改不了
“那个假和尚带了人走了!卢老九,王凤、申石行他们都跟着去了!”
这时港口内厮杀得厉害,到处都在起火。鸡笼港内的地形周奇了如指掌,一被他们冲进去,整个鸡笼港马上就失控。
李彦直如今威震四海,光是他的名字就足以叫海贼们心中慌乱了,黑夜之中,他们也不知有多少兵马杀来,甚至不知这些人从哪里杀来。
王直此刻虽然手里还掌控着几千人,但破山扬帆遁去,部属避难叛离,就只剩下毛海峰和徐海在身边,几千海贼见港内火光点点,哪里有勇气进去救援?何况这时他们就算冲进去了,只怕也会被卷入混乱之中。
“干爹!快走吧!”毛海峰叫道。
“走?去哪里?”王直大怒:“我不走!我要先平了这些叛徒,捉住玄灭和尚,再去会合徐碧溪,荡平李彦直!”
这时元老谢和走了过来劝道:“五峰,我看你就……”
这个称呼就像点燃了一个火药桶,不等整句话说完,王直猛地抽出刀来,大叫:“你叫什么!”竟然砍了过来,谢和猝不及防,竟被砍翻在地,毛海峰大惊,上前拦阻时也被砍中了脖子,大动脉泵出血来,一时不死,却在地上抽搐着起不来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王直。不知他为何要杀自己。
“老船主疯了……老船主疯了……”
大呼小叫之声在码头传了开来。王直剩下地几千人也都乱了。王直本人见毛海峰渐渐不动。头脑忽然清醒了许多。两行泪水流了下来。看周围众海贼首领时。只见人人都怕他、忌他、畏他、要避开他。
“完了……真地全完了……”
手里地刀当啷一声掉下。众海贼猛地呼啦一声散了。有地去投澎湖。有地去投破山。有地去投李彦直。
王直见状。似乎连魂魄也不全了。两脚发软。竟而站立不稳。只是腋下一紧。已被扶住。回头一看。竟是徐海。
“没想到陪我到最后地竟然是他……”
“侯爷。”徐海叫道。
“别叫我侯爷了……”王直哀叹道:“如今我连船主都不是了。”
“侯爷。别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青山…:wàp.①⑹ k.cn…我还算什么青山……”
徐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搀扶了他上了一艘帆桨并用船,混在四散逃离鸡笼的船只当中,出鸡笼不远,王直见船只向西,便想徐海多半要先去会合乃叔徐惟学。
不料便听外头有人叫道:“不好了!听说北桑已被官军攻克,徐当家被部将割了脑袋去请功了。”
这是西边才传来的消息,此刻从鸡笼逃出来地海盗船互相之间离得不远。听到消息你呼我传,都道李双头一统东海大势已不可逆。
王直在舱中头脑发昏,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叫一声,昏死过去。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在舱中也不知呆了多久,只知道海船一直在走,在黑暗中重病了一场,幸而有专人服侍,每日都有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清水和药物。竟让他熬了过来。
如此几十个日夜,再出舱时,只见海面一片蔚蓝,竟不知是何处,问徐海,徐海说:“我们到南洋了。”
王直惊道:“南洋?这……你怎么越过澎湖的?”
徐海嘿了一声说:“当时大员海峡帆船乱窜,我是趁乱混过来的。没什么人认识我。也有机兵上船盘查,但我就说老船主你是我叔叔,他们也没认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