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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不比花场,不是想来就想,想走就立刻抽身得干净的,且儿子若有个不是,老子也必受牵连,因此这事马虎不得,高郎裁必须谨慎为之。爱子是一回事,纵容,就不可了。
高易雸对父亲的心思早是揣度得明白透彻,亦知必有此一问,因此陪笑,对父亲开口道:“父亲问得应当,儿子前面有许多孟浪不妥之处,如今父亲生疑,也确实有理。只是如今儿子再不肯如以前那样,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男儿在世,若没有功名,想求别的,只是痴心妄想。因此儿子发狠下了决心,必要在功名路上求个好处,且高家如此家业,若没有个能站出来替父亲分忧解难的,父亲自是辛苦不提,就外人看了,也不像样,父亲每每提及,忧烦焦虑,儿子心下不安,更当发备才是!”
一席话说得高郎裁心里如被熨过一样舒服,秋姨娘却有意在身后咳了一声,见高郎裁不说话,她便笑着对高易雸道:“三爷话说得自是好极了!想必是太太教导的吧?依往日三爷的心性,哪里是说出这样话的人?”
高易雸目光如电,瞬间将秋姨娘周身闪了个遍,面上不觉带上冷笑,并不理会她,只对高郎裁道:“母亲并不曾提过这事。经过前事,母亲知道儿子是不可勉强的,因此也将那心淡了,前日我去请安,她倒还说,好不好的,只随儿子去吧。父亲听这话,可是能教出刚才那些的人说出来的?况且父亲最了解儿子,儿子岂是几句话能说动心的人?”
高郎裁本被秋姨娘提点着,亦有些怀疑,如今听了高易雸的话,倒将疑心解去大半,的确,若高易雸是个肯听劝的,父子关系也不必僵到今天了。
想到这里,高郎裁不耐烦地冲背后秋姨娘道:“你在这里多什么嘴?有你什么说处?!还不赶紧下去,叫人送了饭过来!三爷今儿陪我这里用饭,你去门口说一声,若他们几个来,只说不必来请安了!”
秋姨娘一肚子恼火,因见高郎裁脸板下来的,便不敢发作,又见发了话,只得先出去料理。
高易雸看看其背影,亦笑着说了一句:“父亲如今上了年岁,还该多保养些身体。这家里上上下下,少说也有二三百口人,都指望父亲一个而已。儿子只恨幡悔的迟了,父亲这样辛苦,儿子却总叫父亲操心,实在是不孝!”
这话前面一半,因说中高郎裁生平最大缺点,好色,引得他心里有些不快,可后面半截又险不曾将他眼泪说下来,实在儿子没有这样体贴孝敬过,便又令那不快,伏下去许多。
“你母亲近日可好?” 高郎裁想了想,问道。
高易雸垂首恭敬道:“还是老样子。昨天儿子去看过,精神还好。”
高郎裁又想了想,便试探地问道:“今儿这话,真不是她叫你来说的?”
高易雸不觉微笑起来,抬头望向父亲道:“母亲一向指望儿子能有出息,若说儿子话里没有母亲的意思在,实是欺骗父亲了。不过儿子的决心,却是自己下的,父亲是知道儿子的,若不是自己拿定了主意,凭人怎样去说,是不肯回头的。”
高郎裁这才全然放下心来,因了秋姨娘,他本有些疑惑,高易雸今儿大早这一出,会不会是太太姨娘们争风斗气的产物?早说过官场不可儿戏,儿子若是一时玩笑,老子可就要吃苦了。
宦海沉浮多年,高郎裁能屹立不倒,靠得就是这份小心,和处处怀疑。
只是两回试探,高易雸的回答都令他十分满意,且听上去不似假话,高郎裁心里不觉打定了主意,既然儿子要留下,那就留下吧。
“既然如此,正好。昨儿进宫,太妃还问起你来,说年间怎么也不见你进宫给她请安。我替你打个马虎眼混过去了,今天你就跟我进宫,去见太妃。你的事若是太妃发了话,就好办得多了。” 高郎裁笑着看向自己唯一的嫡子,说道。
高易雸自是面上欣喜,先起来跪谢过父亲,方才重新坐了下来。
秋姨娘门外轻轻问了一句:“老爷,饭来了,可就传?”
高郎裁点头,高易雸便道:“请姨娘就传进来吧!”
秋姨娘脸上挂了霜,带了人进来,一时将饭菜摆完,高郎裁便对其道:“昨儿我放在屋里的那只匣子呢?”
