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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燕喜携了出了府,早有宫里派来的专用车轿候在外面,沿路无话,便到了皇宫。
玄直门外,停满了同色的轿子,几十个待选的千金小姐,由佣人丫鬟伺候着,桃红柳绿,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宫门开启,有内监出来按个唱名,被叫上的按次序排队进宫。休休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从人群出来,拿出手中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由内监过目验视后,跟了众女进了宫门。
燕喜眼看着小姐进去时朝她回眸一笑,轻舒口气,转头,正对上看热闹的人群里一对痛楚忧伤的眼睛。褚天际!她心中一惊。
休休进得宫来,已有宫人引着进了偏殿进行下一轮的筛选。这时一群宫人拥了总管摸样的过来,那总管面色严峻,在众千金中一一巡视,逐一筛选。被选上的仍然拿好牌子,没被选上的则由太监收了去。
有被选上的面露喜色,被收了牌的则掩面而泣。那总管站在休休面前,用眼打量一番,翻起牌看,然后递还给她,送了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二十八章 无情何似有情
这样层层筛选,只有二十位千金等候在翎德殿外面。
那天天色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翎德殿内皇帝皇子,包括众大臣想必已满满坐齐。只听得宫人扯着尖细的喉咙开始唱名:
掌銮仪已事大臣冯敬大人之女冯彩云十七岁
殿阁大学士李经年大人之女李新月十五岁
太子少傅殷东华大人之女殷影秋十八岁
……
丞相沈不遇大人之女沈休休十六岁
休休听到自己的名字,款款步入。抬眼看,氤氲檀香烟霭中,皇帝正坐其中,身边两侧坐着正着朱红色礼服的容妃和泓宇。她的眼光在泓宇身上稍作停留,他一身宝蓝,曜目光华,衬得他的肤色似乎有点苍白。
那天他对她说,遴选前一天他定会兴奋得睡不着的。他跟她一样,真的睡不好啊!心底一种甜蜜而疼惜的涌动,她低下头,盈盈叩拜。
所有的千金齐齐站成一排。休休听到皇帝笑道:“泓儿,由你做主,以你的眼光,下去好好帮父皇挑一个儿媳妇出来。”
依稀中,她看见他起身,身子有点恍动,步履迟缓,他可是也紧张?
他向她这边缓缓走来。她羞涩的垂下眼帘,心里蓬蓬跳个飞快。
殿内鸦雀无声,只有他的缎袍轻触靴面时发出好听的秫秫声响。。。他快要走到面前了,她几乎已经看到充溢在他脸上的幸福和满足。
他的脚步停了,她清晰的听到他低沉而缓慢的声音。
“你父亲可是吏部左侍郎楼大人?”
她刹那抬首,他站在侧旁一女面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那女子绯红了脸,娇声低答:“是。”
他的笑意加深,眸中显出柔和的深情,那种休休熟悉的深情,声音清清朗朗:“那好,我就选你了。”
我就选你了。我就选你了。
泓宇说过:是我选你啊,休休。
他是不是糊涂了?她要制止他,他弄错了,他该选的人就在旁边啊!
她的脚怎么这么重,连一丝都挪不动。她看着他含情脉脉的朝那个人笑,他的手牵着她,她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了,那道齐肩并进的背影。。。。。。
她听见皇帝的笑声,众大臣的恭贺声。。。。。。
我就选你了。我就选你了。他选谁啊?他说过选她的。她自己又是谁?她惘然,她只是困惑的想。
她看到容妃过来了,惋惜的摇头,叹息,走了,她为她难过吗?
她看到沈不遇也过来了,他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青白,这么愤恨,他也走了吗?
所有的人都走了吗?怎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要走了吗?
