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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把话头抛回给了朕。”嘉靖帝讪笑一声,“那朕再问你。”
“你去裕王府,是朕的意思。”嘉靖帝微微扬头说道,“那你且说说,你到底是忠朕,还是忠裕王。”
“轰……”的一声。萧墨轩的脑袋里顿时炸了开来,额头上的冷汗。结成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向下流去。
“微臣……微臣……”萧墨轩艰难的移动了下膝盖。萧墨轩从前觐见皇上,都是有赐座,只有这回却是直直的跪了这半天。
“微臣首忠地自然是皇上。”萧墨轩的喉咙咽了一下,尽量让自个的情绪平复些,“皇上让微臣帮裕王办事儿,微臣便忠着裕王。”
“裕王是皇上的亲子,微臣忠裕王,裕王又忠皇上。”萧墨轩微微垂下眼去,“那么便就是微臣也忠皇上。”
“呵……”嘉靖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笑还是苦笑。
“好利的口齿。”嘉靖帝深吸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
“黄伴。”嘉靖帝朝着黄锦点了点头,“去帮朕把海瑞的那份折子拿了过来。”
“哎。”黄锦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将海瑞的那份奏疏收起,呈了过来。
“海瑞的这份奏疏,想是你也已经看过了吧?”嘉靖帝把奏疏拿在手上。朝着萧墨轩问道。
“微臣不敢隐瞒皇上。”萧墨轩回道,“微臣确实已经看过了。”
“萧卿。”嘉靖帝对萧墨轩的称呼,突然又改了回来,不再直呼其名,“你且是告诉朕……难道天下人……天下人竟都是这般看朕?”
嘉靖帝地表情,看上去竟是痛苦至极,像是撕心裂肺一般。
“皇上……”“万岁爷……”
萧墨轩和黄锦两个,几乎同时叫出声来。
“朕一心想要效仿
帝,治一个太平盛世出来。”嘉靖帝的牙关紧紧咬不知道……朕居然生出了这许多过错。”
“眼下朕倒是想要重头再来,却是老喽……”嘉靖帝颤抖着嘴唇,又从枕几上拾起刚才丢下地铜镜。
悲愤,凄苦,即便是萧墨轩,也是第一次从嘉靖帝的眼神里看见了那一片无尽的沧桑。
“皇上……且还不迟。”虽然海瑞上疏的事儿已经发生,可在萧墨轩的记忆里头,嘉靖帝一直活到了嘉靖四十五年。
萧墨轩回京之后,并没有见过太医院的太医们,一时间来得匆忙,也没细问过郭朴或是冯保,所以对于嘉靖帝的病情如何,并不十分了解。
“眼下皇上最紧要的,便是养好了身子。”萧墨轩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只要圣体安康,臣等愿鞠躬尽瘁,助皇上重现文景之治。”
嘉靖帝和萧墨轩似乎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兴许是因为萧墨轩和裕王年纪相仿地原因,在面对萧墨轩的时候,嘉靖帝似乎总是禁不住露出一丝长者之风。
为长者,对于自己看中的晚辈,总是有那么几分溺爱,甚至是放纵。
“去诏狱吧。”嘉靖帝忽然抬起手来,朝着萧墨轩轻轻挥了几下。顿时把萧墨轩和黄锦,冯保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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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是腊月二十八吧?”嘉靖似乎对众人的反应浑然未觉。
“回皇上地话,今个是腊月二十八。”黄锦低着声音回道。
“唔……”嘉靖帝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再过两天,便就是四十二年喽。”
“带上些酒菜,去诏狱看看海瑞吧。”嘉靖帝把脸转向萧墨轩,“让冯保帮着去御膳房帮着料理下。”
原来不是去蹲监狱……三个人听到这里,心里头才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海瑞他……”萧墨轩的喉咙里,又咕咚的响了一下。
“去吧。”嘉靖帝又挥了挥袖子,微微闭上了眼。
“萧大人,去吧。”黄锦呜咽着走到了萧墨轩地身边,“别负了皇上的一片好意。”
“臣……遵旨……”萧墨轩紧紧的咬了咬嘴唇,眼角挂着泪花,缓缓朝着门边退了出去。冯保默然了片刻,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等萧墨轩和冯保刚走出了门,嘉靖帝忽得身形一晃,黄锦在一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万岁爷,传太医吧。”黄锦担心的问道。
“只是有些乏了。”嘉靖帝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且是扶朕去床上躺上一会儿,便是好了。再把药拿去热一回,拿给给朕服了。”
“哎。”黄锦轻轻应了一声,一边扶着嘉靖帝朝着龙床走去,一边朝着一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神。小太监立刻会意,捧着药碗便转了出去。
“万岁爷要见萧墨轩,又何苦要坐起身来。”黄锦的话里可,似乎有些埋怨,“万岁爷的龙体可万万再伤损不得。”
“此子乃性情中人。”嘉靖帝躺下之后,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只有这性情中人,倒才是真能够以诚相待。”
“怕只怕。”嘉靖帝又叹一声,“日后在官场里头又被磨去了棱角,再留下一篇《伤仲永》。”
“故而皇上才想着要他去和海瑞多接洽上几回?”黄锦呵呵一笑,“也好除去他身上沾上的惰气。”
“你整日说着自个笨,可心里头的道道却是明白得紧。”嘉靖帝朝着黄锦扬了下嘴角,“只可惜你是个宦官,倒是可惜了。”
“万岁爷切莫再说这样的话。”黄锦走到窗前察看了一回。
“黄伴。”嘉靖帝又小声的唤了一下,黄锦立刻应声凑到了面前。
“等过了这个年,朕想传位于裕王。”嘉靖帝缓缓着眼皮说道,“朕也便好寻个清净所在玄修。”
“万岁爷……”黄锦顿时不禁大惊失色,“万岁爷难道想丢下大明的江山和万万子民不顾?”
