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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把王爷抬到那边地值房里去。”冯保的额头上,竟是微微渗出了汗来,用力的把裕王的胳膊向着自个的肩膀上边拉着。
“皇上……您就见见王爷吧……”李芳“呜”的一声哭出声来,朝着万寿宫前磕倒。
“皇上……”除了扶住裕王的萧墨轩和冯保,包括万寿宫前守卫的侍卫和太监们在内,一起跪下身来,放声痛哭。
“铛……”一声悠扬的罄声,从万寿宫里飘忽忽的传了出来。阶前众人立刻收住了声,只伏在地上。
殿门前身形一晃,闪出了一件大红地袍子出来。
“黄公公……”李芳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扑上前去,“
是肯见王爷了?”
“唉……”从万寿宫里转出来的黄锦,看了一眼殿外的情形,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
“还不快把王爷抬到值房里去请太医来看?”黄锦地目光在冯保身上落了一些,急切的说道。
“哎,这就去。”冯保连忙点了点头,和萧墨轩两个背住裕王爷,就要转身过去。
“萧大人。”还没等萧墨轩迈开步子,便就听黄锦又是一声唤。
“萧大人,皇上想要见你。”黄锦朝着萧墨轩拱了拱手,小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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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人,让咱家扶持着。”李芳也听到了黄锦地话,站起身来抹了把脸,走到萧墨轩身边,朝着萧墨轩欠了欠身,“萧大人快进去见驾吧。”
“哎,扶好喽。”萧墨轩小心翼翼的把裕王的胳臂移到李芳香身上,看着冯保和李芳几个抬着裕王朝着司礼监的值房去了,才回过身来,整了整衣襟,朝着黄锦看了一眼。
“萧大人。”黄锦微微欠了欠身,领着萧墨轩向门内走去。
万寿宫,寝殿。
萧墨轩并不是第一次见嘉靖帝,可寝宫里闷热到这个程度,倒还是第一次遇见。仅仅在龙床前,就燃着六七个火红的炭盆。刚从外面走进去的时候,萧墨轩一时间差点没窒息过去。
一卷厚重的金丝绣龙被覆在嘉靖帝的身上,头上的头发似乎是刚才才修整过,倒显得十分整齐。
苍老,这是萧墨轩第一眼看见嘉靖帝的时候的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
腊月二十八的,萧墨轩觐见皇上时,虽眼见着皇上有些疲态,可鬓角间的头发还算是黑亮。可眼下看来,虽然已经是刻意梳整过,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那已经过半的花白。
海瑞的一封《治安疏》,就像一把尖刀,直直的插在了这位一生自诩仁慈的皇帝心里最软弱的地方。数十年来苦心构筑的信心大厦几乎是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微臣叩见皇上。”萧墨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来了?”龙床上边,一声轻唤传了过来。少了些威严,却多了些和蔼。
“微臣在……”萧墨轩顿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是伏下身子,把额头贴在地面上。
“上回你给裕王描了幅像,这回也给朕描一幅?”嘉靖帝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
“皇上是想……”萧墨轩渐渐有些明白了过来。
“你还叫我皇上?”嘉靖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眉间的皱纹拉扯着,一直延伸到了额头上。一偻花白的头发从头上落了下来,搭在眉间。
“臣请,请前太医令李时珍进京为皇上诊断。”萧墨轩心头泛起一阵酸来,喉咙里咕咚的响了一下。
“朕让你帮着朕描像,你却要帮着朕请大夫。”嘉靖帝缓缓抬起头来,直直的看住了萧墨轩。
“萧子谦,朕到底还是没看错你……”长出一口气,嘉靖帝的眉头,竟是渐渐舒展开了一些,“你说了一句实话,朕确实身染恶疾。”
“微臣,并非此意。”萧墨轩和声回道,“微臣只是以为,皇上想以退位之举而避天下人口舌,实非明智之举。”
“难道这天下人岂不正盼着朕退位让贤?”嘉靖帝似乎被萧墨轩的一句话激起了怒气,“难道你萧墨轩,难道那海瑞,也不是这样想的?”
