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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夺走了你父亲对你的思念与爱。如今她又成为沈不遇手中的一粒棋,她已经占据了太子的心,他在梦里还在叫着她的名字,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她已经嫁人了,俩人还勾勾搭搭的,往后这皇后的位置怕也是她夺了去。”
“怎么办?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此时楼懿真似才镇定下来:“不是没有办法,你只要替我也替你去办一件事。…”
暗淡的屋子里,楼懿真的眸间宛若含了水银,熠熠流转。
第六十一章 悟
下雪了,北方的雪说来就来,刚才还是云层翻涌,重重台阁渐成铅色,眨眼间天地象撕扯开的幕布,那雪就肆无忌惮的甩落下来,连绵不断,漫天飞舞。
天际没有见过如此大雪,却无心欣赏。他只是害怕,他害怕雪会一场接着一场,没完没了,他的行程就耽误了。他急着想回去,他不想再等待了。
在他的坚持下,休休让了步,答应等这场雪停了,他们就出发。
梨木轩窗已关上,内室里冒着丝丝热气,雕喜香炉里袅袅漂浮着蕈草香,休休出去还没回来。
他难免着急,这顿酷刑虽没伤筋断骨,却让他整整躺了好多天。亏了休休榻前料理的精细,伤势渐渐恢复,人虽虚弱了些,然可以自行起床了。
他想好了,等一回南方,他们就好好的过夫妻日子,他会呵护她,照顾她的。这场伤以后,他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的思恋着她。
棉帘掀起,两个戴蓑笠,披蓑衣的人影闪进,拱手跪拜。领头的朗声道:“听从楮大人吩咐,小的已经准备好马车。”
天际道:“如此甚好,等雪停我们就出发。”指了指旁边矮小的一位:“这位小兄弟也一起去吗?”
矮小的随从拱手,声音粗中带细:“是的,小的愿意跟随大人。”
天际笑道:“难为大家了。俣洲从事官虽小,你们几位兄弟同甘共苦,本官到了那里自不会亏待几位的。”
两个蓑衣人相视,哈哈大笑。天际愕然间,那个矮小的就势脱了蓑笠,一头乌黑的长发飘起来,一张殷殷笑脸出现在他面前。
天际哭笑不得:“休休,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休休顽皮的笑:“我来保护你呀。你伤还没全愈,车内又小,怕你身体吃不消。这位仁兄已教会休休骑马,必要的时候也好搞个侍卫做做。”
大雪纷纷扬扬,屋内传来了久违的笑声。
夜深沉,霏霏瑞雪终于停了。休休步出厅外,眼前星月已升起,棵棵树木宛若玉枝垂挂,簌簌树针恰似银花绽放,晶莹多姿。这是她在涵园的最后一个夜了。
燕喜回了沈府,等她在俣洲安置好,自会派人前来接她回去。
守门的小厮也被辞了,今夜的大门休休自己来关。
她扶住门闩,不经意抬眼。光华的星月下,一匹青白色的马,马上枣红色的人影岿然不动。夜光透过皎白的地面折射到他的脸上,柔和而深情,那眼眸似是凝结着一团火焰,徐缓燃烧,却是永远都不曾熄灭。
月波疑滴,她纤弱素淡的身影倚门而立,款款顾盼间,眼中似有水波脉脉流动,只似未觉。
俩个人就在这无底的静默中,无言的,静静的对望着。
终于,似有什么惊扰了她的梦,她低眸,随手缓缓掩门,随着吱呀一声,她的身影隐没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泓宇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去了容妃宫。容妃愁容满面的坐在绮窗旁望着眼前的雪景,看到他一早过来,自是吃惊:“这么早?可去你父皇那里?”泓宇摇摇头,兀自坐在铺着紫绛铺垫的毯椅上,默然无声。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坐在这里的。
她低头跪拜:“请三皇子殿下安。”他没有理她。可他看到了她精灵般略显生涩的笑颜。
永巷中,他故意落在后面,看着她惶急闪避,风动卷起了她的衣袂裙角。
“泓儿,你的气色怎么这么差?”容妃关切的目光。
“母妃,什么时候您最动情?”他突然问道。容妃一愣,看他问得真切,遐思片刻,是的,她是对一个人动情过。然而,她付出了那么多的情,那人可曾珍惜过?
两个人都没说话,此处无声胜有声,有积雪被风撩到绮窗口,遇热温徐凝成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父皇一直昏睡,他只好重新回到了太子宫。
寝殿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原是太子妃宫中的侍女。疑惑间,他掀了帘幕,径直往内殿走。
穿过透雕屏风,他看见一个绛碧色的人影,半倚在花架床上,手中捏着一块白玉兀自沉思。他的眉目旋即横挑,声音变得异常恐怖:“楼懿真,你在干什么?”
