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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一只手放在头上,一只手撩起衣服按在白皙的小肥肚上,已经腆着肚子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敲了几次门,门内还是没有动静。
曾少离换了个站姿,屏住呼吸附耳倾听起来。屋内传来缓和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如无意外,屋内的人应该已经睡着了。
曾少离迟疑了下,看着手里的衣服,转过身去。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纱直直落在我的侧脸,火辣辣得像扎人的红蚂蚁。我不适地用手挥了挥,勉强地睁开眼睛。
木头做的扁平枕头,上面还盖着一层薄薄的麻布,估计是用来当枕头巾的。棕绿色的床单上绣着粗糙但形象的两只肥鸭子,还有一个色泽明显要深的不规则图形……
我艰难地把脸从粘着的床单上拔起来,伸手摸摸床单,再一抹自己脸上的口水。顺手从木枕头上扯过那张麻布掂在被口水打湿的地方,换个方向继续趴着睡。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会继续睡下去直到死掉的,但可惜,在那之前我的肚子因饥饿发出的轰鸣声已经跟打雷差不多了——所以很不幸,我是被吵醒的。
虽然已经是夕阳西斜的余韵,但阳光还是很火辣。睡得有点混沌了,头脑都开始变得不清醒。我边斟酌着该怎么摸进厨房偷点吃的,边游魂似的飘下了床,“吱呀”一声打开门。
一个人正背对我站在门口,听到声音,蓦然回首,一张粉色的脸上泛着凄白的暗光,像过度上妆的女人一样。一双死鱼眼瞪得老大,脸上盖得白布边上起毛,正随着那人说的话一下一下飞舞着,而后一股恶气直喷鼻腔:“你醒了?”
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忍不住将身后的桌椅劈头盖脸往他脸上砸去!中国人有句老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以前离得远,我一直觉得他五官虽然排列得不太规则,但好歹是按照人类的原型堆放的。现在近距离一看,才惊觉我曾经是多么的天真!
长得跟寿司一样,你真的是人类吗!?
我脆弱的心灵不住吼叫着。
曾少离不解地看着我,迟疑了片刻,眉眼溢出一点笑意,双手抬起,手中便露出一件干净的衣衫:“这个,我给你拿了衣服。现在身上这套不干净,你就先换了吧。”
我警惕地接过衣服,拉开一看,一阵白光耀眼地闪着,嘴巴忍不住一抽搐:“好白……跟你那件有得拼……”
曾少离微微一笑:“白色是高雅柔弱之色,千百年来届属纯朴男子、才子与志士最爱。”
……
所以,你穿白色是为了烘托你那双外斜眼下有着一颗纤弱而细腻的心吗?
我无言地收起衣服,准备关门。
曾少离站在门口专注地看着我,歪斜眼中透露出圣母一样慈祥的笑意。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钟……
我抓住门把的手已经微微泛白了,脸上还努力挤出一抹难看的微笑:“你还有什么事吗?”
曾少离一愣,一脸失望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很快地摇了摇头:“不,没什么了。”说完便径直往楼梯走去。
我一头雾水,刚才曾少离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又太过突然,再回想到他一直站在门口不愿走开的场景,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夹带番外:曾少离
我是好人,而好人的出生向来不会得到太多人的认同,例如我的祖母。
“将军世家,要的是能精忠报国为国效力的女儿,不是柔弱纤纤,迟早嫁作她人夫的男子!”
那年我七岁,刚兴冲冲地跟着娘从市集里闲逛回来,手里还握着她买给我的棉花糖。那个威严却极少见面的祖母就站在大堂中间,居高临下地对我说了这席话。一字一顿,声声刺耳,爹和娘从来没有用过这样语气对我说话。
我呆了,怯生生地躲在娘身后,听着娘跟她激烈地争吵着什么。眼睛只看见白色的棉花糖渐渐变黄、萎缩,一滴一滴落下粘稠的糖浆,眼泪一样,咸的。
最后祖母被娘气得挥袖而去。
爹和娘从来不介意我是儿子还是女儿。爹总拥着我,反复地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就算生出了块叉烧,爹也一样疼你。”娘也总说:“还是儿子好啊,多乖巧。要是生个女儿和我小时候一样,那我不得被烦死!?”
