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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请右大将殿下垂询。”朝山日乘无奈的答道。
“上次你曾经劝我,要把勘合贸易的货物征集之事交给堺町,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朝山日乘稍稍斟酌了一下,“贫僧只是考虑到右大将殿下和丹羽大人公务繁忙,恐怕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贫僧认为,堺町很早以前就为细川家负责过这样的事,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你倒是有心啊”信长微笑着说道,语气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
“为右大将殿下分忧,乃是贫僧义不容辞的责任。”朝山日乘顺势回答说。
“谎言都是谎言”信长忽然站了起来,将手的折扇向朝山日乘扔去,“分明是你接受了堺町纳屋(仓库业)十人众的好处,所以才为他们说话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这样突然作,不仅是作为当事者的朝山日乘,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吓了一跳。不过,这么一来,我也就明白,为什么信长会有之前的那番感慨了,原来是针对朝山日乘说的。这位法华宗名僧,曾经深受信长的信赖,负责织田家和皇居方面之间的联系。前年因为修缮皇居,还被正亲町天皇赐封为“日乘上人”,但是他此番的行径,显然对不住这一称号,也辜负了信长的信任(日本耶稣会年鉴《耶蘇通信》称他为异教徒和欺骗者)。
“你先下去吧”泄完自己的不满,信长向朝山日乘下了逐客令。
朝山日乘无言的低了低头,有些狼狈的起身离开。
“这些贪婪的和尚,真是信任不得”信长余怒未息,“还有堺町的那些人,居然试图插手本家事务,实在有些过分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教派之争(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教派之争(下)
“主公请息怒,”我起身捡起折扇送还给信长,并且劝谏道,“商人逐利,乃是天性;佛门门风败坏,也不是今天才有的现象。以这件事情本身来说,主公及早现了不好的苗头,应该是一件幸事。”
“你这话说得不错,”信长点了点头,“那么,关于勘合贸易……”
听信长这样开了个话头,弗洛伊斯明白,接下来的谈话可能涉及政务了。他知趣的站了起来,躬身向信长告辞:“请允许我先行退下……非常感谢殿下这次的接见和对吾人的理解。期待还能有机会和殿下见面”
“会有机会的。”信长满意的给了他这样一个保证。
等到弗洛伊斯离开,信长继续问道:“关于勘合贸易的船队,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主公,准备建造的三艘三千石大帆船,第一艘花费了三个半月,已经于去年年末交给信孝少主,由若狭水军派人试航;如今第二艘的工期也已过半,按照这个进度,应该可以提前完成主公交付的任务。”我回答说。
“赴明使团呢?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消息传来,”我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语却是胸有成竹,“不过,事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波折。臣下估计,他们上月就已经到达北京,如今想必已完成此行的使命了吧”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信长十分欣慰,“也就是说,长秀的货物征集、使团编成工作也差不多可以着手进行了啰?”
“臣下这边没有问题,”我欠了欠身,“只不过,臣下虽然已经向明廷奏报广州市舶司过于遥远,请求重开宁波市舶司,但是目前还不知道明廷是否允准。所以,臣下还不能确定航线和航程,给养配额和货物运量也不能确定。”
“到广州和到宁波,有很大的区别吗?”信长不解的问道。
“有相当大的区别,”我试着向信长解释,“如果是到广州,那么航程比到宁波要远一倍,配备的给养也要相应增加。不仅如此,考虑到海风的变化,可能出和回返的时间也要调整;还有,因为交易地点不同,运出和采购的货物种类也要有所变化……”
“这些事你和长秀商量吧”信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想说的是纪伊的事情”
“关于纪伊……”我有点跟不上节奏,怎么突然就从勘合贸易扯到了纪伊国?
