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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青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多问,就缓缓地站了起来。
“啪”地一声,我眼前陡然一花,根本没看清他这一掌是怎样掴在东青脸上的,就见东青的身子猛地一晃,竟一下子失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正好跌在碎瓷片上。
我惊叫一声,顾不得质问他,就急忙冲上前去,将东青扶了起来。此时,他的后背上和胳膊上已经有黏糊糊的血渗出了,我慌乱地伸手替他遮掩,却见他并没有捂着刚刚被掴过的脸颊,而是紧紧地捂着左边的耳朵。眼神里,竟然有些懵然的呆滞。
我意识到更加可怕的后果,立即拨开他的手,却见他的掌心里赫然有点点血迹,格外鲜红。
第九卷 净土千秋掩风流 第四十九节 最重要的人
更新时间:2008…11…23 16:56:03 本章字数:4733
感到瞳孔似乎猛地一缩,就像被这眼前的殷红给刺痛这,是不是给打到耳膜穿孔了?我颤抖着伸出手,尝试着掩住东青右边的耳朵,然后问道:“你,你现在能听到额娘说话吗?”我心里面反反复复地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又事……
然而我的担心却真的成为了现实,他只是继续迷迷惘惘地望着我,并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有说话。
我仍然不敢相信,只侥幸地琢磨着,也许是刚才那巴掌太重了,一时之间他也犯懵了,所以没有立即反应过来。于是,我又提高声音,再次问道:“能听到吗?你仔细听听,听到了,就答应一声。”
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显然,左边耳朵是听不见了。我的一颗心沉到谷底,就像溺水的人在深潭中挣扎,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摆脱死亡的命运。周围格外地寂静,我可以清晰地听到我粗重的呼吸声,我现在,竟然思路凝滞,不知道下一步究竟如何了。
好一阵子,东青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但他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拂落了我的手。烛光下,我能看到他的眼睛里涌动着一层水样的光芒,橘红色的烛光倒映在里面,与水色融合,血一般地色彩,先是炽烈的伤痛,而后,又渐渐转化为冰冷的残酷。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竟然会有这般眼神,如此陌生,如此令人绝望。我的眼前,似乎在缓缓地翻开了记忆的幻象——十五年前。他还在襁褓里时,瘦瘦小小地,却并不喜欢哭,醒着的时候,总喜欢睁大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而有多姿多彩的世界。那时候,我正在生他父亲的气,他父亲为了讨好我,让我回心转意,就主动抱着他。颇有耐心地逗弄着他,还由他来评判,我该不该原谅,该不该重新接受。那时候,他虽然才几个月大,却像能听懂大人的话。了解大人的心思一样。竟然就真的眨了眨眼睛,做了他父亲的忠实后援团。当时他父亲那感激和赞许的目光。仿佛仍然在我眼前晃动着,丝毫没有半点地褪色。若。时间可以凝滞,该有多好?他不会长大。我们也不会老。永远也不会有互相猜忌,永远也不会有互相伤害,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
相亲相爱,该有多好?
