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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苑寺血统”的疯狂执着,让本不应该诞生的生命诞生了。
而那个婴儿,则被藏在了紫苑寺的牢笼之中。这位与亦姐亦母的茉梨小姐毫无二致的少女被命名为有子,得到了除自由以外的一切。
我再一次看向了爱丽丝在蓬勃绿意中的娇小身影。
“呐,鸣海弟弟。”
茉梨小姐的声音中带着些热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呆在祖父的身边吗?每早、每晚,我一直在他耳边说话。你最心爱的光纪已经先你而去了,是我杀的。这是复仇。那些人杀了我的母亲。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但是……但是。”
两手捂着脸,茉梨小姐痛苦地说道: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
这个单纯又冰冷的事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我不是侦探。只是一个代理,是侦探助手。拿着语言利剑无情地剖开真相是侦探的工作。而我只是站在侦探旁边,用崭新的笔记本、崭新的语言,对故事,对现实、至福和欲望的雏形进行塑造的人。我只是个作家。
所以现在,我要撒谎。
“可以回来的。”
过了连阳光都发生倾斜的漫长时间后,我的话语终于传到了茉梨小姐耳中。她抬起头,那对和爱丽丝一样的海色瞳孔中满是泪花。
“因为,你不是生下了爱丽丝嘛。她是你的妹妹,所以她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刚才你也说了吧,你想代替自己的母亲。现在这结果不就如你所愿吗?随着新生命的诞生,你也成为了母亲。”
就这样,你在自己的身体里唤回了母亲。现在,在窗外那片绿色中漫步的少女,不就是答案吗?
仿佛快将嘴唇咬破的茉梨小姐摇了摇头。经春风一吹,她的眼角出飘散出一些光粒。
“那孩子是不该被生出来的。”
痛苦的声音从她染血的嘴唇间流了出来。
“祖父倒下那天,医生告诉了我。祖父真的是我祖父,他是爸爸的亲生父亲……兄妹居然生了孩子。”
我看着陷入痛苦的茉梨小姐。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了。
“因为是亲生父子……所以脏器移植说不定行得通。能明白吗?就是说,因为爸爸脑死亡了,所以要把脏器移植给祖父。虽然祖父年逾九十可能无法熬过手术,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同意移植。毕竟这秘密不能告诉恭香夫人,所以医生就找到了我……”
我恍然大悟。紫苑寺萤一说过,被害者光纪病房里发现了一份“文件”。那文件便是可以表明紫苑寺光严和光纪亲子关系的器官移植知情同意书。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笑了。原来是这样的血缘关系啊。看来我和爸爸上床也要归咎于紫苑寺家奇怪的基因了。”
我摇了好几次头。不会的,不要那么想。
“他们说,有子体质那么奇怪,也是受我血脉的影响。”
茉梨小姐大大的眼睛中不停涌出泪水,脸颊上早已布满泪痕。
把血脉纯化至极限,自黑暗中孕育而生的孩子——就像某种奇特的植物一般。不睡觉,不吃东西,不生长,以知识为养分生存下来的少女。
“祖父在去世之前曾醒来过。”
茉梨小姐并没拭去那些眼泪,而是戏谑地扬起嘴角继续道:
“好像是把我当成有子了。他不断跟我道歉。对不起,有子,原谅我。你真正的母亲是茉梨,你是紫苑寺血统的结晶,是最高杰作。所以我才想永远把你放在身边,不让你接触外面的世界……”
她的颤抖透过空气传达到了我身上。
爱丽丝被软禁在紫苑寺大宅中,不是为了遮掩家丑。对那位被“血统”束缚的老人来说,爱丽丝是最后的宝物——这才是真正的理由。
“恶心。祖父真的很恶心。我也同样恶心。因为我也做了和祖父一样的事。居然和亲生父亲……有子会被一直关着,也全都是我的错。”
沙哑的话语落在她脚边,形成了一个血泊。
“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让有子知道这件事。”
