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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恨他不让自己死去,恨他激起自己心底的一份温情,恨他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感动,恨他让自己感到亲切。这些萧逆飞都未觉察,他从未想过为何恨萧逆天,是他不敢想,他怕找到答案后无法向自己交代。
“小木哥哥,下来玩。”一个胖胖高高的楞小子在院子里喊道。他大大的脑袋上束着条冲天辫,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发亮,身上随便穿了件与土地的颜色差不到哪去的麻布衣服,左耳上还戴着个大大的圆环,样子不过二十岁。
他一边走向屋旁的梯子,一边嘀咕道:“这个小木,真是木头。”说着顺着梯子爬到屋顶,晃晃悠悠向萧逆飞走去,蹲到他面前,傻傻一笑道:“小木哥哥,从你来我家已经十多天了,你怎麽老坐在上面喝酒?”说着要拿萧逆飞的酒坛。
萧逆飞一把抢回来,又喝了几口,没有理他,甚至没看到眼前这个人,他什么都看不到。
那个楞小子吧唧吧唧嘴,眨眨大眼睛道:“怪不得都叫你小木,原来你真的像木头。”又歪着头道:“若早知道就将你卖到柴店了。”又停了一会儿,突然道:“我叫七楞子,你知道不知道?”萧逆飞还是没半点反应。
七楞子猛地站起来,拍着自己的大脑壳道:“原来真的比木头还笨,都告诉他很多遍了,怎麽还是没记住?”说着又从梯子上回到地面,整理墙边的木柴。
太阳逐渐黯淡,山的轮廓渐近模糊,整个山村在晚风中畏缩,如被主人打怕的奴隶。隐隐的星光开始独占天幕舞台。
其实,房子不止外面简单得有些寒酸,里面也是,正房中几只破旧的椅子几乎要承受不住空气的压力而塌下去,一张桌子摆在正中央,既可以吃饭又可以做摆设家具。其他的真的很难找出再有别的家具,就算有,这间小小的正房也未必盛得下。
此时,桌上灯光如豆,摆着简单的几样菜,也不过是夏天晒干留到现在的野菜作成的,馒头也不是很白,稀饭到是稀的很。桌旁四个人在低头吃饭。一个颤巍巍的老头,脸上的皱痕大概流得开几条江,口中的残牙却很难咬断一粒米饭,与黄土一般的颜色的脸在微弱的光下透着碳黑,手中的碗微微颤着,风若想将他瘦弱的身躯吹起也许要费点吹灰之力了。
在老头的旁边坐着的是可以将两个他装入腹中的七楞子,他的另一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头上简单编了两条麻花辫搭在面前,头顶随便系了个粉色蝴蝶结,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闪着一双似在说话的眼睛,简单的衣着让她显得惹人怜爱。
而另一个人,是个美人,不同于那小姑娘的一种美,是一种飘逸的美,一种透着亲切的美。
是慕容飞仙。不管是在气势恢弘的慕容剑派还是在这偏远的贫困山村,她随和的美都不会损减半分。
“蝶儿,小木怎不来吃饭?”老头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被唤做蝶儿的小姑娘忙咽下口中的食物道:“他不下来,我留了饭给他。”
慕容飞仙幽雅一笑:“海伯,您不用管他,老让您操心,我和他都……”
老头摆手止住她的话道:“闺女啊,这孩子若再不振作恐怕……”说完又叹了口气。
慕容飞仙的脸上掠过一丝忧愁,又随即勉强一笑道:“他会好起来的。”
七楞子把手中的碗一放,认真的说:“他不会好了,他比我还笨呢。”
蝶儿忙冲他挤了挤眼睛,责怪道:“哥,别乱讲话。”
七楞子满脸委屈道:“真的嘛,我都数不过来告诉他多少遍我的名字了,他还记不住。”蝶儿为难的看了一眼慕容飞仙。
慕容飞仙只是表示无所谓的轻轻一笑。
天在一天天变冷,心也在一天天麻木。萧逆飞又躺在房顶上,眼睛似在看着天空又似什么也没看到,正午的阳光已没有夏日那么刺眼,偶尔几层白云浮过就像调皮的孩子在调逗一下蓝天。
萧逆飞抓起身旁的酒坛就往嘴里倒,可他什么也没倒出来,他看着酒坛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可怕,就这样看着,或许他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不管外界有多吵,他已听不到。
他的确已听不到,现在院子里十几个人在大吵大闹,他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似他不与他们在同个世界。
院中立着十几个青衣大汉,个个凶神恶煞,手中提着铁棍,为首的是个细如竹竿的高个子,墨绿色的披风又肥又长,大概装三四个他没什么问题,远看上去就像根柱子上系着条床单。他手中握着把鬼头大刀,正用刀尖抵着七楞子的喉咙。
“小子,欠爷的七百两银子什么时候还?”高个子的声音却不像他的人那么细,简直像闷雷般低沉。一双小如米粒的眼睛不时眨着。
七楞子浑身颤抖道:“大爷,小的什么时候欠您银子了?”
