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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来!”
片刻过后,吉山欣赏完高翼递上的样品,咂巴着嘴,意犹未尽地说:“啊,天朝上国的风范!这雕饰精美,令我等叹为观止,只不知它耐用吗?”
百济马老郡郡守比忽伊也俯身上来,欣赏着刀鞘刀柄上的雕刻。高翼随手自样品堆中抽出一柄剑,长剑出鞘,锋寒逼人。“好不好,试过才知。”他说。
吉山躬身施礼:“请大人原谅。”说完,他冲身边一名新罗卫士一使眼色,那新罗卫士也抽出一柄刀剑,样式几乎与高翼的一模一样,是典型的倭刀款式。他挥舞了两下,便恶狠狠地向高翼斩去。
当啷一声,高翼力大,这两剑相交,新罗卫士剑脱手飞向天空,翻滚不已的坠地。
高翼连忙反手检视自己的剑,剑刃上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口子,他微微叹了口气:“还是不行,流水线上出产的东西,还是比不上手工制品,唉。”
根据后来的历史事实推测,在所有远赴海外躲避战火的工匠当中,以逃入日本的工匠最为优秀,从而后日本的冶炼技术远在韩国之上,便可以确定这一历史事实。高翼的工匠来自高句丽,虽有他这个机械学高手进行指点,但限于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三山的冶炼水准还不能达到那些逃入日本的汉人工匠的水平,这怎不让他沮丧?
但是,那些逃入日本的冶炼工匠并不是当时中国最高水平的匠师,那些留在中国的技艺高超的工匠已经在民族融合的大潮中被屠杀掉了。高翼通过他的商队探听消息已获知了这个无奈的结论。
现在,两国的兵器进行比较,这种结局让他无法接受。
那一厢,吉山检视卫士那完好无损的剑后,已喜动颜色:“太好了,太好了,我国终于有了与倭国相抗的兵器!”
高翼倒提着剑,颇为郁闷地说:“郡守大人还是不要开玩笑了,两剑相交,你那剑毫无缺损,而我这剑却有个大口子,孰优孰劣一望而知,你何必安慰我呢?”
“错!”吉山鼓掌而笑:“都督大人那剑虽然有了大口子,但还没有断折,还能杀人。重要的是先生不知道,这柄倭刀乃是日本有数的名刀,类似这样的名剑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锻造,这样的剑全倭国上下不足百柄,而都督大人却送来了上千柄与之相抗的宝剑,这岂不是我国天大的庆事。”
哦——高翼以掌击额,懊悔不已。
忘了忘了!在儒家文化环境下成长,难免中了点儒家宣传的毒,老以为手工制作的东西比机械制作的好,机械制作出来的那都是奇巧淫技。竟忘了到21世纪,所有手工制作的东西都败在机械脚下。
在遥远的史前时代,当一群动物学会了使用工具之后,这群动物才被称为“人”,所以,善于使用机械才是先进文明的标志。现在他这种机械制作的批量产品,虽比不上倭国汉人手工制作的东西,但那只是努力不够,只要找对了发展方向,机械制作出来的东西必定能胜过手工,要不然,当初那些动物何必进化成“人”,继续做“兽”好了。
这些刀剑的优势在于:制作它所需的时间短,故而产量大,价格低,而且规格统一。仅凭这点,就足以让那些以倭国人自居的汉人工匠跳海。
高翼回过神来,开始与吉山讨价还价。见到这样价廉物美的三山刀剑,比忽伊也禁不住插上一脚,经过数度交手,高翼得到了一个满意的价格。由于换取的粮草数量过大,吉山一时不便作主,随急报新罗国王。
新罗国王昔基临一边派遣信使替高翼送递信件,借此再度向高句丽请兵,另一方面,慑于高句丽的威名,他全盘答应了高翼的要求,准许高翼在韩多沙郡,毗邻百济马老郡的地方建造大型仓库储存粮草,并雇请当地汉民帮助管理。
高翼为了避免与高句丽王相见时产生尴尬,在高句丽兵进入新罗的当天便满载着四船粮食与女奴返回三山,从此,他再也未踏上新罗的土地。然而,他在韩多沙郡草立的仓储点,后来却越发展越大,最后成为类似于日本战国时代的界町镇一样,由商人自治的特殊城市。外逃至新罗与百济的汉民最终都汇集于此,依靠他们懂汉语的优势为汉商打工。在这个商业城镇中,汉语成为正式官方语言。这是后话了。
新罗气候温暖,雨水充沛。这时,他们的主要作物是稻米,依靠新罗源源不断的稻米支持,高翼不仅实现了不对农人征税的诺言,而且渡过了因宇文群部来归而产生的粮食缺口。当数十吨稻米在码头上卸下时,整个三山欢声雷动。
“高郎,这便是你说的‘让殖民地为我种粮,而我们的农夫只管征战,商人只管生产’的道理吗?”码头上,宇文昭若有所思地问。而后,她又补充一句:“那么,新罗今后将是我们的殖民地吗?”