怎么二月里也有蝉声?叫得这么热闹。是阳光吗?明晃晃的让人真不舒服。
她看见太监过来,他在说什么?怎么听不见?她的手被扶住了吗?她看见宫门了。
是燕喜过来了吗?燕喜,你为什么会用这种恐惧的目光看我?我只看见你的嘴巴在动,那蝉声太烦了。
天际你也来了吗?你怎么不笑?我笑给你看好不好?天际,我有点累,你扶我一把,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当天际最后抱住那副摇摇欲坠的身躯时,从那张苍白却挂着微笑的唇间,他听到她在说:“我想回家……”
第二十九章 春风瘦
下雨了,这是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如烟如雾,恰如人心飘荡,不知所踪。
燕喜下了轿,撑起竹骨油布伞,提好装着瓷罐的竹篮,独自走进院子。
院子不大却很干净,房东老夫妻想是爱花之人,各个角落都栽满了花花草草。风和日丽时,定是满院春色关不住了。
等花开了,就会好的。燕喜这样边想,边走进了一侧厢房。
屋里静悄悄的。靠窗的桌子上比昨天多了一盆芍药,此时枝头上的芽簇已颇为肥壮,绿嫩嫩的,经那份绿意一点缀,整个屋子多了生气。房东真是有心人哪!她轻叹。
床榻上的人背着她靠墙而卧,想是睡着了。她轻手轻脚搁下伞,把竹篮轻放在桌子上。
“燕喜。”床榻上的人侧过身,叫了她一声,声音轻轻柔柔的。
“小姐,你没睡啊?”燕喜走过去,扶她半坐起身,然后坐在床沿上。
“我已经睡过了。”休休淡淡而笑,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外面下雨,也不好出去,又躺了一会。”
燕喜看她精神不错,脸色稍显红润,只是一双眼睛比以前更大了。笑道:“我还怕打扰你睡觉呢,稍晚了点才过来。”
休休嗔怪道:“你这样一来一去的多不方便,以后就不要每天来。”
燕喜笑:“我不来你哪来好东西吃,我是想让你多补补身子。”
休休道:“我又不是生什么病,补这些干吗?”
俩人一时语塞,空气沉默的令人压抑。片刻燕喜站起身,笑道:“我今日带来些红枣莲子粥,知道你爱吃,想是你饿了,先吃点尝尝。”
说完揭了罐盖,用瓷碗浅盛,端了给她。休休本来胃口欠佳,见燕喜好意,不好推辞,坐在床上慢慢吃起来。
俩人在屋里聊天。隔了一会燕喜问道:“怎么天际还没回来?”
休休把空碗递给她,道:“昨天听他说要去嵇大人那,想必有事。”
“嵇大人?听说他是皇后的亲戚,跟相爷不是一派的。”
休休微微一笑。谁党谁派,与她何干?权野上的东西她们又不懂。
燕喜环顾四周,笑道:“房子也太小了,下了雨连衣服也没处晒。不如今天我把你换洗的衣服拿回去晒洗,等干了再拿回来。”
休休说好的。燕喜四下兜转着帮她收拾,不经意间发现角落里叠放的一堆衣物中有银光在闪烁,抽出一看原是那件淡黄曲褶彩条襦裙,拿起来闻了闻,想是那天脱了没动过,不如一并拿回去清洗。
她拿了衣服走向床榻刚要询问,却见休休脸色煞白,两眼死盯着她手中的锦衣,神情呆滞。她暗叫,不好!却已迟了,休休张口哇的一声,刚吃进肚子里的红枣莲子被吐的满地狼籍。只听得她边吐边喊:“把它拿走!把它拿走!”
“小姐!”五脏六腑似被绞痛,燕喜叫了一声,眼泪便哗哗直流。
休休吐完了,靠在床上喘气。看燕喜边哭边收拾,竟笑起来:“哭什么?我好端端的你哭,我娘死的时候叫你哭,你怎么一点也不哭?”
燕喜哭得更厉害:“小姐怎么能这样比呢?这都是俩码事。”看她哭得厉害,休休只得反过来搂住她。
这时屋门开了,天际从外面进来,一见她们相拥哭泣的样子,皱了皱眉,拿出袖中的帕巾擦拭脸上的雨滴,也不吱声。
“天际哥。”休休柔声叫他,他“嗯”了一下。燕喜见状启身告辞。休休说天际哥你送送燕喜,天际也不吭声,兀自拿了伞出去,燕喜只好依依的走了。
走出院子,天际站住脚,冷声道:“燕喜你以后不用再来了,休休现在已不是相府里的人了。”
燕喜的眼中顷刻噙了泪水:“我和小姐相识一年了,怎么能说分就分呢?”
天际的声音极为平淡:“本来就不应该认识的。我们都出自平民,你是伺候真正大小姐的。”
燕喜听了,心中一急,道:“不管怎么样,我俩情同姐妹,她现在这个样子,我自然难过。”
天际冷笑道:“你们的情谊是够深的,三皇子不选她一起哭,过些天三皇子大婚,我不知道你们俩会哭到什么时候?”
“什么?”燕喜震惊的抬头,失声而叫:“他真的要娶别的女子了?”
天际蹙眉:“你不知道?皇上下旨,三月底三皇子大婚。”接着又补充几句:“告示都出了,还大赦天下呢。”
燕喜听了走了魂似的,晃晃悠悠的走着,天际在旁边叫她,她对他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走。
她在街道上踽踽独行,丝丝清冷的雨丝从伞下飘进来,洒在她的脸上,结成串滴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