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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什么需要扇哥你道歉的吧。”
只有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小姑娘才会像从前那样称呼扇。
“而且,我也不是为了这个才那样说的。这是……嗯,像是仪式之类的吧。”
“仪式?”
“对。就像玉城他曾经说过的那样,的确我是个冷漠的人。即便在这种时候也哭不出来,因此相对的我会说他们的事,尽可能地去回想死去的人们,为了不要忘记他们,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这样啊……”
但是,对此最有所自觉的不就是这个小姑娘了吗——扇忽然这么想。
所谓的遗忘,可以说是一种卸下重担的行为。人不愿意被难以承受的东西生生压坏,于是便遗忘。那是极其自然的自我防卫反应,并不是什么应该受到他人责备的行为。不这么做,或者说做不到的人,反而会背负更多沉重的罪孽意识。
这种人,最后会没办法忍受,对自己低头,逐步崩溃。
而且,现在对她来说,并不存在一个可以让她踩刹车的人。
没有一个他谨而慎之地一直守护她。
那个人,不在——
“伤感时间姑且到此为止吧……”卡莲的口气忽然一转,将扇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接下来该怎么办?吃了亏还默不作声可一点也不符合我的个性呢。”
“啊,说得对。”扇拙劣地应声点头。
“这一点我也持相同的意见,但是,已经被敌人知道Glasgow的存在了。”
“都怪我好出风头。对不起。”
“不,其实啊,卡莲,关于这件事——”可是在正要说出口的时候,扇突然中断了话头。像在沉思似的拧着脖子。卡莲有点惊讶地窥探起他的脸色。
“扇哥?”
“还是晚点再跟你说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什么也没有。比起这个,卡莲,今天你就先回家去吧。”
“啊?”卡莲不明所以地目瞪口呆。
扇又再重复了一遍:“我是说叫你回家。幸亏有你操纵Glasgow解围,我们才顺利摆脱了追兵。用以往的办法出去,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吧。”
“等等,给我等一下……”
“不论走哪条路,目前我们只有先潜藏在地下一段时间,我们队的活动也暂时停止——你也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到学校去了吧。好好回家休息,然后去上学。”
卡莲一下子拉长了脸。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是惟一的弱点,她用打心底感到厌恶的眼神瞪着扇。但是,扇并没有因此就放任她不管。
“一开始就约好了吧。可以让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但条件是只能当作副业,日常的生活还是要正常地过下去。你和我们不同,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
“话虽这么说……”卡莲不服气地说道,“但现在是……”
“你要是不能遵守约定也无所谓。只不过,这样的话,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我都说了……”
这时,扇的表情突然间缓和了下来,用他原本平静的眼神看向卡莲:“听我说,卡莲……”
“这原本不应该是由我来说的话,但你还是该过好正常的那部分生活,就算你不喜欢。那部分生活对你来说是必要的,比起和我们在一起要更加必要。而且,你好好的当个学生。那家伙——直人他,也一定会高兴的。”
卡莲默默的定睛注视着扇。扇也没有回避她的视线。
终于,卡莲深深叹了一口气:“真是……”
“什么啊?”
“扇哥一说起这种话的时候,简直就像学校里的老师似的。”
“这是当然的了。我以前还是靠这吃饭的呢。”
扇的样子又再变得严肃,说道:“顺便再告诉你一些过来人的经验谈吧。不管怎么说,学习是很重要的,因为以后不晓得会在哪里就用得上。即便是当时觉得很没意思的知识……”
“我知道,我知道了啦!”
看来她是搬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有种叫做所谓的编号政策。
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除了本国自身的领土之外,还拥有数个属地。各属地被按序编号,于是各属地出生的人们也被编上了号。比如说,日本如今被称作11区,曾经的日本人现在就被称作ELEVEN了。
有所区别的当然不只是名字,所赋予的权利也迥然不同。本土出生的布里塔尼亚人和属地被编了号的人是不一样的。比如说,编号的人原则上没有到国外的渡航权利,同时也不允许自由往来布里塔尼亚帝国本土和其他属地,
也就是说,编号的人只能在各属地指定的区域居住,除了特别许可,不能离开指定区域——这些对于在民主主义之水浇灌下长大的人们来说简直要怀疑自己眼睛的不公条文,堂而皇之地作为国法被记载下来。
这种强权政策,短期上会引起政局不安定,长期下去便会导致国家崩溃。这都是前车之鉴。而布里塔尼亚帝国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于把这种形式的支配半永久地持续着。当然,要说像11区这样抵抗运动激烈频发的地域也并不是没有,但也不是所有的属地都陷入了同样的状况。11区这样的大概才是特例吧。
但是,这样一来,就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在各个属地都饶有成效的编号政策在11区——这个曾被称作日本的国家里就行不通呢?
单纯是无法接受支配与服从的关系呢,还是和原本的国民性有所冲突呢,还是因为地理上和敌对的第三国有接点,容易受到包括军事介入在内的干涉之故呢?
又或者是因为——
男人大汗淋漓。
这都怪他完全剔光了头,这么说或许有点过分——但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是被打到地上的软体动物。包裹着他臃肿身躯的军服上,密密匝匝地挂满了勋章。和他的形象毫不相称,实在是不敢恭维。
加上他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他一边用手帕将额上浮起的汗珠擦干,一边面向座坛上的人物深深低头:“殿下,谨向您呈交报告。方才,从情报小队那里获得了受损报告,损害集中在正面的公用门以及侧面的第四通用门。但由于并非从内壁入侵,因此地
下实验设施毫无损伤。”
对于男人战战兢兢说出的事实,那位人物只是深坐在豪华得简直不合时宜的椅子上,默默听着。
性别上来说这位应该也是男性吧,但要表现他那番身姿,一言以蔽之,就是唯美,或者说是极度的自恋。
长长的波浪式金发显然曾委以专业人士之手,而他身上穿着的制服,基本上和正在作报告的肥胖男人是同一款式,但四处加入了一些独创的编织。薄施粉黛的脸颊和纤细的睫毛都美得像人偶般,令人难以置信。
肥胖的男人继续动嘴报告:“因为连串的骚动,令设置在外部的变压设备以及输电线都遭到了破坏……似乎我方受到的损害较为重大。报告指出,现在光是自用发电,靠休眠状态的系统来维持已经是十分吃力了。尽管修复工程正在加急进行,但毕竟难以公开。”
“转移。”
那位男性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银铃般的声音听似悦耳,实际是男子极力提高声调之故。
“啊?”
“没听见我的话吗?我说把它转移了!不必等候修复工程展开,把一切实验物品都给我转移到代用设施里去!”
臃肿的男人不由得猛抬头。
“但,但是,殿下,这实在太……”
“那里已经暴露了。尽管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特地冲着实验内容去的——但无论如何,被恐怖分子们知道了那里有些什么已是既成的事实。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放弃那个地方之外别无他法。”
“话虽如此……”
“巴特列!”
男子不知为何嗖地绽开了微笑。
“你知道我为何被委任到这个没有华美宫殿,还得骑马才能抵达的地区吗?全部都是为了‘那个东西’啊。不得让任何人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不管是ELEVEN还是我们的同胞。所谓‘11区总督’——这个头衔对我来说无关痛痒,一切都要以‘那个东西’为优先——明白了没有?”
“是……”
“只是火烧到门的程度的话,怎样也能掩饰过去。但是,若变得频繁受袭,本国就可能会起疑,到时就太迟了。”
“那么……搬送也得背地里秘密进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