茉梨小姐垂下了目光。
“说要做亲子鉴定的时候,我真的慌了神。恭香夫人一直和紫苑寺家分居,所以并不知道有子出生的事。所以我明白,她是真的想要我们去检查。”
紫苑寺族人们应该都知道爱丽丝的母亲是谁。不知道的只有紫苑寺家“以外”的人——也就是当时分居在外的紫苑寺恭香,还有她的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爱丽斯本人。
“于是我就想,如过爸爸比祖父先走的话,我们就和这场遗产纠纷无关了。而且,父亲也会轻松一些……老实说——我只是想解脱一下自己而已……”
所以那天晚上她前往紫苑寺光纪的病房,亲手拔下呼吸机,送走了亦父亦夫男人苟延残喘的性命。
说不定她也是想要斩断束缚自己和妹妹的血脉吧。
“说到底,我只是想要占有父亲而已。怀抱着污秽的想法诱惑他,结果连孩子都有了……我不想让有子知道,别人谁都好,我唯独不想让有子知道。知道的话,她肯定会恨我吧。”
茉梨小姐不停揭着自己的伤疤。而我则心酸地看向自己的脚边,然后抬起头开口道:
“她不恨你。”
茉梨小姐瞳孔中,我像是透过薄云的月亮一样说道:
“爱丽丝是不会因为这种事记恨茉梨小姐你的。”
我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不是温柔,不是安慰,而是真相。
“……鸣海弟弟,你又明白什么呢。”
“我明白。”
我不是侦探,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为生者代言。
“爱丽丝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是她母亲。大概还在紫苑寺家的时候就知道了。”
茉梨小姐瞳孔中的大海仿佛被浪花打散。她从失去力气的嘴唇中挤出话语道:
“……骗人。”
我摇了摇头。
“没有骗人……‘有子’这个名字,是你父亲——光纪先生取的对吧?”
被疑惑所困扰的茉梨小姐稍稍点了点头。
“光纪先生是小詹姆斯·提普奇的书迷。这位作家虽然用了个男性笔名,但她本人却是女性,原名叫爱丽丝·谢尔顿。‘有子’这个名字,就是根据爱丽丝而取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喉咙仿佛被真相的冰冷和灼热撕裂,剧痛不已——
“爱丽丝·谢尔顿的母亲名叫玛丽。”
几个难以言表的思念逐渐在茉梨小姐心中晕开,而我则在一旁静静等待。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她没作出任何回答,就连眼泪都在眼眶中停了下来。
“在父亲送她的提普奇著作的译者后记里,也记着这件事。说不定你父亲他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女儿洞察真相。也是因为这个,她到现在仍以‘爱丽丝’自称。她最初就已经知道玛丽是自己的母亲,也知道她一直穿的小熊图案睡衣是母亲做的。”
我再一次看向窗外。
那黑色的小小身影从树荫下走到了阳光中,然后又走进了树荫……
她不可能怀抱着恨意。因为,她活着。在那耀眼的绿色中,活着、呼吸着、用自己的双脚走着。这不可动摇的事实,有没有传达到茉梨小姐泪湿的双目中呢。
最后,我又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就算无聊、没意义、很多余,我还是要说——
“这话说来可能有些奇怪,但是……我非常感谢茉梨小姐你。”
啊,关键时候我还真是没出息,没法拽出什么漂亮辞藻来。
“因为茉梨小姐生下了爱丽丝,我们才能相遇。虽然只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但那个奇迹般的女孩还是来到了我身边,对此我真的——”
振作点啊,我开始骂自己。你在这儿哭起来算怎么回事啊。
“——真的非常开心。所以、所以……”
请别再说她是不该被生下来的了。
茉梨小姐背过脸去,快步走向窗帘,双眼有了目标。她肩膀不停地震动,散落的黑发被春风玩弄,拂过旁边我的手背上。
我离开了窗边。
走出病房时,只听背后传来了低低的哭声。那声音就像积雪融化那般安静、澄澈。
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