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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押司是管钱粮的,对演算之数最是在行,稍稍犹豫,道:“九千耳上下。”
“九千斤的米,十万张口,这一张口大致也只有一两米了,熬出粥来,可以立筷吗?”
押司颔首道:“差不多了。
沈傲道:“你这就去。”
押司立即去了。
沈傲目光又落在另一个押司身上,淡淡地道:“这位押司叫什么?”
这人立即道:“学生姓杨。”
沈傲道:“去寻些生姜来,熬成姜汤,在粥棚边发放。”
杨押司道:“遵命。”
沈傲目光落在几个都头身上,道:“你们几个也不克不及闲着,立即带着三班差役全部去搜集干草,寻找狭窄的小巷,清扫失落巷中的积雪,供灾民夜里歇息。”面对这些都头,沈傲的脸色又变得杀机腾腾,冷笑着继续道:“本王的丑话说在前头,只要有灾民进了城,冻死了一个,本王就活录了你们的皮,都听明白了吗?”
都头们哪里敢说什么?立即躬身道:“小人不敢不从。”
三班数百个差役倾巢而出,一时之间,处处都在忙碌
第六百八十章:好人难做
粥棚正在搭建,顶上是羊皮的棚子,下面设好了硕大的灶台,一口大铁锅已经开始冒着热气,米还没有下锅,正在从府库那边运来,水却已经烧开了,给整个太原带来了几分暖意。
差役们还在忙碌,七手八脚地先将盐巴和油放进去,好在府库中的存油很多,多加些油,也是能抵饿的。
进城的灾民一看到这边的炊烟便赶了过来,好在他们也极有规矩,居然一点混乱都没有,甚至有人在人群中大喊:“先让有孩子的在前面。”
人只要有了希望,一切的顺序和道德就都重整起来,再加上这粥大家都知道,是平西王殿下叫人设出来的,心里有了感恩之心,就越发不敢给平西王添乱。
步队排成了长龙,一眼看不到尽头,这时候几辆载着米袋的大车来了,差役们将米扛下来,开了封,拿了簸箕将米悉数放入几口大锅里,香浓的米香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在这寒冬腊月里,每个人都多了几分暖意。
另一边的姜汤熬得差不多了,已经开始施放,灾民们吃到一口姜汤,身体都开始冒起了热气,这个寒冬竟是没有畴前那样冷了。
接着就是施粥,这粥说浓不浓,说稀也其实不稀,入在口里,说不出的暖人,喝了粥的,浑身已经有了几分力气,连眼眸都显得精神奕奕起来。
一锅粥发下去,又上一锅,城中几十个粥棚,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将粥水吃尽。
这粥自然吃不饱,却能支撑着绝望的人继续活下去,有了点精神的灾民tin了tin边的残渍,虽是意犹未尽,却也满足了。
正在这时候,城中响起铜锣声,有差役沿街招摇过市,大喊:“要睡的跟我来。”
跟在差役之后的人立即又是排起了长龙。
就在狭隘的小巷子里,这里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又铺了干草,头顶上两边的墙壁用牛皮毡子连着,有墙壁遮风,又有毡子挡雪,一条小巷往往是数百人挤在一处歇息,所有人身上发出的热气,让这小巷里霎时变得温暖起来。
只要肯去做,就会有体例,没有屋子,照样可以让人熬过这漫漫的雪夜,人挤着人,蜷缩在巷子里,没有了寒风,没有了雨雪,筋疲力尽的人居然睡得极快,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zzzcn。coM
疲倦的差役们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忙活了几个时辰,脚不沾地,靠着他们几百人,居然将数万的灾民安设下来,畴前觉得不成能的事,今日才发现其实其实不难。
回到衙中复命,沈傲还没有睡下,这雪夜里没有月色,没有星光,沈傲秉着蜡烛,恬静地在看书,看赴任役们进来,他放下书,只是淡淡地道:“粥米发放下去了吗?”
