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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五日。东青登基地第五天。武英殿里除了留下守灵地奴才。其他地基本都被遣散了。但是有一个人。我想要见一见。这个人就是他地贴身侍女吴尔库霓。偏偏有人来告诉我。她这几天正到处央求着要见我。我知道她必然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地。就让阿娣搀扶我起身。到椅子前坐了下来。这才吩咐她进来。
意外地是。她进来地时候。捧了一口小小地箱子。跪在地上。双手举着送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什么?”我愕然。并没有立即伸手去接。
她注意到我现在地模样。似乎吃了一惊。然后迅速低下头去。回答道:“回娘娘地话。这是大行皇帝在时。曾经托奴婢转呈给您地东西。奴婢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看大行皇帝当时地态度。好像很重视它地。要奴婢务必要转呈到您手里。”
我接过这口完全陌生。从来没有见过地箱子。轻轻地摩挲着上面地花纹。也许。他也像这样地摸过这里。上面有锁。分量倒是不沉。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让他这样珍视。
不等我开口询问,吴尔库霓就主动解释道:“主子当时交代。开箱子的钥匙就在他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和其他机要钥匙在一起,您知道的。”
“哦。”我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钥匙的确在我手里,但我现在并不想开,或者不想当着她们地面开。
“你还有什么事情?”说实话,我一直不怎么待见她,没必要和她客气什么。
“回娘娘的话,大行皇帝临去围场之前,曾经跟奴婢交代过一番话,令奴婢务必转告给娘娘知道。”
我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膝头的箱子。并不看她。
她开始转述了。这段话很长,她说了很久,才说完。我知道,这里面并没有她因为遗忘而擅自添加进去的成分,因为多尔衮说话时的口吻和习惯用语,我清楚得很,也肯定,比她清楚多了。
听着听着,我已经干涸了的眼眶。竟然有了几分湿润,听完之后,视线也有点模糊了。可我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让她看笑话。此时的她,应该很得意吧。毕竟,她得不到的东西,我终究也失去了,现在地状况并不比她好多少。只不过,我还想确认一番。我长久以来的猜测;又或者。我其实已经确认了,但是我想让她知道。在这场争夺男人,争夺感情的战争里,并没有一个胜利者。我们全部都失败了。
她梦寐以求了多年,也始终没能得到他半分地爱意;而我和他爱恨纠葛了多年,到了终于原谅了他所有的错,却再也无法寻回曾经的爱。
我喟叹一声,缓缓说道:“大行皇帝待本宫,的确是好得无以复加了,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都为本宫的将来打算。可他这个人,对喜欢的人可谓爱绝;对不喜欢的,或者他不重视的人,可谓狠绝。所以说,他终究还是个心狠手辣地男人。本宫虽然料到如此,却仍然没有料到,他竟然会亲手杀尽后宫里一切他不想留的人,只为讨本宫欢喜,换来本宫的原谅。”
旁边侍立着的阿娣,已经闻言失色了。而地上跪着的吴尔库霓,虽然低着头不至于暴露神色,身子却微微地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忿。
我摆摆手,示意阿娣退下,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我这才毫无顾忌地,把我想跟她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你以为他是因为发疯,才胡乱杀人的吗?你错了,其实他并没有真的疯,或者杀人的时候,他仍然是清醒地,只不过他希望别人认为他那时候是疯狂的而已…………若不是这样,他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将他不喜欢的,他怀疑的,却身份高贵的女人们全部除掉呢?
其实这两年来宫里发生的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精心操纵,精心实施罢了。这些人很聪明,对大行皇帝的性格也有所了解,充分利用,才一次次险些得逞。这后宫里,奸细实在不少,哪怕本宫特意更换了几次人手,还是免不了新来的奴才也被发展成奸细,譬如东海身边地,淑妃身边地,当今皇上身边的……只可惜皇上觉察到这些地时候,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力不从心,根本没有精力在后宫一一排查,一点一点地寻找奸细,逼供出幕后指使来。
可是,他只要稍稍一分析琢磨,就知道这背后操纵的人究竟是谁了。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再花费力气去排查审问,他也懒得再为这些事情生气,索性就来个快刀斩乱麻,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漏网一个。反正,不管里面有多少个是冤枉的,只要没有他喜欢的他在意的人,他就眼睛都不眨一下,全部杀光。
至于杀她们的理由,对外人如何解释,也从而简单起来。因为皇帝当时鬼上身,疯病发作,谁还敢质疑什么?
