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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也叹了口气,说道:“屡试不中,还考它干什么?”
见瘦子一脸的丧气,麻子也小声说道:“与罗兄一样,我也打算放弃了。”
少白头很是诧异,说道:“二位未免太丧气了吧?考不中就接着考,‘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难道二位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又有什么用?”麻子显得有些激动,语气也稍微放大了一点儿,“如今朝廷喜欢的是会算数,会画稀奇古怪的画儿的人,可不是我等这样的圣贤门徒。”
瘦子接口道:“是啊!朝廷将科举的试题一改,让我等这样的人怎能适应?想去投考高等学堂,但头一道考试就让人为难的很,你叫我等怎么去应试?我连着去考了两遍,都没有考上,反而让那些考上的同窗耻笑。”
少白头摇头道:“我怎么听说那种考试不难呢?我的一个同窗去年就轻易考上了,他以前可是我的同窗之中最差劲儿的一个啊!他都能考上,怎么你们二人反而考不上?”
麻子点头道:“你还别说,此事当真邪门的紧,去应试的人中,能够考上的往往就是那种平时学不好圣人之道的,而那些学识渊博的圣贤门徒则名落孙山,屡试不中。”
瘦子苦笑道:“原因正在于此。其实正是因为我等学圣人之道学得太好,所以反而无法改学别的,即使改,能学好的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唯有那些平时学不好的人反而能够适应。”
“嘿嘿!”麻子怪笑几声,说道:“虽然朝廷并没有全废旧题,但是却跟全废差不多,况且现在朝廷举行恩科也不定下准日子,全凭楚国公一张嘴,他说什么时候考就什么时候考,他想让我等考什么,那我等就得学什么。嘿嘿!”
“禁声!”瘦子赶紧拉了麻子一把,小声警告道:“别这样说,当心治你个诽谤首辅之罪!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罗兄此言诧矣!”少白头说道,“当今首辅楚国公大人一向不喜以言罪人,这一点想必二位都是知道的,所以,大可不必如此惊慌。既然去年楚国公就已经命吏部发了榜,明告天下士子,明年的科举将加试数学一科,并免费向士子发放书本。所以,这就相当的客气了,从去年到今年,差不多两年时间,相信多数人已经可以学会了。”
瘦子笑笑,说道:“听赵兄这话,你应该是学会了吧?”
少白头颔首道:“十成已学得九成半,虽然不能说有考上的十足把握,但总还是有希望的。再说了,据说那些书上的东西都是最简单的,全是些入门的东西,比起高等学堂的那些数学来简直就象是三字经一般,若是连这都学不好,那怎能在高等学堂中继续学下去呢?”
麻子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随后叹道:“长此以往,圣人之道日衰,那可如何是好?”
瘦子笑道:“圣人之道已经有千年传承,怎可说完就完?天无绝人之路,象我等这样的圣贤门徒还是有地方可去的。”
“哦?你可是在说东林新苑?”麻子连忙问道。
瘦子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麻子连连摇头,说道:“一帮落魄大臣,有何前途可言?自欺欺人而已,说句实话,要是朝廷真的想让他们闭嘴,只需伸个小指头就行了。”
瘦子显然很惊讶于麻子的话,他低下头想了想,随即问道:“可是方才你也说你将放弃科举一途,另觅它径,怎么?莫非你还有别的打算?”
麻子笑道:“不瞒你说,我妻舅是个布商,一向在这一带做买卖,眼光很准。这两年朝廷大力鼓励经商,因此他老人家就慢慢的扩大了生意,不仅在这江南一带有他的买卖,而且连在湖广、云南也有他的铺子。最近朝廷放开了云南的池盐之禁,允许民间商人在四川、云南采盐,他老人家就马上在云南接了个盐井,准备当盐商,不过他现在极缺人手,见我仍无所事事,便带信给我,命我去云南助他,我左思右想,反正在科举上是没有什么前途了,索性就做个二掌柜吧。”
瘦子更惊讶了,问道:“你……你去经商?当盐商?”