可现实是如此残酷,命运也如此不可违逆。那旧日地幻影,就像镜花水月一样,美则美矣,却格外短暂,格外脆弱,只消微风拂过,立即就会分离开来,破碎不堪。就如,我此时胸膛里仍然还跳动着的那颗心,虽没有死亡,却也无法完整了。
我转脸过去,多尔衮竟然也有那么点担忧之色,他也会为了东青这样?不过,见我的视线转移过来,他脸上难得的那丝担忧之色也转瞬即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余怒未息的阴沉。他薄薄地唇向上弯起,嘴角下垂,形成一个优美而冷漠地弧度。他仍然这般强硬着,即使我明知道他的强硬是多么地虚伪,又是多么的可笑。就像纸糊地灯笼,无论外表多么的华丽,只消用手一戳,就破了。
终于,我缓缓地张开双臂,将东青揽入怀里,紧紧地抱着,任凭他身上温热地血沾染到我的手上,衣衫上。泪水一滴滴地掉落下来,洒在他的肩头。我哆嗦着嘴唇,用颤抖地声音说道:“别怕,别怕,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刚才,刚才应该是场噩梦吧,你小时候偶尔也做噩梦,睡着睡着就突然叫起来,每次都要额娘哄你半天,才能继续睡觉呢……”
想来,我是糊涂掉了,昏晦的头脑让我口齿不清,思路僵化,竟然恍恍惚惚地将他当作了小孩子,仿佛他还是那个稚嫩的幼童,玩耍的时候摔破了膝盖,依偎在我的怀里寻求安慰一样。
然而,多尔衮竟像个最残忍最歹毒的刽子手,在这种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悔悟和补救,而是在伤口上撒盐。只听到他冷冰冰地对着东青说道:“别以为今天这事儿,就这样完了,回头若是你弟弟和你十五叔出了任何岔子,你就休想好过。”
东青怔了片刻,脸上居然浮起了复杂而怪异的微笑,好像没有一点恨,一点怨,反而充满了嘲讽似的。他点了点头:“儿子记住了,相信阿玛一言九鼎,来日必然会实践的。”
说罢,他就伸手推开我,重新跪地给多尔衮磕了个头,“阿玛若没有其他训示了,就容儿子告退吧。”然后,不能多尔衮吩咐,他就起身去了。那背影,孤单里,似乎透着一丝决然,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转过身来,用仇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多尔衮,我想,若我现在手里有把匕首,我会毫不犹豫刺下去的。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竟然能下此狠手,他究竟长着一颗何等冷酷的心?这十几年来,我虽早已知他冷酷,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可以对至亲之人冷酷如斯!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无数个夜晚的男人,不但是个血腥的屠夫,是个风流的丈夫,还是个无情的父亲。这样的人,我竟然对他一往情深,竟然对他爱如潮水!我,莫非就是个蠢到极致,贱到极致,不可救药的傻瓜?
他当然能够感受到我浓重的怨恨,可他竟然连半句解释和安慰都懒得给我,而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天色已晚,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转身朝内室走去。
“你不知道,东青的一只耳朵很可能被你打聋了吗?”我在后面并没有动,而是用生涩的语气,艰难地问道。
“就算真那样了,又如何?是他咎由自取。”他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冷冷道:“你以为,东海的天花,仅仅是意外那么简单吗?”
我苦笑道:“怎么,莫非你以为东青为了排除威胁,而故意谋害了东海?”
“没错,很有这个可能。东青是个心机重,城府阴沉地人,从小就这样。他六岁的时候,就想着要当太子了。为此,他甚至不惜要杀掉福临这个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玩伴。你以为,他现在可能泯灭这个野心吗?为了达到目的,他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什么人他都能践踏在脚下。”
熊
的怒火令我的身躯止不住地发抖,我愤怒地质问着:就是罪不可恕。就是彻头彻尾的恶人吗?你小时候,何尝没有这样的野心?为何偏偏容不下一个东青。何况他还是你的儿子!他生而王子,想当皇帝有什么错?他有这个权利。有这个资本,凭什么就不给他一个机会?况且。你有这么证据能证明东青是故意谋害东海的?万一是冤枉地呢?你也下得了这么重的手?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血呀!”
多尔衮突然怒了,不再有任何耐心,他转过身来。阴狠地盯着我:“你的话实在太多了。你别忘记了你是谁,你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妇人,有些事情我决定了,是不希望你来干扰的,你应该明白你的本分,要适可而止了。妇人地责任就是相夫教子,你扪心自问,你可称职?你看看,你教导出来地好儿子,年岁不大,却连谋害手足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要是等几年我还不死还不给他腾出位子,他不耐烦了,你说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仍然没有防到他现在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绝情地话来,一口气闷在胸口,心头隐隐作痛,我想我快要崩溃了,以至于连话也说不出,只能粗重地喘息着,微微颤抖。
他走上前来,在我跟前停下,而后,伸出手来紧紧地捏住我单薄的肩膀,力道很大,几乎要把我地骨头捏得粉碎。他的眼神更是骇人,就像被人袭击而受伤地野兽,充满了吞噬和血腥的欲望。“前几天,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可我左思右想还是忍了。无论我多么疼爱东海,多么希望他能保住性命,可有时候人力的确是无法胜过老天地,万一他真的不行了,到那边去了,我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多铎。所以,我没有发作,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