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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一闪出现时,我就猛地一个战栗,会不会是她指使小玉儿装疯,然后在恰当的时间安排小玉儿突然出现,用来借刀杀人呢?而小玉儿为什么会在装疯卖傻了整整一年之后才在今天下手呢?
想起我方才一路跟踪她到后花园,并不算短的一段路上居然没有见到一个侍卫或者下人,确实有点诡异,只不过我当时一心牵挂着东青的安危,所以才会中了圈套。而现在清醒过来想想,原来今天正好是王府的主人凯旋而归的日子,全府上下绝大多数人都被调动起来,在各处张灯结彩,打扫门庭,好把这个欢迎大会弄得排场体面些,所以才正好给了小玉儿一个钻空子的机会。
眼见小玉儿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试探一下鼻息,若有若无,我沉思了一下,不管她有没有咽气,还是先回去一趟看看情形,要是多尔衮已经回来了就立刻向他秘密告之,他自然会有妥当的处理办法;倘若多尔衮还没有回来,那么我就找陈医士过来,帮我另谋它图,不管怎么说,不能让王府里的其他人知道。
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一手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趔踽前行,谁知道刚刚走出了十几步远,就觉得脑后一阵急掠而来的风声,我的心头一紧,糟,这小玉儿肯定是假死,来不及作其他念头,我就一个敏捷的闪身,躲开了她这背后偷袭的一刀。
回头看时,只见发散鬓乱的小玉儿状如疯魔,挥舞着血迹未干的匕首疯狂地向我扑来,这一次我没有选择抵抗,而是立即拔腿逃跑,因为这一次她的威势更盛,而我由于伤口剧痛,一条胳膊几乎抬不起来,要想和她硬抗得话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只得狼狈不堪地发挥着我的一大长处,就是奔逃的速度,没命地向园外狂奔着,小玉儿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挥舞着匕首,一路尖声嘶叫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狐媚子!……”
这几乎不像人所能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襂人,我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刚刚跑出了假山丛,脚下就正好踩在一块高高凸起的石头上,寸子鞋当然在上面站立不稳,我的脚不出任何意外地崴了一下,脚踝一扭,整个人摔到了结了一冬天冰雪的湖面上,跌得浑身像散了架子,痛不可当。
一眼瞅见小玉儿狞笑着赶上前来,那在月光下闪着寒霜的匕首锋芒毕露,求生的本能彻底激发出了我身体里潜藏着的力量,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我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在积满了没有完全溶化干净的冰雪湖面上撒丫子拼了老命地逃命,似乎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满脑子里都是“逃命”二字的我眼看就要奔至冰湖的对岸时,忽然听到背后小玉儿杂乱的脚步声嘎然而止了,紧接着就是“喀嚓”一声,我的心猛然一悸,这好像是冰面破裂的声响吧……还没等我转头看时,就听到小玉儿一声惶恐至极的尖叫,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此时我感觉到自己脚底的冰面似乎微微动了起来,开始慢慢地向下倾斜,与此同时,我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冰面突然出现一个让人感到致命惶恐的裂缝,越来越大,这速度远不是我能想象的。
我当然不会僵立等死,束手待毙,一声大吼,我奋起全力,猛地向岸边纵身跃去,两脚刚刚离开冰面,那里就立即就被冰冷的湖水吞没了。
等我重重地摔在湖岸边坚硬的冻土上时,还没来得及感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就听到后面传来“扑腾扑腾”的水花激荡声,同时响起了小玉儿凄惨的呼救声:“啊~~~救命啊~~~”
转头一看,只见冰面上破裂出的那个两米方圆的寒水碎冰中,不识水性的小玉儿拼命地挣扎着,但仍然是徒费气力,她的身体一沉一浮间,已经渐渐向下沉没了,她徒劳地伸出手来,可惜连一根供她抓的稻草都没有,而我,已经是泥菩萨之身,怎么可能去救她呢?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救我……救我啊……求求你啦……”冰冷地湖水转眼间就令她几乎痉挛,在月光冷冷地映照下,她的脸似乎变得又青又紫,惊恐让她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瘫伏在案上的我,乞求着一丝不可能的希望来挽救她自己的性命。
“没用了,不要白费气力了,我要是下去救你,不就等于和你同归于尽吗?”我用寒冷的目光回望着她,“不要怪我无情,我也没有任何办法……”看看那里与岸边的距离,足有两三米远,如果我想死的话,大可以跳水去救她,可能吗?