“我得到消息,足利义昭一行得到堺町商人的资助,已经离开堺町,前往纪伊国依附畠山高政了,而且毛利家也派了人,似乎和义昭有些联络,”信长冷哼一声,显然又想起了畠山高政不肯降服的往事,“这是南海道的事情。既然你这几个月有空,就趁着还没有和毛利家生冲突,先把畠山高政的势力和边上的杂贺众都清除掉吧”
现在就征伐纪伊?我感到有点头痛。纪伊国也是个大坑,国内的杂贺众、国人众、高野山、根来寺和粉河寺,哪一家都不是那么好惹的,若要平定的话,恐怕比一向宗轻松不到哪去。历史上织田信忠和秀吉分别征伐纪伊国,每次都动员了近十万兵力,才能取得不错的战果,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例如秀吉出兵的那次,根据日本耶稣会的年鉴和弗洛伊斯《日本史》的数据,秀吉的损失是将近一万人,纪伊方面仅死亡人数就达到一万五千以上。
就目前的形势,我觉得完全不用理会足利义昭,让他待在纪伊国就好。国内的寺社势力虽大,但是他们基本不参与武家之间的争斗。例如高野山,作为和天台比叡山其名的全真言宗总本山,除了在南北朝时期支持过南朝外,其余时间一直保持着然世外的态度,以致战国时代的各大名死后,为了身后的安全和祭祀的保证,六成以上的人都在这里设置了灵所(包括武田胜赖,战败前就遣人向高野山寄进一些黄金,并送去了自己常用的佛像、经卷、肋差等)。所以,足利义昭根本无法借用他们的力量,即使再怎么不甘心,能办到的不过是在纪伊做做打倒信长的白日梦罢了。
但如果出兵攻打纪伊国,国内的寺社力量肯定会反抗,而足利义昭也很可能转往毛利家领内,勾连毛利家和信长为敌。到时候,不仅是在纪伊,就是在四国和濑户内海,我都面临巨大的挑战,而这绝对会出我的应付能力。
我决定推辞这个任务:“关于这件事,臣下自感无力承担。”
“你说什么?”信长不满的看了过来,“是无力承担吗?”
“正是,纪伊国寺社势力极为庞大,要平定的话,恐怕要动用整个畿内的力量吧”我斟酌着说道,“如今石山的一向宗尚未未定,随时有可能趁乱起事,所以臣下认为,还不是征伐纪伊的时候。”
“你担心寺社势力?担心一向宗?”信长略一思索,笑了起来,“放心吧没让你去攻击高野山……正是知道你是真言宗的,所以才让你负责攻略啊可以缓和与高野山、根来寺方面的关系,还可以调略杂贺众信奉真言宗的土桥一派,孤立信奉一向宗的铃木家”
“是。臣下领命。”我松了一口气,仅是杂贺众和畠山高政的话,我还是可以应付的。如今的信长,毕竟还没有疯,行事还有分寸,判断和策略也十分恰当。
“那么你就下去准备吧。”信长吩咐说。
……,……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越前国的形势突然生了变化。
事情的起因,是越前守护代桂田长俊施政过于严苛。为了防备加贺的一向宗势力,他居然在春种前征民役修建城池,而且严令必须在五月农闲期之前完工。但是,他主政越前才几个月,朝仓家的大部分积蓄又被信长带走,他根本拿不出建城所需的资金和军粮,只能向国的大小武士领主摊派。这样一来,无论是武士还是领民都不愿忍受了,先是领内的农民们掀起了抵抗民役和加征的土一揆,然后以府领主富田长繁为的武士们也起兵反抗桂田长俊。两方于二月旬合流,人数高达三万,很快就攻下正在重建的一乘谷城,将桂田长俊一族尽数斩杀。
次日,富田长繁顺势北向,攻击织田家三代官所在的北之庄城。三代官派出朝仓景健、朝仓景胤作为使者,以退出越前为条件,说服富田长繁停止了攻击。之后三代官逃回京都,向信长报讯;而富田长繁则斩杀了国另一位实力者、掌握大野郡的鱼住景固一族,自称越前守护代,独揽一国大权,并且将弟弟作为人质送往京都,向信长提出赐封越前守护的要求。
以信长的性格,在一般情况下,是肯定不会答应他的——不仅不答应,很可能还会勃然大怒,立刻聚兵讨伐。然而这时候,加贺一向宗却趁机行动了,显如派驻加贺的坊官、被信众称为“加州大将”的七里赖周聚集了十四万一向宗信众,越过失去鱼住一族和大野众守备的大野郡,很快攻进了乱成一团的越前府。正是这样一个情报,让信长改变了主意,他立刻给富田长繁送去了守护任命朱印状,命令他就地抵挡一向宗。
考虑到富田长繁力量不足,肯定无法取胜,而且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