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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丽已经全国动员……”高翼迟疑地看着那几个陌生人:“你想请假,是不是想回高句丽,这几位恐怕是高句丽大将吧。”
“哈,就知道瞒不过你,”金道麟大大咧咧地说:“忘了给你介绍,这四位祖籍都是中原人。这位是南宫望,祖上是随同箕子东迁乐浪的五大夫之一南宫修;
这位是郑明远,祖上是琅琊郑氏,三国初时入乐浪;这位李松,祖上是汉乐浪太守、陇西李氏的李震;
这位是车信,祖上是春秋时秦国王族,本姓嬴,是秦国子车氏后代,自子车氏后,才改姓为车……哈,知道你这里不喜欢用字,他们的表字我就不介绍了。“
金道麟说完,顿了一顿,补充说:“我王派他们四个来三山,是知道你看到汉民格外亲切,这足以表达我王的诚意——直说了吧,丸都城是我国故都,而慕容鲜卑正陷入中原泥沼,我王相乘慕容燕国不防时,重回丸都。
现在秋末,慕容鲜卑就是发现了我们的行动,也来不及在冬季前出兵。可是,丸都城现在一片荒芜,一旦驻军,粮草供应便成为大问题。我王派他们来向你求助,请你派遣一支筑城队,帮丸都城建好越冬的房子。
此外,鸭绿江冬天结冰,自高句丽转运粮草比较困难,我王想请你负担他们一个冬季的粮草,我们用铁矿石来偿付这笔费用,如何?“
高翼直愣愣的盯着金道麟,半晌,才开口说:“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下,你口口声声说‘我王’,你忘了,你现在的‘王’是我。
请假,我不容许!
我一年360天(阴历)从年头忙到年尾,我还没请假呢。你请假,等我有喘气的闲功夫再说。
其次,慕容燕国现在是个暴风口。他刚拿下蓟县,明年正准备南下邺城,进而窥视整个中原。他靠什么攻下邺城,攻略整个中原——打仗,是需要拼粮草、拼军械、拼钱财的,新占领的幽州不能给他提供这些,所以,龙城对他极为重要。
如果说,前段时间燕国的精力主要在幽州,那么他现在正赤红着眼睛,盯着周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这时候,高句丽这种行为就会被燕国视为挑衅。
慕容恪是谁?当初他为什么放下段氏鲜卑不打,先打服高句丽?如今,他难道连稳固后方都不懂了吗?
燕国大军占领幽州时,根本没遭到抵抗,赵国的兵马闻风撤退。所以,现在的燕国不仅军力未损,且多了个幽州在手,幽州别的没有,为燕国多提供十万兵源绰绰有余。
当初慕容恪没占领幽州的时候,他能逼使高句丽退到鸭绿江之南。现在他多占了个百万人口的幽州,难道他反而不会打仗了?
高句丽跟我是什么关系?你们的卉公主正准备嫁我呢,那么,他会不会认为高句丽的行动是在与我相呼应。我本来弱小的不足以让慕容恪操心,但如果有高句丽呼应,那情况就不同了。
如果我是慕容恪,面对高句丽的挑衅,会怎么做?我绝对会以用倾国之力,先拿下三山,然后取三山的财物以充军资,大军顺积翠山南麓向北推进,甚至用三山的战船运送士兵到鸭绿江,到开城附近登陆。
这一战,绝对是不死不休,失败者只有亡国灭种的结局。
有鉴于此,我可以明白得告诉你,告诉你们——如果高句丽在这个敏感时刻进占丸都,为了撇清与高句丽的关系,我会第一个进攻高句丽,而且,决不留情。“
金道麟的脸色初始狰狞,继而凝重,最终颓然。那四名高句丽军官则凶恶地按剑而立,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般杀气腾腾。
良久,金道麟方艰涩地问:“以前,你的力量是那么弱小,还能一再撩拨燕国;现在,你已有5000人的军队,加上我们……加上高句丽,有控弦之士10万,为什么你反而畏缩了呢?”