“唔……”嘉靖帝没有回答黄锦的话,只是慢慢的合上了眼,仰头靠在了枕头上边。
第十五章 如何才是治本
衣卫,诏狱。
冯保和锦衣卫经历林双虎两个,陪着萧墨轩左右,穿过厚厚的木门,略带着些霉味的空气,立刻迎面而来。
锦衣卫诏狱,萧墨轩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也就在这里,萧墨轩才第一次明白,要保护自己,就只有做大官,并且做得官越大,自个和家族里头才会更安全。
当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萧墨轩的心里头又在想着些什么。
“萧大人有皇上的旨意,来这里探视海瑞。”林双虎朝着门边的番子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冯保。冯保也食指微动,身后的小太监立刻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那几个番子。
凡进诏狱的食物,除了御赐之外,其他任何人送来的都要经过检查。这食盒虽是从御膳房里带出来的,而是皇上并没有旨意说直接赐食海瑞,而是要萧墨轩带了过来,所以也少不得看上一回。
“得罪了。”番子们打开食盒仔细看了几眼,又取出一根银针试了一下,又把盖子合了上去。
林双虎原本就是锦衣卫的人,这几个牢房里的番子自然是认识的。又见另两个,一位是二品大员,一位是宫里司礼监的公公。他们这些番子,也不是什么头面上的人物,于是也不敢怠慢,立刻让了进去。
“上回且是说了,多洒些雄黄。”林双虎抽*动了几下鼻子,皱了皱眉头。
“回林大人的话。”牢房里的番子们连忙回道,“大人说的话,小的们怎敢不听,只是这地上地湿气太重。洒上去便就是化了。回头小的们再弄些生石灰来呛一呛,该是更好些。”
一缕若隐若现的光线,透过屋顶天窗的栅栏映射在地上。
一阵凌厉的北风卷过,带起了几片落在地上的树叶,飘进了窗户,正落在了海瑞的脚下。
海瑞缓缓抬起了脑袋,向着窗户外头看了一眼,又俯下身来,用指甲在墙上重重的划着。
三十六天了,自个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已是有三十六天了。
这三十六天来,竟是没有一个人来审问过自个。自个竟像是被遗忘了一般,这对海瑞来说,甚至比挨上一顿廷杖还要来得难受。懵懵懂懂的,海瑞竟是似乎有些不知道自个是不是还活着。
“海瑞。”牢门边,忽得传来一阵呼声,一名番子提着一只硕大地食盒,将牢门打了开来。
“难道……”海瑞心里猛得一紧,这好端端的,如何是给自个送了这么多吃喝来。
难道说……皇上已经下了旨。自个的大限已经到了吗?
“呵呵。”海瑞缓缓的仰起了头,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心里头。有些空荡荡的,是留着遗憾吗?兴许吧。
虽是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待哺幼儿,既然已是决意上疏,便断没了再后悔的道理。
可惜的是,大明万里江山,万万百姓,该是托于何种境地。
“海大人。”诏狱里的番子,小心的将食盒提了进来。
“放下便是。”海瑞深吸一口气,并不去看走进来地人。更没注意到,番子口里的称呼突然之间也变了。
“海大人。”番子略上前几步,“萧大人和冯公公来看你了。”
“萧大人?”海瑞心里一惊,猛得回过头来。迎面看见一张熟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