“你好狠……”小玉儿眼中浮现出最后的恶毒,还没等说完,荡漾着的冰水就彻底地吞没了她,水面上出现了一个漩涡,很快就不见了,最后,一切都平静了,水面也渐渐安静下来,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阵寒风拂过,我全身一颤,打了个寒战,似乎这北风中挟带着一个若有若无,但是阴森无比的诅咒声,不是响在我的耳畔,而是深深地渗入了我的脊梁之中,阵阵寒意。
“……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要叫你不得好死!……”
我呆呆地注视着破裂的湖面,直到那平静的水面上渐渐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道:为什么方才我从那片冰面上跑过时还是好好的,可偏偏她追过来踏上时却突然破裂了呢?难道是报应?她终于要为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虽然这个代价迟了些,不过终究还是来了。
我目光中的恨意渐消,奇怪的是不但没有丝毫的快意和得志,却渐渐浮上些许的怜悯和惨然:一个被畸形的爱扭曲了灵魂,被阴毒的恨蒙蔽了心窍的人啊,上天最终也没有给她悔过的机会,又或者,已经给过了,是她自己不屑于理睬那个可以挽救她自己的机会罢了……
我失魂落魄地垂着头,踉跄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就像走在软绵绵的云端一样,无比的飘渺而空虚,只有这副躯壳似乎还有存活着的神经,全身各种的大小痛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这不是在做梦。
正在院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的蓝珠看到我回来了,顿时欣喜万分:“主子您跑到哪里去了?方才有人过来禀报说王爷已经回府了,我去阿娣的房里找您,可是连个影子也不见,快要急死奴婢了……”
我沙哑着嗓子,干涩地说了一句:“没事儿,这不是回来了吗?”
兰珠急忙上前来搀扶我,却一眼看到了我肩头触目惊心的伤口和仍然没有止住的鲜血,月光下已经是一大片殷红,“主子,您怎么受伤了?”她惊叫道。
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还怕整座王府里的人听不见吗?”
兰珠立即明白了我不想声张出去的意思,于是立刻闭上了嘴巴,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看看周围没有旁人路过,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我搀扶进院里。
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痛楚在席卷着我的身体,我一面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面咳嗽着轻声问道:“阿娣回来了吗?孩子怎么样……”
兰珠刚要回答,就听到正屋的大门一响,阿娣惊喜地赶了出来:“小姐,您到哪里去了?一回来就不见踪影,我在里面看着小贝勒,只好先叫兰珠到外面寻寻您,如果实在找不到也只好……”
“东青怎么样了?”我抬头打断了她的唠叨。
“好好的呢,睡得很是香甜,奴婢怕小姐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把他抱过来让小姐看看,小格格也在乳娘那边睡得熟熟的呢。”
我没有说话,由兰珠搀扶着进了屋,直奔暖阁,看到正在炕上发出均匀鼾声的东青美美熟睡的模样,我终于全身彻底地放松了,脚下一软,瘫伏在炕下,剧烈地咳嗽着。
阿娣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掌灯过来一看,立即发现了我肩头的伤口,还有煞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她慌张地问着:“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谁胆子这么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很快院子里的青砖地面上响起了一阵橐橐的靴声,接着灯笼的烛光映亮了窗纸,兰珠急忙赶出去迎接,同时仓促地小声说:“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也难怪,多尔衮一回府在恭迎的人群中没有发现我的身影,当然认为我可能是身体不豫,所以才忧心忡忡地赶过来探视,自然也不出乎我的意料。
门帘一掀,多尔衮大步迈了进来,我急忙转过身来,勉强支撑着准备给他行礼,可是明晃晃地烛光让目光敏锐的他一眼看到了我肩头的伤口,顿时脸色一变:
“熙贞,怎么会这样?是谁把你弄伤的?!”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