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嗯”了一声,进了内厅,昏黄的灯光下,多尔衮正坐在椅子上,两眼呆呆地仰望着窗棂,似乎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哑然无声。直到看到他进来,呆滞的目光这才有了一丝变化,木木地朝他瞧了一眼,说道:“老十五来了啊。”
这声音低沉而暗哑,落入多铎的耳中,令多铎愈发不安了,“哥,你这是怎么了?嫂子呢,怎么不见她?”
他越发感到不妙了,下意识地,视线移向寝房的门帘。那帘子遮得并不严实,里面隐隐地透出着橘黄色的烛光来。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出来招呼他了。嫂子是个爽直的人,在他面前一贯落落大方,不会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
“她病了。”多尔衮并不看他,仍然继续呆呆地望向虚无,视线已经失去了焦距,看不出明显的悲喜,似乎很茫然,像站在三岔路口,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的迷路者。“让我气病的……”
多铎的心顿时往下一沉,看得出来,病得还不轻,否则一贯处事不惊的哥哥不会这样明显地失态。他有点发懵,语句有些不连贯。“什么,你给气病的?可是,可是嫂子的身体也不坏,你是怎么把她气病的?是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血崩。今天一大早发作的,流了好多血。怎么也止不住,我吓得要命……后来,就昏过去了。太医赶来好一阵忙活,总算是勉强止住了,不过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一次。半个(电 脑阅 读 w w w 。1 6 k 。 c n)时辰前又开始流血了,好在不算厉害。太医说,如果今晚再次发作,就性命堪忧了。”
多尔衮说这这些话时,语气很艰难,很晦涩,似乎说了这些话要费很大力气一样。可他依然坚持着,继续说了下去,“本不会这样的,怪我啊。她这几个月来一直为东青担忧,经常做恶梦。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人已经瘦了一圈,我却连句安慰地话也没有。昨天东青回来,让她瞧见手指上的伤了,她心疼得紧,哭了好一阵子。把我闹烦了,就给她单独扔在这里,回去了。到半夜时我喝多了酒,来这里看她还在生闷气,心里头就立即冒出一股子邪火,忍不住骂了她。话说得很难听。后来见她闷声不响地睡觉。我也躺下睡了。没想到到了今天早上,就出事了……”唠唠叨叨地。就像个年迈的老人,絮叨着给年轻人讲述着过去的故事,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愿意听,是否已经不耐烦。
要按照多铎以前的性子,肯定按捺不住,骂他一顿了。只不过多铎这几年来性情收敛了许多,遇事时很分得清轻重,眼下看着多尔衮这般颓丧虚弱的状态,他忍了忍,勉强把心头地火气压了下去,努力保持着语气上的平稳,“别这么钻牛角尖,这似乎是女人家的毛病,就算你不骂嫂子,说不定她也会犯病,别什么事情都往自个儿身上揽,万一不是你的缘故呢?”
“怎么不是我气出来的?太医说了,这病是因为情志抑郁、操劳过度才落下的。前几个月老是操心东青地事情就坐下病根,昨晚被我那么一激,想必是气大发了,就变成这样了……”
他说话的声音因为中气不足,显得轻飘飘的,落入多铎的耳里,在气恼之余,又禁不住地生出几分且恨且怜的情绪来。他低声道:“好了,别说了,再说又有什么用,只要嫂子能好转过来,多半能原谅你地,你别想不开了,”说着,瞧了瞧多尔衮地脸色,请求道:“我想去看看嫂子。”
多尔衮仍然一副呆愣愣的神情,似乎正在神游天外,他问了一声没有反应,再问一遍,这才应了一声,“好,你去看吧。”说完,自己并不起身,而是伸手取过桌案上的一盏蜡烛,“拿这个照着亮,里面没点灯,太黑,别摔了。”
多铎越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了,因为寝房里明明透出了灯光的,而他的目光也朝那边瞧过,怎么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呢?