而大行皇帝选择的这个时机,也是非常合适的,恰好是在卓礼克图亲王病重的时候。杀掉这些博尔济吉特家族的女人们,给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他随便一寻思,也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噩运迟早会降临到他身上。于是乎,又惊又怕的,他就愣是死在了皇帝前头。如此,一箭双雕,隐藏在大行皇帝心中多年的刺,就这样全部拔除了。”她听到这些,震动不小,却不敢一句言语,只能继续低头跪着,勉强坚持着不至于失态。
我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奸细都做了什么,还有幕后指使都是谁,他们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皇上就算不把他们的遮羞布揭开,也一清二楚的。只不过,其间牵涉到了二阿哥,就不得不投鼠忌器了。不论二阿哥曾经做过什么,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是本宫和皇上的儿子,皇上再怎么伤心恼怒,也会给他一个改正机会的。所以,这背后的隐秘,就要它都随着知情者的入土,一并烂掉。
皇上自知天命将尽,就在临出事之前一天,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大学士刚林昨天来这里和本宫禀告说,皇上就在那一天亲笔写了秘谕,派人紧急送往通辽交给他,内容是,令他秘密监视和他一道去科尔沁临丧的信显贝勒多尼。其中理由,本宫不说,想来你也应该清楚了吧?”
此时,吴尔库霓当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除了惊恐和害怕,她还能做什么呢?她跟随多尔衮这么多年,却仍然低估了他的智慧,如今我给她的答案,对她的打击应该是不小的。
我懒得逼问她,看她怎么回答,而是感慨道:“他这个人,骄傲、精明、逞强好胜,什么事情都不喜欢摆在明面上谈,就连对别人的好,也是用阴谋手段来进行的。他讨厌别人对他的怜悯,更讨厌别人对他的感激。
你还记得当年二阿哥几个月大的时候,本宫就突然没了奶水,险些把他饿死的事情吧?本宫后来才知道,原来是皇上见本宫因为照料二阿哥辛苦而生病,就想把二阿哥抱走,却忌惮本宫不肯轻易放手,无奈之下,他只得让太医在汤药里添了断奶的药物……本宫误会了他这么多年,以为他如何如何不好,直到现在才醒悟,可惜已经迟了。”
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一百四十节 长逝入君怀
更新时间:2009…7…4 20:55:38 本章字数:5177
“他这一辈子,算是为聪明所累了。他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以操纵任何人的命运,可到了才发现,其实他唯一操纵不了的,就是自己的命运。他可以征服整个天下,打下万里江山,建立一个空前庞大的帝国,完成他的父亲和兄长想也不敢想象的伟业。可他自己呢,他可曾有过一天真正轻松,真正快乐的日子?外人只能看到他的文治武功,只能看到他的暴虐凶残,却有几个能知道他的万丈雄心,终究化作绕指柔情?有几个能知道,他的确是个矢志不渝的丈夫,一个有着大海般深沉情感的男人?”
说着说着,我突然笑了出来,我在嘲笑我自己的愚蠢,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些,充其量不过是个事后诸葛亮的笑柄而已。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曾经无数次地翻阅史书,掩卷叹息,上天待大清何其厚也,上天待多尔衮何其薄也!
而如今,我才发现,自以为待他最厚的我,其实是这个世上待他最薄的人。不论以前如何,不论我曾经做到了一千个一万个好,可我最后这一个不好,就彻底抹煞了之前所有的努力。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他当时是疯病发作,却丝毫不理会他恢复清醒之后的愧疚和忏悔?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他万万不舍得放我离开,只为了以后不再伤害到我而不得不忍痛放手,却毅然绝然地和他决裂?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却远远地躲开他,不给他任何再见我的机会?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他即将面临莫大的危险,却仍然磨磨蹭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