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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啊?」
朝比奈吓了一跳,扑到我身边来,两手紧紧抱住我的左手臂。但是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好好地去享受这难得的触感,只是拼命想要确认自己置身何处。
唔,我刚刚是在社长小小的房间里,绝对不是这种怪模怪样的地方,不是这种弥漫着土黄色的烟雾、几乎看不到地平线的宽广平坦空间。是谁把我带到这种地方的?
「解析入侵密码。这里和一般空间重叠,只是位相稍微挪移了一些。」
长门如此解说。唔,大概只有这家伙办得到这种事吧?也大概只有古泉,能跟这样的长门正常地对话。
「好像不是凉宫同学的封闭空间。」
「似是而非。不过部分的空间数据,却混杂有类似凉宫春日发出来的干扰讯号。」
「到什么程度?」
「可以置之不理的程度。她只是一个触动关键。」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跟朝比奈默契十足地被排除在外。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觉得庆幸。如果这两人能直接把我带回原来世界的话,那就更阿弥陀佛了。
朝比奈紧紧依偎着我,战战兢兢地环视四周。看来对她而言,这个空间并不是她预料到的。我也一样把视线转向四面八方,仔细地观察着。虽然还能呼吸,但是吸多了这种土黄色的烟雾,对身体不会有害吗?地板的冰凉隔着袜子传到脚底。不知道该说是地板还是地面?土黄色的平面一望无际,永无止境地延伸到远方。没想到那个六叠左右的房间,竟然附带这么广大的收纳空间。这是异次元空间吗?唔,我早就想过,也该出现这种风味的东西了。这种时候,我倒是挺冷静的。
「电脑社的社长就在这里吗?」
「好像是。这个异空间发生在他房间里,他大概是不小心就被封闭起来了吧。」
「他在哪里?没看到他人啊。」
古泉只是微笑着看着长门。这可能是个信号吧?只见长门举起一只手。
「等等!」
这次总算来得及。我对正经八百地停下手来的长门说:
「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至少我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
「不做什么。」
长门像个会说话的玻璃艺术品一样,静静地回答,将指向斜上方七十五度左右的手指头握紧,改为伸出食指,然后说了一句话:
「请现身。」
我把视线望向长门的指尖指着的前方。
「嗯——」
我不由自主地嘟哝了一声。
土黄色的烟雾缓缓地卷起漩涡。那是一粒粒构成烟雾的粒子,仿佛就要聚合为一似的漩涡。我觉得我们好像是入侵人体的病原体。怀疑这种土黄色的漩涡可能担任白血球般任务的想象,不自觉从内心涌现。只有朝比奈的手的温度,抚慰着我的心灵。
「我感受到一股明确的敌意。」
古泉悠哉的语气中,感受不到一丝丝紧张的气息。像故障的人工智慧机器人般站着的长门,也保持伸出手的姿势纹风不动。可是,我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感到安心。这两个家伙似乎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我可没有。朝比奈好像也没有自卫能力,一直躲在我后头。真希望在这种时候,她能拿出一些来自未来的宝物。难道你没有光线枪之类的武器吗?
「我们严禁携带武器。太危险了。」
朝比奈的声音颤抖着。我能理解。就算让「这个」朝比奈带武器,如果只是派不上用场倒还好,只怕她还会忘在电车上哩。本来以为长大成人之后她便会有所改善,但是仔细想想,大人版朝比奈也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可能她骨子里就是这样神经大条吧。
当我想东想西时,烟雾的形状慢慢变成固体。我相信这应该也有某种道理吧?我并不想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了解到土黄色的块状物即将形成什么样的形体了。
「……咿!」
唯一感到害怕的是朝比奈。唯一方面是那个东西的外形看起来确实让人不怎么舒服,而且在都市里也鲜少看到了。我最后一次在乡下奶奶家的门廊底下看到,也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你知道一种叫做蟋蟀的昆虫吗?