床上的人惊跳起,他已健步冲到她面前,一把夺了白玉:“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楼懿真刹时变脸,声音带了哭腔:“这东西是不是她的?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选她,偏偏选了我?是不是就因为我正好站在她旁边?”
他立刻冷静下来,对她,他是愧疚的,她所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去追究。于是,看着啜泣不已的楼懿真,声音缓和道:“好了,你回去吧。本宫想歇一歇。”
楼懿真也觉自己情绪失控,自是懊恼不已,听泓宇一说,不由得心虚,施了礼,慌急急走了。
泓宇手拿白玉,眼望着楼懿真匆匆的背影,眉心逐渐蹙紧,怀里揣玉,人已跑出殿外,高声呼唤侍卫:“来人,传蒋琛!”
侍卫恭身道:“启禀太子爷,蒋琛出宫去了,说是有事要办。”
泓宇的头嗡的炸开,眼前似有黑夜里的霹雳闪电,一闪而过,只剩下轰隆隆的惊雷声。他急速向宫外跑,那里有侍卫的马匹正静然而立,他一挫身,勒紧马缰,那马咴咴作响,还没等后面跟上的侍卫缓神,人马已在众人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雪后清无纤尘的原野,如层层云絮,似皎洁的月光,天宇之间,一派银白世界。无数的山峦绵延起伏,玉光银色,与天相接。
泓宇策马狂奔,一路掀起落花飞絮,雪压松枝沙沙响,他希望漫漫未央的长路早到尽头,换来玲珑剔透,回眸一笑。
飞驰的马突然收蹄嘶鸣,前面却是茫茫峭壁,他竟在这里迷失了方向。低眸看,不远处平原上,三匹青马伴着落帘的马车缓缓而行。他松弛而下的脸上漾起了笑容。
转眼间,静穆的天地间似有沉闷的啸声穿越,一道绀色的人影从天而降,伴随着一道道电闪雷鸣的光芒,泓宇依稀听到人的惊呼声,顷刻之间,帘内有一泓泓鲜红涌出,弥散到晶白玉洁的雪面上,像一枝枝寒梅染红,又似万树樱花朵朵绽开。
“不——”泓宇狂乱地大叫一声,声音穿透云际,直向更远。
依稀中,她在他的怀里,她试图安慰他,看着他的脸,含了笑,轻轻的吐出二字:“泓宇。”
山涧处,清澈水潭边,红叶黄花片片落,她说:“我干吗要生你的气?我只是怕你,真的好怕你。”
她的眸中依稀有水光盈彻,她反而笑起来,脸色嫣然:“真傻。”
月波疑滴,她纤弱素淡的身影倚门而立,款款顾盼间,眼中似有水波脉脉流动,只似未觉。
……
受惊的马腾空而跃,泓宇在空中的身影似蝶,向山涧处翩然飞去。
原野披上的灰白,显得泊淡而宁静。
泓宇真的很希望来年的初夏,还会看见那朵洁白的栀子花开,或许他已经领悟到对人要用真诚坦然相托付,相珍惜。
第六十二章 凄然
灏宇闻讯匆匆赶至太子宫,泓宇出事了。
寝殿内外聚满了人,几乎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被召了来,几位重臣也赶来了,包括沈不遇。泓宇即位在即,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容不得任何闪失的。
女眷们站在外殿,面露焦急之色,容妃,太子妃,都由宫女搀扶着,不停的抹眼泪。
灏宇冲进内殿,里面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幔帐内,泓宇头缠重重纱布,脸色苍白,唇抿得紧紧的,人沉沉昏迷着。
“怎么回事?”灏宇面色凝重。
“回禀轺王,太子的马受了惊,太子从马上摔了出去,头部不知碰到了什么硬物,磕出了点血。好在地面积雪较深,身体别处倒无什么大碍。”旁边一太医恭身答道。
“那他怎么昏迷着?”
“可能是一时惊吓,脑中又有淤血,加上受了寒风,等奴才们开了药方,等淤血化去,太子自会醒过来的。”
灏宇从内殿出来,和容妃见了礼,看她泪眼盈盈,安慰道:“娘娘不必着急,三哥不会有事的,您先去歇着,不会多久他会醒来的。”
容妃流泪道:“这孩子,总叫本宫不放心,下雪天还跑出去干什么?”
一旁沉默的楼懿真柔声道:“母妃不要难过了。您一难过,孩儿的心里更不好受了,太子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