“原来……原来高句丽王出兵的原因在于你。”高翼恍然:“你是看我一再对燕国显示不臣,燕国却拿我无可奈何,所以才怂恿高句丽王出兵。”
高翼叹了口气,第一次用“师傅”称呼道麟:“师傅,时代不同了,棋盘已经改变了。过去,我们是下辽东这盘棋,现在这盘棋,棋盘里装着天下。
过去,我们是下一局棋,敌手只有一个燕国。而燕国则想同时下好两盘棋,取舍之间,他们会容忍我们的一些小动作。
现在,燕国已经把天下端上了棋盘,对他们来说,这天下已是一局棋了。而我们,却成了两盘棋,三盘棋。因为我们要同时应付契丹、库莫奚、还有肃慎、代国,等等。
此时此刻,我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稍不谨慎,便是亡国灭种的局面。过去,我可以自峙他们不敢与我纠缠。但现在,燕国跟谁都纠缠得起,因为中原乱局,给了他足够的缓冲时间。
那个桃子已经开始腐烂了,等得越久,烂得越透,越容易摘取。以慕容恪的心性,他怎会不等下去?
现在,整个燕国正嗷嗷叫着,等人送上门来修理。一万大军收拾不了,它有20万、30万,因为它耗得起,它根本不用防守中原方向,它每战皆可动用倾国之力。
我急急赶回三山,正是为了向燕国献上贺表——祝贺它顺利夺占幽州。师傅,现在可不是惹怒燕国这个巨兽的时机,绝对不是。为此,我甚至不惜向高句丽开战。“
高翼说到这儿,金道麟已面如死灰,独那四名高句丽军官,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可金道麟没给他们时间回味,他嗖地站起来,急急说:“快,你们快快坐船回去,将这些话转告大王,请他千万别轻举妄动。”
四名军官都看着那名叫南宫望的高句丽人,似乎在等他做决定。南宫望犹犹豫豫:“金都督,这等大事,仅凭他片言只语……”
“住嘴,”金道麟呵斥道:“汉王以十几人起家,经营下这片金石之地,数年来算无遗策,其胸中沟壑岂是你等所能猜度?你们赶快回去告诉大王,就说是汉王说的,大王自有计较。”
四名军官一震,立刻躬身而退。
高翼冷冷地举起一杯酒,举至唇边却不饮:“金将军,看来,你还真想动武呀。”
金道麟一愣,惭然说:“哈,我哪能呢。这几人都是我剑术的弟子,我就是想让你们见个面。”
高翼举杯一饮而尽,尔后轻轻地将杯子放下,一脸的不屑。
“嗯哪,我要真挟持你,让你出兵配合,你怎么办?”高翼的目光瞥都不瞥金道麟一眼,金道麟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唯唯诺诺地问。
高翼快速地扫了周围一眼,高雄正按剑怒视金道麟,身子崩的像张弓,随时可能跳起来。王祥一脸淡然,嘴角隐隐有点笑意。马努尔则一脸紧张,来回打量着众人。
“那么,我从海上来到海上去,正好驾船远飚,将这个世界交给你们,任你们折腾。”高翼冷然而笑。
“开玩笑,我也就开个玩笑。”道麟自嘲地笑了。
“顺便说一声,我从中原带回来一些流民,我打算把他们安置在安东。”高翼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金道麟跳了起来:“你不让我们……”
在高翼的目光逼视下,他又改口说:“你不让高句丽在鸭绿江北岸驻军,却准备自己在那里安置流民,太过分了吧?”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高翼冷淡地说:“我的地盘,我做主。通向三山有三条路,积翠山北麓的这条路线,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下。这个道理,你想不明白慢慢想。我懒得与你解释。你现在赶紧去追那四名高句丽官,告诉他们,我需要雇佣500名高句丽兵,让那些兵都穿平民衣服,赤手空拳到铁山码头登船,我这就命令船队接他们。”
一时之间,金道麟对高翼者严厉的语气很不适应,这是高翼首次用命令口气指挥他,他沉吟片刻,心念电闪,便立起身来,低头答“诺”,倒退着退出议事厅。
高雄长身而起,才要追出去。高翼抬手止住了他:“不必,志大才疏,心志不坚,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要是我,先做了再说……让他去,若他要随那四名军官回国,不要阻拦,若他还返回,便照常使用。”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王祥轻轻将酒杯放下,轻描淡写地煽惑说。
“不,非我族类,其心倒不一定必异。今日我们还真亏了宇文部族存在。”高翼平静地解释:“金道麟所倚仗的不过是那数百高句丽兵,但他之前一定不敢泄露丝毫风声,所以阿卉与阿昭才没有提醒我。
他带着这四人来,准备逼我就范,却又没把握困住我。因为不管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