高个子一瞪小的可怜的眼睛,喝道:“你说什么?”随即将刀又逼近他的咽喉,另一只手向旁的大汉一伸,大汉立即递到他手中一张纸,高个子双指夹着纸在七楞子面前晃了晃,撇了撇可以一口吞下一个馒头的大嘴说:“认识吗?”
七楞子咽了口唾液,又舔了舔嘴唇道:“这是镇子上何老板要我每天送三十斤柴的合同。”他傻兮兮的一笑,想后退一步离刀尖远一点,可那把刀立即又跟上了他。
高个子怒道:“放屁!这明明是你嫖妓欠下的七百两的借据,老何够哥们才送给爷们儿零花,谁想碰到你这么个不还钱的主。”
七楞子立即满脸涨红,叫到:“胡说,明明是何。。。。。。”
青衣大汉中有一人冷笑道:“笨小子,识不识字?”青衣大汉全笑起来。
高个子笑了笑,向地吐了口痰,道:“不还债也行,兄弟们可要每天还探望探望你了,放心,决不会白来,每天会带给你一百铁棍的礼物。”他话音刚落,青衣大汉都已将手中的铁棍举起。七楞子吓的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大汉又一阵狂笑。
高个子退到一边一摆手道:“打!”说完抱着胳膊准备看一场好戏。
“住手!”一个娇弱而又略带威严的声音从篱笆外传来。慕容飞仙和蝶儿放下手中的水桶跑进院子。所有的人都回头盯着慕容飞仙惊得说不出话。
在这种穷乡僻壤能见到这种美人那简直让人打破脑袋也不相信,她的气质、神态、装束都让人觉得她是突然降临的公主,一个平易近人的公主。
高个子捏着下巴斜着眼道:“怎么,这么个美人自动送上门?”
慕容飞仙脸色发白,咬了咬也发白的嘴唇,道:“欠债还钱,何必打人?”
高个子笑眯眯道:“没钱还是不是用你抵债?”
慕容飞仙气的说不出话来。
七楞子突然站起来结结巴巴道:“大。。。大爷,要打。。。。打。。。打我,别。。。别。。。”
高个子撇了他一眼,冷笑道:“呵,英雄救美?我看你是狗熊!”说完一挥手大声说:“兄弟们,成全他的英雄吧,打!”
青衣大汉齐声道:“是!”
萧逆飞还是什么也没听到,他还在看着那只空了的酒坛,突然手一垂,酒坛顺着房顶滚了下去,然后下面就传上“哎吆”一声,高个子在院中正抱着脑袋咆哮不已。
“是谁?出来!”高个子摸了一把头上的血,双脚一蹬地飞上了屋顶,青衣大汉中也有五六个跟了上去。他们的轻功都是较下乘的,不过上房顶还成不了什么问题。
萧逆飞还是动也不动,似乎根本没看到几个气势汹汹的人向他走来。
七楞子在原地打转,着急道:“糟了,他们要打小木哥哥了,怎么办,怎么办?”
慕容飞仙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当今武林中能打得过他的人也不多,何况这里的强盗?”
七楞子眨着大眼睛怀疑地看着她,她又肯定的点点头,他实在无法将颓废的萧逆飞与向往中的武林高手联系在一起。
高个子走到萧逆飞身旁,低下头去吼道:“是你用酒坛打了大爷的头?”
萧逆飞仍是直直地看着天,高个子立即火冒三丈,一脚踢向萧逆飞肋下,可萧逆飞似乎没有感觉到。高个子哇哇叫着弯腰将萧逆飞提起来,一甩手将他甩下屋顶。
还在院中的青衣大汉将萧逆飞接住,却将他围在中央。
萧逆飞又盯着地面发呆,只是手中的玉箫从未离手,它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高个子跳到他面前道:“小子,你找死!”说完一拳抡过,打到萧逆飞的脸上。萧逆飞的口中鼻中立即流出鲜血,但他已不在乎,似乎流血的是别人。
慕容飞仙呼叫一声道:”无萧,为何不用武功?“
高个子听了轻蔑地看了看萧逆飞,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