如果你不知道,真希望能让你看看我眼前的景象,相信你一定能够巨细靡遗地看清楚它的构造的。
因为那是一只全长三公尺的蟋蟀。
「这是什么东东啊?」我问。
「是蟋蟀吧?」古泉说。
「那还用你说?我在念幼稚园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昆虫博士耶!就算没有看到实物,也还懂得区分瘠虫和纺织娘。先别说这个了,这到底是什么?」
长门嘟哝着说:
「这个空间的创造者。」
「这家伙?」
「是的。」
「难道这也是春日干的好事?」
「有其他原因,不过起头的人是她。」
正想问是怎么一回事时,猛然发现长门一直不知变通地死守着我的吩咐。
「……你可以动了。」
「好的。」
于是长门才放下了手,直勾勾地看着正逐渐实体化的大型蟋蟀。全身呈褐色的厕所蛐蛐,正欲落到距离我们数公尺远的地方。
「喔!虽然不是很尽如人意,但是我的力量在这里好像也有用武之地了。」
古泉的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有手球一般大小的红色光球。那是我自从在某地看过一次之后,就不想再看第二次的红球。好像是从他掌心冒出来的。
「威力大概只有封闭空间的十分之一。而且,我本身似乎没办法变化自如。」
不知道为什么,古泉将他那张已经让人看腻了的笑脸转向长门:
「根据你的判断,这样足够吗?」
「……」
长门没有反应。我再度问道:
「倒是我说长门啊!那只昆虫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社长又在什么地方?」
「那是情报生命体的亚种。它企图利用男学生的脑部组织,以提高生存几率。」
古泉将手指头抵在两眉之间,看起来像在思索着什么,也像是集中意志力。他抬起头来问:
「难道说,社长就在这只巨大的蟋蟀里面?」
「没错。」
「这只蟋蟀是……我懂了。它是社长所想像的恐惧对象吧?只要打倒这只虫,就可以破坏异空间,对不对?」
「对。」
「还好是这么容易理解的暗喻。既然如此,事情就很简单了。」
不过在我看来既不容易理解、也不是那么简单。请你们用我跟朝比奈能够理解的方式做说明吧。
「现在似乎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别把语尾往上扬!别笑得那么优雅!把那个红球丢到别的地方去!还有,想办法救救紧紧环抱住我腰部的朝比奈。再这样下去,我会冻未条(注:忍不住、受不了的意思)的啊!
「呀——」
朝比奈不但一直颤抖,甚至还限制了我的行动范围。这样一来,我怎么逃得了呢?
「没那个必要吧?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我莫名地有这样的信心。这好像比追捕『神人』更好玩呢。」
结束实体化过程的蟋蟀,似乎就要一跳冲天了。不知道它能跳几公尺远?不如来测量一下距离——还是免了吧。
我生闷气似的说:
「赶快解决它呀!」
「明白了。」
古泉将红球往上一抛,像打排球时的发球动作一样用力捶下。正确无误地飞弹出去的红色排球,正面击中妖怪蟋蟀,发出像纸汽球破裂一般的声音。攻击的方式固然愚蠢,对方好像也没什么脑袋。本来已经有心理准备,以为它至少会反击一下的,没想到蟋蟀既不逃也不跳,更没有发出轰然的怪声,只是静静地待在那儿。
「结束了吗?」
古泉问道,长门点点头。还真的是三两下就解决了。
巨大的蟋蟀扩散成原来的烟雾状态,然后又渐渐变淡。不断晃动的土黄色烟雾也消失了。脚底下也恢复了冰冷的触感。
不知道算不算是英勇除妖的奖励?眼前出现了一个穿着我所熟悉的制服的男生,正是仰躺在地上的电脑研究社社长。
他保持着仿佛从椅子上滑落的姿势,紧闭着眼睛躺在电脑桌前。看起来应该还活着。蹲在他旁边的古泉,拿手抵在他的颈动脉上,然后对着我点点头。
长门站在书架前面,凝视着站在床边一脸茫然的朝比奈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