高翼笑得很开心,答:“现在,新罗还不能算殖民地,但……”
高卉眨巴眨巴眼,插话:“殖民地、这是什么意思?”
高翼避而不答,宇文昭找到了一个她明白而高卉不懂的机会,她一翻白眼,也不回答。
“种一亩地需要一年时间,其间精心照料,唯恐照顾不周,亩产不过五石。但造一支箭,动用轮床的话,一个时辰可以造30余支,每支箭便宜点,也卖1斗谷子,一个匠户一天工夫,抵得上农夫数年的劳作,种地,太麻烦,不如让他们去打仗、去开拓、去掠夺。”高翼用事实向宇文昭解释这另一种治国之策。
“那么打仗是为了什么、掠夺是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争夺土地么、争夺土地用来干什么、不种粮食抢什么土地?”高卉稀里哗啦地一口气说出她的疑问。
“争夺土地是为了抢夺土地中蕴含的资源与能源,比如铁矿、铜矿或者煤矿等等。”见到宇文昭也瞪大眼睛,虽不开口也是满腹疑问的样子,高翼继续解释道:“再比如,慕容鲜卑的都城龙城,那就是一个令人垂涎欲滴的宝藏啊,若是有朝一日能夺占龙城,三山的发展就不可预期了。”
经过对比龙城附近的山川地理,高翼已经肯定,慕容鲜卑的发祥地龙城,所在的位置就是后世的辽阳。那真是一块矿藏丰富的土地。附近的抚顺更是令人望眼欲穿,本身是个大铜矿,附近还有一个铁岭——听听这名字你就知道它蕴含什么矿藏了。有煤有铁有铜,辽河冲积而成的平原让那片土地肥沃无比,无论是耕作还是放牧务工经商,都是块天府宝地。更妙的是,慕容鲜卑几乎没有对那里的矿藏开发。无论谁进据辽阳,恐怕做梦都会笑出来。
这是高翼第一次露出对慕容鲜卑的敌意,尽管这份敌意来自于贪婪,但宇文昭已经很满意了,她躬身使了一个汉式福礼:“高郎待我如父兄也,今后,凡事拜托了。”
高卉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还没弄明白高翼所说的治国之策,但宇文昭已不愿继续问下去,她再问就显得自己智力比不上阿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处处与阿昭比较的兴致,潜意识里她不甘认输,遂决定不懂装懂。她歪着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片刻,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我信你!”
忽而,红晕上脸,她一溜小跑地跑离了码头。
高翼默然想了半晌,分不清对方相信的是什么?是相信自己终能打败慕容恪,还是相信自己的治国之策终能令三山昌盛。后一种信任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这种治国方略的优秀是被历史验证过了,但前一种……他自己都没有信心战胜那绝代风华的魏晋第一美男。
“叫康恭明来。”想不通就不想了,高翼一番思虑到记起他在新罗筹划的一件事。
康恭明就是那个为高翼建府院的僧侣建筑队头目,这时代的僧人常以康、竺、支、僧、佛等为姓。随着高翼的召唤,早已焦急地等待在码头上的一名肥胖僧人,边啃着一根鸟腿边奔跑到高翼身边。
“大人,请问,您什么时候准许我建寺,春天快到了,这个……”那僧人急急将嘴中的肉咽下肚内,腾出嘴来问。
就在这一年春,大和尚佛图澄建造完他平生第892所寺庙,并开始他的第893座寺庙的建筑。这一丰功伟绩令中原大地的僧侣建筑队为之疯狂,康恭明也为此心急难耐,所以一听高翼进港,便等在码头等待召见。
这时候的僧人尚没有戒律一说,直到50年后,在公元402年,高僧法显穿越葱岭抵达印度,才取得完整的佛徒戒律,所以这时的僧人荤素不禁。高翼初见到僧人吃肉,曾大为奇怪,等到问明白这时的佛教尚无戒律时,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