“回王爷的话,都发放下去了,一个遗漏的都没有。”这押司脸上居然满面红光,有一种大石落定的踏实感,不忘道:“就是那些生了病,蜷缩在墙角不克不及来领粥的,小人也让人每人送了一碗姜汤和粥水去。”
沈傲点颔首,很欣慰地道:“好,你们做得很好。”
沈傲站起来,风淡云清地道:“每人发一百贯赏钱下去,非论是押司、都头还是三班文吏、皂吏、快吏。”
一百贯……或许在这个时候算不得什么,可若是冬季过去之后,就是一笔大钱,足够置几亩地买几只牛了。
数百个人若是每人都打赏一百贯,这就是几万贯不见了踪影,这出手,认真是非同小可。
“王爷……”大家已经m不透沈傲的性子了,若说他是好人,可是他杀人如麻,若说他是恶人,偏偏他又出手阔绰。一个押司惶惶不安地道:“这都是小人们的分内之事,哪里敢邀功请赏?”差役们都lu出了忸捏之色。
沈傲淡淡地道:“叫你们拿你们就拿,本王历来不差饿兵,只要肯尽心竭力,把灾民们伺候好,这赏钱还有。”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去领赏钱吧,领了之后立即去睡觉,今夜三更就要起来,准备熬粥。”
这个时候回去睡,最多只能再睡三个时辰不到,可是没有人发出怨言,纷繁道了谢,鱼贯出去。
沈傲疲倦地坐下,呆呆地看了会冉冉的油灯,吁了口气,道:“好人难做。”便起身,去卧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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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都督府占地不小,巍峨壮观,地崩震塌了几间屋子,所以文仙芝的卧房便从后宅改到了前厢。这厢房里已经放了几处炭火,换了一身干燥衣衫的文仙芝仍是喷嚏连连。说来也怪,那些灾民在雪地里宿了一夜都未必会染上伤寒,他这太原都督穿戴狐裘在外头只是站了一个时辰,就已经吃不消了。
喝了一口热滚滚的姜汤,文仙芝才感觉自己的身子热了一些,头疼得也没有那么厉害了。接着是背着药箱的大夫过来,给都督大人把了脉,大夫捋着须摇头晃脑地道:“都督安心,只是略染风寒,体内阴虚,老夫开几副药保准能药到病除。”说罢,去外厅写了票据呈上,文仙芝叫了下人去熬药,打赏了一贯银子给那大夫,独自坐在这火热的厢房里,整个人渐渐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有个下人来禀告道:“大人,郑国公来了。”
文仙芝知道郑克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是嗯了一声,淡淡地道:“没必要去厅里会客,那里太冷,就请国公到这里来说话吧。”
文仙芝的脸上又变得阴沉起来,郑国公的到来将他拉回现实,等他的头疼舒缓了一些才意识到,城里多了这么一个杀星可不是好玩的。
郑克跨过门槛的时候,脸上喜气洋洋,看不出一点被沈傲吓坏了样子。他一进来,很是热络地走到文仙芝身前,手握住起身迎客的文仙芝,笑道:“刚刚听人说文相公染了风寒,现在好些了吗?我已命人送来了一些不太值钱的药材,文相公看看哪些能吃的,就捡了吃,对文相公的身体很好的。”
文仙芝堆起笑容,道:“郑国公客气,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病,明日就能好,却是让郑国公担忧了。”
二人热络地寒暄一阵,分宾主坐下,郑克左顾右盼道:“这里却是暖和,只可惜……”他饱有深意地看了文仙芝一眼,淡淡地道:“王直是享受不了了。”
文仙芝听到王直二字,眉宇上已经布满了寒霜,道:“沈傲杀王直,本就是杀给我看的,哼,他的尚方宝剑斩得了五品的知府,难道敢斩我这个都督?”
郑克淡淡一笑,道:“这样也好,今日那姓沈的杀了王直,也可以让那些首鼠两真个官儿看清楚,平西王是来杀人的,谁也不要抱什么置身事外的心思,不是姓沈的死,就是我们一齐死。”
文仙芝颌首道:“不错,不拼命,就只有死了,想必大家都明白。”
炭火噼里啪啦的烧得通红,文仙芝拿着火钳去搅了搅,热气扑面而来,刚刚吃了姜汤,这时候就开始流汗了,他慢悠悠地道:“其实灾民入城,对我们也有好处,沈傲开放了太原的府库,可是这么多张口,这米还能吃多久?用不了几天,等粮食都吃完了,灾民们没有了吃的,看他如何收场?”
郑克双目一阖,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道:“傍晚的时候施粥的消息传出来,米铺这边排起的长龙立即一哄而散,如今米铺里居然只卖出一百三十多斗米,若是放任他这样施粥,郑记米铺非要关门不成。不过……”他悠悠地继续道:“都督说的也没有错,等府库的粮食没了,看他如何收场。”
小婢已经上了茶来,郑克端起茶轻饮一口,双手抱着茶盏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姓沈的一向狡猾如狐,他会不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