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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霸山城离海太近,在这里决战对我们有利,我要是慕容恪,也选盖平城。建了不足一年的新城,周围全是些新附的自然村。整个辽河平原没有粮食,唯独我们领内农夫家中的存粮满坑满谷。打不下盖平城,光扫荡附近的村落,也足以支持大军围城。”
“好,那我们就以盖平城为中心,商量商量怎么打着一仗,让燕国知道一下,野战我不行,守城,慕容恪不行。让我们汉国在盖平城下,打破‘军神’慕容恪的不败金身。”
龙,这个字眼是神圣的,燕国把都城定名为“龙城”,把临时国都定名为“和龙城”,其志由此可见一斑。对此,晋朝上下竟然没有一丝察觉,可见,在这个杀戮时代,实力决定一切。燕军的强大让最迂腐的晋朝大儒也闭嘴不言。
战,人类所有的盟约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下,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战胜了燕国,汉国就是真理。
与此同时,建康城瓦官寺内瓦官阁上,高卉正娇艳如花地站在三楼窗口,鲜红色的裙裾迎风飘动,玉色的脸庞带着盈盈笑意,恍惚之间,像一个临风欲去的凌波仙子。十四岁的晋帝痴痴地望着这幅画面,眼中全是陶醉。
“真美,”高卉喋喋浅笑:“怎么说呐——钟楼森立,经阁巍峨。还有——五间大殿,龙鳞瓦砌碧成行;四壁僧房,龟背磨砖花嵌缝。这是美不胜收。”
晋帝不觉插嘴:“美,那就别走了。”
此言一出,陪伴的群臣纷纷失色。高卉脸色一凝,旋即,又慢慢展开笑颜。他身边的两名黑人侍卫听不懂汉话,仍保持着一脸严肃,抱臂而立。马努尔听得懂,但他不懂汉语中的隐含意思,只腆着肥脸,憨憨而笑。
高卉此趟出访可谓大获全胜。按照礼制,外相马努尔与朝廷的礼部官员提前进行了沟通,双方把彼此的禁忌告诉对方,并就王妃朝觐的礼节达成了一致。
礼部官员同时还转达了,朝廷欲将司马燕容赐婚于高翼的打算,目前,辽汉的快船正驶往三山,就赐婚问题征询高翼的意见。
司马燕容身份未明,后来的朝觐活动,她没有参与。预先作了沟通的韩国与朝廷双方,把朝觐活动进行的波澜不惊。
高卉此行带来了大量的礼物,那些奇巧玩意儿深得皇上及其后宫的喜爱。尤其是她带来的数只日本狆,被皇太后与宫里的贵妃瓜分一空,现在日本狆已被正式定名为“辽獚”。
皇帝也爱这种小狗,皇太后褚蒜子宫里来了“辽獚”之后,皇帝经常借晨昏请安的时光,赖在皇太后宫中,祖孙俩人逗弄小狗,一幅亲亲融融的景象。
此后,朝廷一厢情愿把辽獚确定为贡品,要求汉国每年进贡。
按照规矩,汉国王妃为进献祥瑞而来,她进献的礼物朝廷应该按十倍价值回赐。可是朝廷现在哪有钱。荆襄蜀郡不交纳贡赋;广州、胶州新开发未久,被认为是烟瘴之地,哪有税收。
朝廷靠扬州三郡供养数十万的军队,以及数万名官员,财政早已枯竭,别说按十倍赏赐,便是按等值回赐,朝廷也拿不出来这笔钱。
越穷越好面子,朝廷穷,只好加倍的笼络高卉,以表示对汉国的恩宠。为了避免这种难堪局面再现,朝廷取消了汉国所有的贡赋要求,只要求进贡辽獚——因为他们付不起十倍回赐,实在让汉国这种进贡方式吓住了。
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室还存有一些过去的书画珍玩。大臣们在宫中搜罗了一番,总算勉强达到了十倍回赐的礼数。
此后,朝廷便用年幼的晋皇出面,频频赐宴招待高卉。
晋帝一个小孩,懂什么。他在宫中见到的都是些遵从三从四德的死板宫女,他们讲究笑不露齿,走路小心翼翼,生怕踩错了步点。偶有交流,也是一副君臣对答的制式礼仪。哪见过像高卉这样,充满青春朝气的快乐少女。
此前数次,小皇帝已露出临别不舍的神态,但这次,他直接出言挽留,已越过了所有的底线,侮辱了汉国。
“此地景色虽好,奈何却没有活力。”高卉柔柔的说。
晋国群臣再次变色。
第二卷 艰辛时代 第134章
小皇帝那句话虽然迹近于挑逗,这对高翼是种侮辱,但他是皇帝啊。皇帝抢了臣子的老婆,还需要理由吗?还需要前例吗?
