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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洪兄将那些装在木盒子里,已经完全腐烂的家人的头颅取下来,我把他们全部带在身上,到了城外很远的地方,我才亲手将他们掩埋起来。我在坟头上哭,我用最恶毒的话痛骂多尔衮,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多尔衮!”
洪熙官见郑山河的情绪又变得难以控制,便走上前劝道:“郑兄,既然如今你已经得脱大难,那么就先别想这些事情了吧!以后的事情从长计议,现在还是由我来向元帅禀报吧。”他转回身,向林清华说道:“去年底,属下与世玉前往直隶,处理直隶天地会内讧的事情,在事情处理完以后,我便与世玉领着精干弟兄,一同潜入北京,去刺探鞑子的最新动向,但没有想到,鞑子的动向没有刺探到,却碰到了被囚禁在笼子中的郑兄,我不忍见武林同道受此侮辱,便将他救了出来,本想将他送往南少林去和他师叔团聚,但没想到他居然不愿意去,而是执意要去湖广寻你,我们知道元帅马上就要领军东进,所以就将他安置在无锡一家百姓家中,前几日我们奉命前来与元帅相聚,便将他带了来。”
林清华见到郑山河的这个惨状,心中有些不忍,便说道:“郑壮士,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能帮你的一定帮到底。”
“好!”郑山河见林清华这么干脆,马上接口道:“我要从军!”
“什么?”不止林清华感到惊讶,就连洪熙官与方世玉也十分惊讶,他们齐将目光投向郑山河那已经干瘪的象竹竿似的小腿,和那变形严重的双脚上。
郑山河显然注意到了众人的表情,他只略微几声干笑,说道:“怎么?你们难道都以为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我还能够打仗!别忘了,我是‘南拳王’!我的手上功夫才是最强的!虽然我不能走了,但是我能骑马!我能在马上作战!”
林清华劝道:“郑壮士,不是我不想让你从军,而是你现在根本就不能从军,骑马需要用腿和脚控制马匹,夹住马鞍,但你的脚……”
“不!我可以骑马!只需把我的腿脚绑在马鞍上就行了!那样一来,就不怕摔下来了,我可以用手控制马匹。”郑山河显得很固执。
“不如这样,你就留在军中,给士兵们当个教习,教他们习武。”林清华好心说道。
郑山河将两只手撑在滑竿的扶手上,艰难的站了起来,口中连道:“元帅请看,我能站起来!我能站起来!我不是废人!”
林清华无奈,他与莫不计对望一眼,随后对郑山河说道:“那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先将伤养好。你的腿需要多按摩,我再给你找几个好大夫,帮你看看脚,兴许能够作用。等你伤养好之后,我就把你派到马满原的部队里去,我相信他能照顾好你。”
“不!我不需要人照顾!我一个人能活得很好!元帅既然答应了,那么我就去马满原将军的军中了,我一边养伤,一边从军!”郑山河脸上的神色明显的好了一些。
林清华叫入几名卫兵,吩咐他们郑山河抬到野战医院中去医治。
待郑山河被人抬走后,莫不计走上前来,责怪洪熙官道:“你们怎么把这么个疯子领到这里来?万一他在元帅面前发起疯来,你们担当得起吗?”
洪熙官知道自己的这件事做得有些不妥,便道:“我也不知道郑山河居然是想来从军的,要是事先知道的话,我就不把他带来了。可惜了,一条汉子,就这么完了。想当年,在开封附近的那场夺堤大战,他可是出了大力的。”
莫不计望着林清华,说道:“元帅,不如你给马满原写道密令,令他将郑山河放在中军之中,免得他耽误正事儿。”
林清华摇头叹道:“马满原应该知道怎么做,我相信郑山河不是一个傻子,他也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林清华转过头去,问洪熙官:“我找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混到洪门中的弟兄们又探到了什么新的情况?”
洪熙官说道:“那洪门等级森严,重要的消息很难探察得到。不过,最近弟兄们倒真是探得了一条重要消息。据探,那郑森将上次在扬子江边抓住的部分倭人俘虏编入自己的亲卫使中,并命他们返回日本,但具体命他们做什么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哦?”林清华眉毛一挤,说道:“怪不得上次他交给洪门处置的俘虏只有一半呢,却原来他另有打算!嘿嘿,此人心计可也不算浅。”
莫不计急忙问道:“那怎么办?郑森约元帅于今晚在两军营垒之间商议攻战之事,元帅去是不去?”