他接过蜡烛,本想抬步,不过还是不放心地问了问,“哥,你没事儿吧?怎么瞧着你好像不对头,木呆呆地。”
多尔衮抬眼看了看他,然后摇摇头,“我怎么会有事,我好得很呢,别多心了,进去看看吧。要是她把被子弄到地上了,你就给她盖上,别让她冻着了。”
“嗯。”
掀开门帘进了寝室,果然,里面确实有三盏蜡烛在燃烧着,光线并不昏暗。多铎放下烛台,朝炕边走去。床帏半掩着,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他缓步上前,掀开帘子,只见熙贞静静地平躺在那里,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即使是在昏迷之中,她的眉头仍然微微地蹙着,似乎很痛苦。
多铎默默地伫立了一阵子,忽然觉得脸上凉冰冰的,伸手一摸,怎么有些湿漉漉的,难道自己流泪了?他努力地回忆一下,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哦,想起来了,是八年前在南京,他受伤之后她来探望时。她在的时候,他还坚持着做出一副强硬地模样;她走之后,他就露出了虚弱地一面。她当时对他说,她根本对他没有任何的男女之爱,有地只不过是朋友一样的友谊,还有亲人之间的亲情。他们永远,永世都不要改变这个关系。她心里面唯一的男人,是他的哥哥,那个当年借着替他说亲之机而出手夺走她的人……
上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他也想起来了,是九年前地那个春天。他随哥哥出战山海关,夺取天下之前。当时她风尘仆仆地赶来,只为亲眼看到丈夫的平安;而他这个小叔子,却倚靠在她的肩头,哭得一塌糊涂……
原来自己成年之后,仅有的三次泪水。全部都洒落在她的面前,或者她的背后。记得小时候,哥哥曾经嘲笑过他是个爱哭地孩子,不如改名叫“多泪”或者“多哭”算了。他就曾经暗暗发誓,长大之后再也不哭了。现在回想起来,他所发出的誓言。不过就是个屁,随随便便就放掉了。他还曾经立过一个毒誓:如果再对嫂子起非分之想,做不该做的事情,就让他死于刀刃之下。现在,他想是想了。就是还没有做而已。要是做了。会不会真的应验呢?
多铎怎么也想不懂,女人的心思,他怎么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呢?若论对女人的好来,他自问不比哥哥逊色半分;若论荣华富贵,他现有地也足够丰厚了;若论文武才情。他也是当朝的佼佼者了;若论身份,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论是否专情,他完全可以抛弃那一干妻妾,单带她一个远走高飞……十四哥究竟哪一处格外地有吸引力,让她死心塌地地留在他身边。被他一次次地伤害,却始终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是雄才大略?是睿智稳重?是温柔多情?想到最后一条。他忍不住嗤笑了,若真如此。也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了。他真想立即带她走,这里的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让那个明知道自己不好却屡屡明知故犯的男人和他地儿子们自个儿闹腾去吧。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国家兴衰,他都懒得理睬了。他只希望带着她牧马草原,泛舟江南,看着琼花妩媚,看着江月多情。几重青山照倩影,一江春水缓缓流。可到时候,他倒是快乐了,她能一样快乐吗?
他痴痴地看了良久,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弯腰蹲了下来,伸出手,将她脸颊上凌乱地发丝轻轻地拂到了枕边。这个笨女人啊,宁可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愿找一个能给她温暖(电脑 阅读 w w w。1 6 k 。 c n)给他幸福的桃源,真是傻到姥姥家了。也许,她要的东西少得可怜,少得卑微,也就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挫折了一次又一次,却仍旧执迷不悟,换来了什么?就是眼下这个结果?
若时光可以倒流,该有多好,让他重回到十七年前的那个冬天,让他重新邂逅当年的那个她。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地记忆也不曾有半点褪色,属于她的那个部分,依旧是明媚鲜妍,如同春光中含苞待放的花朵。当时,他刚刚遭遇失利,颇为沮丧地带着队伍返回大营。他们在厚厚的雪地里辛苦地跋涉了大半天,一直走到入夜,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正好路遇一个大宅子,他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就进去了。正好这家主人不在,几个女人个个都吓个不轻,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抬头。他吃饱喝足就来了兴致,于是一个个地察看姿色,然后挑选了一个看上去还合胃口的,拉到内室剥光衣裳,痛痛快快地发泄一番压抑已久的欲望。
浑身舒畅之后,他丢下掩襟抽泣地女人,到了室外去闲逛。深夜宁静,连一丝微风都没有,他站在台阶上愣神地时候,隐隐约约地,似乎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叹息。他循着方向望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