再者说,君无戏言,皇帝出口了,哪怕错了,哪怕违法了,哪怕因此亡国,身为臣下也要坚持维护皇权的尊严——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嘛。
而高卉那句回话,则视晋朝上下无活人。
这是对整个晋朝的挑衅。
但不等晋朝朝臣出言指责,高卉又幽幽的说:“我家外相是西蕃人。他曾经告诉我夫君,在一千多年前,西国有位圣贤曾说过:毁灭一个城市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战争,用战争的手段将一座城市抹去。
另一种方法是取消城市中所有人的产权。一个城市,如果人人都没有了产权,那整座城市就是一个人的村庄,村庄里所有的村民都是农奴。
它不值得快乐,也不值得纪年。
晋国虽大,却只有一个人有财产权;晋国风光虽好,却只是一个大村庄。而我汉国虽然国小人寡,可却不是一个人的村落。我家郎君虽身为国主,但也知道臣子牧场里的草不能喂自己的马。当初,他率一群逃奴在荒僻之地拓荒立国,举国上下莫不求他庇护。然而,我国三岁童子也知:他锅里的肉,国王不会垂涎。“
此语一出,晋国群情汹涌。
君前失仪……大逆……亏礼废节、大不敬,桩桩件件都是九逆大罪,要抄家灭门的。嗯,俺们可不能到辽汉抄他的家灭他的族!
群臣涌涌,绞尽脑汁寻找着铿锵有力的反驳语,而小皇帝却脸色讪讪。
他还小,还不会当皇帝,故而还知道内疚,自感出言冒犯了仙子姐姐,正捉摸如何挽回时,会稽王司马昱跳了出来,高喊:“今日赏花到此为止,起驾。”
几名太监不由分说,驾起小皇帝就走。司马昱摆手招呼起居郎留下,等高卉也走出了瓦官阁,他一把夺过起居郎写的起居录,三把两把撕成了碎片。
“今日之事,不得外泄。”司马昱阴沉着脸,背着手走出瓦官阁。
殷浩拍拍愣神的起居郎,叹了口气:“别享乐,君失仪于前,辽国王妃拂逆在后,闹大了,传扬出去,上国体面何在?那些小藩国岂敢再来朝觐?这事,不能追究。”
起居郎还在举着墨笔,看着殷浩一步三晃地走出瓦官阁,半晌,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自讨没趣?”
这四个字才一出口,他立刻捂住嘴,四处看了看,没人。他不敢久留,蹑手蹑脚走出瓦官阁。
瓦官寺大门口,起居郎远远看见司马昱背手而立,殷浩慢慢走近他,拱手为礼。出于职业习惯,这位起居郎一闪身躲入草丛,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司马昱阴沉着脸说:“从今天起,禁止皇帝再与辽王妃接触,立即封赏辽王,准予辽王妃辞行。”
殷浩摇摇头,说:“此事或有两难。”
“何难?”
“其一也:据说辽王妃此行是来玩耍的,逛完建康后,她还打算南下鄞州,辽人在鄞州也有一个商社,辽王妃打着宣慰鄞州商人的旗号,要在鄞州逗留五日。若准予辽王妃辞行,她都辞行了,还一路浩浩荡荡南下鄞州,朝廷脸面何在?”
司马昱点点头。
全乱套了。
高卉此次朝觐,让朝廷礼制全乱了套。朝贡文化中没有“到岸接待”礼仪,高卉逼得朝廷搞了一次到岸接待,最后,她还不入理藩院住进了商社——低贱的商人居住的商社。
穷困的朝廷无法做到十倍赏赐,有心让辽汉成为不贡之国,以避免以后的尴尬吧,却又舍不得辽汉进献的各类奇巧物件,尤其是离不开辽汉贡献的大量钱币。
其实,说到贡献钱币,这已经违反了历朝历代的规定。铸币是体现朝廷行政权的大事,历代朝廷怎肯把铸币权交给外藩。奈何,晋本身就是一个怪胎,终东晋一朝,它没有能力铸造钱币,竟然是私铸钱——沈家小钱成为了法定货币。
在这种情况下,也怨不得朝廷离不开辽汉币。这种四级货币实在方便,而随着辽汉商人走遍中原,这种钱币已成了中原最通行的强势货币。也正是辽汉商人的大规模采购行为,才支撑起了东晋朝廷的金融体系。
朝廷难啊!明明已经封辽汉为“不贡之国”,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