一阵北风带过窗格,发出一阵“劈啪噼啪”的响动,黄锦连忙奔了过去,用手拉紧。
“皇上刚才说微臣说了一句实话,可眼下皇上却是说了一句错话。”萧墨轩忽得抬起头来,直视着嘉靖帝的目光。
“微臣虽是自个不认,可皇上心里却一直以为微臣是裕王爷的人。”萧墨轩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按在地上的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微臣当年只不过是一介监生,受皇上隆恩,才得了同进士出身。”
“自四十年来,微臣入都察院,任兵部员外郎,直至升户部侍郎,直浙经略。哪一步不是受了皇上的器重和隆恩。”萧墨轩的眼里,竟是有些湿润起来,“微臣对王爷尽心,岂又不是受了皇上的关照。”
“你……”嘉靖帝被萧墨轩一顿抢白,顿时脸色一红,抬起一只手来,直直的指着萧墨轩。
“萧大人……”黄锦刚拉紧了窗格回过了身来,便就看见嘉靖帝这副模样,顿时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又扶着嘉靖帝靠了回去。(
第三十一章 我不知道
“唔……”嘉靖帝仰下头来,长出一口气,过了许久,才又转过来看着萧墨轩。
“帮着朕描一幅丹青。”嘉靖帝的口气,听起来竟像是在和萧墨轩商量一般,“去送给裕王。笔纸这些东西,只管让黄锦帮着准备便是。”
“微臣遵旨。”萧墨轩应了一声,见嘉靖帝手掌轻抬,才站起身来。
据《北故宫时录》所载,萧墨轩一生,一共为嘉靖帝做过三幅画。
第一幅是自始至终都笼罩着一种神秘色彩的《万寿帝君图》,最后一幅是现藏于北京南熏殿的《世宗坐像》。两者之间的这幅,便就是大明嘉靖四十二年,萧墨轩在西苑万寿宫所作的这幅。
但是这三幅画中,最鲜为人知的,偏偏就是这其中的第二幅。
据说隆庆帝得此画后,闭门于内书房旬夜。一夜间,门外闻微泣未休。此后此画一直为隆庆帝亲藏。一直到多年后,隆庆帝驾崩,临终前遗命将此画从乾清宫取出随葬,司礼监才有几个经手的太监得幸偶见。
有和这几个太监相好的人曾经从他们的嘴里听到过一些关于这幅画的描绘。这幅画并不像平常的帝王像那样,或威严,或庄重。仔细说起来,上面画的根本就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眼里含着和蔼的目光,无限深情的朝画外看着。
更为奇特地一点,就连那几个太监说起来,也有些含含糊糊的不肯明说。只是说拿灯照了看时。光线直射时,画像的眼睛的部位像是沾上了点水渍,如果光线不是直射,倒也不碍画上的容相,兴许是隆庆帝拜看时不小心弄上的。
水渍,还得用光直射时才看得见,还是隆庆帝拜看时不小心弄上的?这几句话说出来,似乎比没说更令人好奇。
隆庆帝拜看时,肯定是把画挂了起来,即便是泪满衣襟。也不容易沾了上去,而且又这么巧,偏偏就落在了眼睛的部位上。况且隆庆帝如此珍重的东西,又怎会轻易弄污?
再说,就算是沾上了水渍,看的时候也不会非要用灯光直射时才看得见。
最大地可能便就是,这个痕迹是萧墨轩在画的时候就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材料和技巧,故意加上去的。那个痕迹也不是什么水渍,而是泪痕。
嘉靖帝和隆庆帝虽然都是一代帝王,可追究起来也是一对父子。一个父亲含泪的微笑。包含着一个“二龙不相见”的魔咒。一个无法言明的秘密,说不清楚嘉靖帝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只是为了自己。
许多年后,当后人走进北京西北郊外天寿山脚下的明帝陵群的时候,如果有心便就可以发现,永陵和昭陵两座帝陵,正背靠山脉相对遥望,只是中间一条神道,又将两座帝陵远远隔开,丝毫无法连接。而明穆宗隆庆帝地昭陵,正面面对的方向,恰恰就是明世宗嘉靖帝地永陵。
这其中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许许多多的秘密已经随着两位皇帝和萧墨轩的那幅画一起,长眠于地下。
这两位皇帝所处的年代,正是中国近古史上变革最为剧烈的一个时期。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泱泱东方大国。终于找准了自己前进的方向。所以作为明帝陵中最神秘,包藏秘密最多的两座陵墓,曾经多次有人提议过进行考古挖掘。
可提议的结果。却总是和提议对另一个神秘的地方进行考古发掘一样,遭到无数人的反对和指责。甚至有人愤怒地声称,发掘者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害怕上天的惩罚,听起来倒像是一种特殊的敬畏。其实不然,其中更多地,并不是敬畏,而是尊重。尊重我们的英雄,献上一束鲜花,然后静静的走开,不要去打扰他们。更不要去问,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这些地方就是我们东方地圣地。
东安门,萧府,侧书房。
萧墨轩依着嘉靖帝的旨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