秋姨娘听见便进去里间,片刻便取出只红漆描金龙凤纹小盒子来,却是捧在手里,犹豫不决的样子。
高郎裁也不理她,只对高易雸道:“昨儿太妃赏了对粉盒,你吃了饭,带去给你娘吧。”
秋姨娘一听就恼了,本为昨晚说好了,这两只宫样鹦鹉卷草纹云头形金粉盒是要给她的,老爷已是应允了的,怎么这小子一来,给了几句好话,老爷就要反悔?!
“老爷!”秋姨娘将身子扭成个扭股糖似的,也不管高易雸在场,贴在高郎裁身上,莺声呖呖地娇道:“昨儿老爷已将这东西赏给秋儿了,老爷怎么忘了?”
高易雸见其一派的妖娆荡逸,心里冷笑,嘴上却不吐一字。高郎裁却有些脸红了,这丫头是从娼馆里买来的,因看其长得好,他一眼取中就买了下来,如今看来,确实是少了些规矩。因此他心头不爽,便冲门口站着的一个长随使了个眼色。
“闭嘴!才老爷已经说给你,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没听见也罢了,三少爷这里坐着,你脸上忒大两个窟窿,就白长了看不见?”那长随跟了高郎裁多年,可算他心腹,如今自然心领神会,上来将秋姨娘呵斥几句,伸手便将人拎了出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欢喜异常
女人对高郎裁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这个没了,正好,下一个没准更好。见人拖走了秋姨娘,高郎裁连眼也不多眨一下,只将那盒子接过来,放在了高易雸手里。
高易雸此时才真正地明白了母亲的苦处。若今日不是自己来这里,还看不到这样一出戏。看起来,父亲没爱过任何一个女人,就算是母亲,明媒正娶的大家闺秀,他也不爱。
女人对父亲来说,不过如此罢了,似手边养的几只宠物,喜欢就给些吃食,不喜欢了,一脚踹去门外,也是常事。
若不是因为有了自己,母亲还不知过得怎样凄惨,若不是因为自己今天过来,父亲可能还想不起来,家中还有位正头娘子,诰命夫人,若不是因为自己过来,秋姨娘只管爬去了母亲头上,父亲看见也是可以不理会的。
这也难怪,当初母亲会逼着书玉写那那封信了。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唯一依靠,就算是平日再温顺无争的人,也是要备力拼一把的。
这也是自己的错,高易雸在心中默默叹息。若自己能早日醒悟过来, 母亲不至于受累,书玉,也不至于心碎。
想起昨晚书玉在车上黯然悲泣的模样,高易雸的牙关,不由得咬紧起来。
高郎裁看出儿子正若有所思,便道:“这不过小事罢了,你且用饭吧。”说着又招手叫来人:“去太太院里,说今儿中午,我跟三少爷去她那里用饭!”
那人应声去了,高易雸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母亲听说这话,一定会乐疯了,他想。于是顺手便将那只惹得秋姨娘出去的漆盒。交去那人手里,一并带了过去。
一时饭毕,高郎裁便带着高易雸,进宫去了。
高太太本来还不曾从床上起来,反正她这里冷清惯了,一向也不会有人来。不想就听见外头有丫鬟飞跑进来,口中失声道:“太太太太!”
“失心疯的小蹄子!一个个闲的声唤怎的!大清早起来,喊什么喊!”高太太气不打一处来,正好眼前有只绣花靠垫,她拿起来便从床上甩了出去。
那丫鬟吃了一记。不当什么,依旧连喊带笑:“太太,喜事临门了!“高太太满心纳闷。正不知何意,鸢儿揭开床前帷幔,亦是欣喜异常,满脸红光。
“你们几个发得什么疯?”高太太怒极,她没打算起来。正想再躺上片刻,这丫头倒擅自主张起来。
“恭喜太太!”几个丫头地下跪着,口中一条声地道。
高太太怔住了,鸢儿抬起头来笑道:“老爷才请人过来传话,说今儿中午与三爷同来太太院里用饭!还带了这只盒子来,说是太妃昨儿赏的。就给了太太吧!”说着将那匣子呈上。
高太太简直被这从天而降的喜事弄得头晕,老爷已有经月不曾来她这里,平日除了年节间更是连脸也不曾照过。怎么今天这样起来?还送上太妃的赏赐?那几个姨娘向是闻见血就叮上去的,怎么能轮到自己?
“三爷人呢?”高太太恍然间多问了一句。
“听来人报说,三爷起了个大早,去到老爷房里,两父子秘密说得半天的话。就连秋姨娘也被叫出去不让听呢!过后老爷就高兴了,这不。才还带了三爷进宫,说去给太妃请安呢!” 鸢儿说到最后,声音都抖起来了,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