林清华扭头看了看莫不计,淡淡的说道:“去还是要去的,双方既然已经谈妥,那么就不能食言,况且我们已经说好了,双方只各带一百亲兵,料想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招。”
第四十四节 说客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上,幕布似的夜空中点缀着点点星光。
在离南京城东南方大约五里外的一小块平整的菜地边,数十根明亮的火把将这里照的通亮。
菜地早已经被人平整过了,不仅将地里的菜全部清除,而且还在上面铺了一层细沙,在细沙的上面,用数十块厚实的麻制布袋铺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注意看那菜地边角散落着的少许菜叶、菜梗的话,是无法猜出这里原来的面目的。
在这块菜地的周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士兵,从他们的衣服颜色及式样来看,他们很明显分属于两支不同的军队。此时的众多士兵分成四组,分别站在菜地的东西南北,而在离他们更远的一两里地之外,还能隐隐看到更多的部队严阵以待。
菜地上并没有搭建帐篷,只是在最中间摆了一张不大的八仙桌,而在桌子边也仅仅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为郑森,而另一人正是林清华。
在八仙桌上,点着四盏风灯,而借着风灯透射出来的光亮,可以看见那桌子上摆着一份空白的奏章,一支毛笔,一个砚台,一个青瓷笔洗。
奏章上仍是空白一片,连个墨点儿也没有,而郑森与林清华两人的脸色也显得并不太轻松,他们两人均是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份空白的奏章,气氛相当沉闷压抑。
过了好半天,郑森方才开口说话,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他抬起头,望着坐在对面的林清华,问道:“楚国公为何仍不愿写这份劝进奏章呢?莫非你认为唐王没有资格当皇帝?还是你心中已有其他人选?”
林清华也将头抬了起来,伸出右手摸了摸有些发酸的后脖颈子,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幕僚们均认为唐王没有什么才能,不可担此重任,所以我才犹豫着拿不定主意。如今唐王虽然以监国的身份发出诏令讨伐桂王,但是他毕竟难以服众,若是硬将其推上皇位的话,恐怕今后也会再落到与现在的桂王一样的处境之中,所以说,这件事急不得啊!”
“哦?”郑森显得有些好奇,追问道:“那依楚国公之见,谁人能够服众呢?”
林清华摇头叹息道:“综观天下那些王子皇亲,若不是嚣张跋扈,便是懦弱无能,再不就是昏庸透顶,林某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找到个合适的,所以到目前为止,心中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嘛,这话又说回来,当不当得了皇帝,不是靠别人嘴皮子吹捧出来的,而是要靠实力,真正的实力,也就是说,要靠军队,只有军队才是最重要的。”
郑森听出林清华话中有话,眼睛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低声问道:“楚国公的意思郑某并不太明白,还望楚国公详解。”
林清华看着郑森那张看起来很迷茫的脸,心中暗自警觉,他略微沉思一番,随即说道:“俗话说,‘皇帝人人做,明年到我家’,这话虽然说的偏激,但也能从中看出几分道理。想当年,朱元璋之所以能击败陈友谅、方国珍等地方豪强,之所以能当上皇帝,还不是靠着军队吗?他的军队最厉害,手下的将领最彪捍,所以,他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成为了全天下的主子。这个道理很简单,难道郑兄还没明白?你不会是在装傻吧?”
郑森微微一笑,说道:“楚国公的话好象很有深意呀!”
林清华也笑道:“说不上什么深意,只是将自己的心里所想的东西说出来而已。”他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小声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的人是听不到我们的谈话的。我不妨直说了吧,既然长公子手中有这么多兵,为何还要去捧明朝的皇帝?”
郑森摇头叹道:“楚国公说笑了!要比这兵嘛,依我看,还是楚国公的兵最能打仗,若没有咱们两人携手,恐怕唐王也无法顺利的登基啊!”
林清华见郑森依然在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敢面对他的话,便知郑森一定另有打算,他略微沉吟片刻,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