麻子笑道:“有何不可?总比穷死强吧?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从总角少年之时学背《百家姓》起,我就没有见到过这些东西,黄金屋自然是没有的,颜如玉就更别提了,娶个媳妇比母老虎还凶,若不是她娘家还有些势力,我才不会这么忍下去呢!再说了,如今商人也直起腰杆儿来了!比咱们穷书生要神气,一顿饭用的钱比我等一年的饭钱都多,所以,我也要去当商人了。”
瘦子痛心疾首的叹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少白头倒没那么吃惊,他从桌子边拿起一张报纸,交给麻子,并说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方才看报纸之时,见那上面写得有朝廷招人买工场的消息,你的妻舅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看看。听说是原来设在湖广的枪场,最近朝廷打算卖给民间。”
“朝廷卖枪场?不可能吧?”瘦子抢过报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少白头解释道:“当然不是用来造枪的,而是用来造民间所用的铁器的,比如说锄头、锅、铲什么的,听说那里的机器可比以前的那些水力机器强多了,好象跟那铁甲船上的机器差不多,不过好象小一点儿,最近朝廷又打算在南京开个大场,缺少银子,于是便打起了这个脑筋。”
瘦子看完报纸,便将其递给麻子,口中连道:“朝廷越来越喜欢这些东西了。”
少白头笑道:“如今的朝廷确实与往日大不相同,虽然还把持着海盐不放,但其它的井盐、池盐都放开了,听人说,以后朝廷将不再搞专卖,所有的东西,除了一些军械大炮之外,民间都可以经营。对了,罗兄,你打算干什么?听你的意思,你似乎想去东林书院去听那些大儒讲学?”
瘦子点头道:“正是!去那里听讲学,也远比呆在家里看那些让人头昏眼花的什么公式方程强,也许将来有翻身的一天,而且听说最近请来了一位孔圣人的后人讲学,当然就更不能错过了。”
听到瘦子这样说,少白头笑而不语,而那麻子却劝道:“罗兄,听我一句话,如今东林的那一套已经不吃香了,要么象赵兄一样努力学新学,继续赶考,要么象我一样,去老老实实的当商贾,挣银子要紧。最近听说那些东林又在闹腾了,仍旧抓住那个《自卖人法》不放,就好象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与楚国公和朝廷大唱反调,抵制新法和新政,依我看,他们这是在自讨苦吃,万一哪天朝廷翻脸,这些人恐怕处境不妙,所以说,我劝皮兄还是离他们远些为好。”
瘦子摇头道:“道不同,不相与谋,罗某先走一步了。”说完,便站了起来,在桌子上扔下些铜圆,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茶馆。
那两名书生显然也已经没有了继续聊天的兴趣,于是相互道别之后便结帐走人,茶馆的西北角落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那张大方桌子上的七个茶客刚才均竖起耳朵倾听那三名书生的谈话,直到他们离去,这七个人才又开始喝茶,但他们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喝茶上,而是继续四下观望,看看其他茶客有什么新鲜的话题让他们聆听没有。
七人中的一人将茶杯里的茶一口喝光,随后站了起来,说道:“坐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走了。”
剩下六人赶紧站起,其中一人跟伙计结清了茶钱,其他人则先一步走出了茶馆。
见那七人出来,原来蹲在茶馆外的那十几名大汉纷纷站了起来,向七人走去,隐隐的聚在一起,护着中间那人向着街口走去。
众人走出小道,上了御街,又走了几十丈,便来到了一辆四轮马车前。
一名大汉奔上前去,伸手拉开车门,随后那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年轻人闪身进了马车。
一名大汉靠近马车,小声问道:“元帅,去哪儿?”
马车里的那人答道:“回咨议府,现在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他们也应该到齐了,每日的例行会议可不能耽误。”
一名大汉将手一挥,众人立刻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有的站上了马车的挡板,有的则跟在马车后面,随着那缓慢行驶的马车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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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郑森离开南京以后,他的军队也大部跟了去,除了皇宫之中的三千多人之外,整个南京城里已经没有了郑森的士兵,因此,原先的那种城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情景就从人们眼前消失了,围绕着皇宫附近的那些兵营也逐步拆除,除了皇宫和东帅府附近的那几条街道之外,其他的一些街道又可以用来居住或是经商了,因此,以前搬走的百姓又纷纷搬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