我总被这些话逗得偷偷发笑,心里甜得像溢出了糖。
时日流逝,自出生至成长,祖母依旧不喜欢我。爹娘依旧宠爱着我,并时时与意图给我娘多添个侍郎给曾家多添点香火的祖母斗智斗勇。
其实我也不解,既然不愿意娶侍郎,那为何不多生一个孩子呢?毕竟是将军世家,有个女儿继承家业,才算不磨灭家威啊。
开口问了,娘笑一笑,摸着我的头温柔地说着:“少离,你出生时是难产,你爹为了保住你,险些连命都失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他,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说,我还敢让他冒险吗?”
娘说这话的时候,爹也在旁边。想不爱哭的倔强脾性,当时却一下湿了眼眶,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傻瓜!”手却从桌底下找到了娘的手,紧紧握着,相视而笑。
我忽然明白了,无怪爹和娘感情这么好。早听说娘不顾一切将爹从青楼赎出,娶作正房,在自己出生以后,每次同房都先计算好日子;而爹在青楼以死守贞,嫁作人夫后陪同娘的左右,战时同出征,闲时共扶桑——这样的深爱,试问有多少人能做到?
我也想寻得自己那份深情,不求她也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求万千人里,她顾盼十次便能望见我的身影,能陪我种最美的韦陀,找一个宁静安详的地方住下。
展想墨说:“你那是在放屁!”
展想墨,和我一样出身名门,自小便长得妖艳水灵,圣上因其聪慧,把他封为御子,地位与众皇子同高。他也的确是个能人,文韬武略琴棋书,除了画画比较丑,基本上没有什么不足。
但从见他第一面开始,我就不喜欢他。
我娘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因为有了理由你才能判断出你对那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讨厌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因为这世上有人天生八字不合。”
我想我和展想墨就是八字不合,两人共存,必有一伤。
八岁那年的御前拜见,我亲眼看见他将一个不小心把水泼到他衣摆的小厮一脚踹开,伤口正中脸部的小厮惊恐地躲闪,鼻子下淌着源源不断的污秽的鲜血。
而面对我的阻挠,他居然高傲地仰起了头,目光中带着露骨的不屑:“曾少离?听说你爹是青楼之人,那你也就是个狗杂种罢了!”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头顶。
我一拳砸到他的脸上,他飞了出去。当然,一同飞出的还有他的几滴血沫和一颗门牙。
然后我们两个就那么在皇宫内扭打了起来,不管不顾左右两侧坐满了的目瞪口呆的文武百官和正上方兴致勃勃的皇上……
最后的结果是我赢了。那是当然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而又被我打掉一颗牙的展想墨顶着一乱糟糟的头发愤恨地瞪着我,眼里夹杂着的疯狂杀气我现在都还记得。
血海深仇大概也就是这么回事了吧?虽然我从来没有在意过。
然后日子有那么平静而安稳地过去了。我每天习武、看书,偶尔溜出家门在外游览。娘偶尔接到军令,然后率兵打战,赢了再回家。
直到我十三岁那年。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爆发了,是临西亲王勾结外邦发动的篡位反叛。娘带着爹再一次奔上了战场,临别时气势十足地拍着皇上的肩膀许诺:“放心吧姐妹,你的江山,我一定帮你守住!安心等我回来!”
七个月的恶战,到了兵粮竭尽、无计可施的地步。那一天,疯狂的暴风雨在无尽的黑暗中肆虐着,皇上坐在凤椅上引颔张望,满朝文武都等在朝凤殿,我也在其中。
当第一道阳光渗透云层照耀大地的时候,城门大开。负责传递消息的将士高举旗帜骑着马飞奔而来,一路哽咽着欢呼:“我们赢了!赢了!东临国赢了!亲王被杀,敌军全灭!”
娘说会帮皇上守住江山,娘说安心等我回来。第一个诺言她完成了,第二个却没有做到。
隔着百官晃动的身影,我看到了皇上竭斯底里的哭喊,她疯了一样喊叫着我娘的名字,疯了一样推开百官要冲出去。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原来再厉害的人,就算是站在了万人之上,总会有崩溃的时候。娘和皇上是自□心的挚友,当听到娘的死讯的时候,皇上也不再是皇上,而只是一个常人而已。
我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人吗?
虽然战场上死伤无数,早已无法寻出我爹娘的尸骨,但皇上还是尽全力给了他们一个举国的葬礼。
她下了国诏,宣布要达成我任何三个愿望。我寻思良久,觉得这样的机会不多,便先许了其中一个“让我自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