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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唐家人是见吴家家道中落,不肯让女儿嫁过来吃苦。况且,我吴节还有个傻瓜的名头。
唐家人想退了这门亲事,也是情有可原。
至少在他这个现代人看来,合情合理。虽然这事对古人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可吴节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侮辱人。自己理亏,正该陪着小心,说些好好。那里有这么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
鼻子里哼了一声,吴节这才冷冷道:“其实你们唐家的心思我也也清楚,不就是嫌弃我吴节落魄了吗?还好宋管家你是个识大体的人,不像有的人狗仗人势。”
“你说谁是狗?”小环又跳了起来。
蛾子反骂:“说的就是你。”
“糟糕,要坏事!”眼看这两个女孩子又要闹起来,宋管家只觉得一阵头疼,心中恼火:这个小环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片子,今天带她过来本真是失策。
宋管家恼怒地瞪了小环一眼:“你住口,这里没你的事。”
看到宋管家满眼的怒火,小环心中一惊,这才闭上了嘴巴。
宋管家又赔了一声罪:“吴公子,你请说下去。”
吴节:“老实说,你们看不上我,吴节还看不上你唐家小姐呢!婚契可带来了?”
宋管家一见有门,长长地松了一口大气,赔笑着将一纸文书用双手奉了上去。
还没等吴节接过,旁边蛾子就叫起来:“少爷,不能……不能……”
吴节看了她一眼:“蛾子,我是吴家唯一的男人,是你的主人。如此大事,自然由我说了算。”
“你懂得什么……”
吴节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么的,蛾子只觉得自家这个傻少爷眼睛里有精光闪烁,同往日相比,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第六章 不解聘,但可以休妻
蛾子心中一窒,再不敢说话。
吴节接过文书仔细地看了起来。
宋管家让下人将笔墨和印泥递过去,小心地问:“吴公子,你的意思是……”
吴节笑笑将文书扔到一边:“对不起,这纸文书我不能签。不过,吴节倒不是想纠缠着你们唐家不放,这样吧,要退了这门婚事也成。但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来办,这样,我写一份休书给你们家小姐吧。”
“什么,写休书?”宋管家和小环同时惊叫出声。
蛾子大笑起来:“对,解聘不行,真当我们吴家是软柿子让你们随便捏啊?就是不解聘,但可以休妻。”
吴节提起笔,蘸了点墨,指了指小环:“你不是说我连状纸都不会写吗?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吴节究竟会不会写。”
这一指让小环身子一颤,正要破口骂回去,却见吴节已经提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她心中一乱:这个吴大公子不是个傻子吗,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么会做文章了?
须臾,吴节将手中的笔一扔,吹了一口气,用拇指按了印泥,狠狠地按下去:“成了,宋管家你可要收好啊!”
宋管家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立书人吴节,系成都府新津县人,从幼凭媒娉定唐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嘉靖三十九年X月X日。手印为记。
……
“七出之条?”小环满脸的红色转为深紫,大声骂道:“没见过你这么欺负人的,吴节你就是个泼皮,你等着,你等着!”
吴节嘿嘿一笑,耸肩:“你们唐家这么多人欺到我家门上,又说了一番你家老爷和知县是同年之类的话,谁欺负谁呀?若不想收这份休书也可以啊,大不了将你家小姐送过来好了?要不,你们去衙门告我也成。”
“泼皮,你就是个泼皮!”小环眼眶一红,对宋管家道:“管家!”
看着手中休书,宋管家也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
还别说,就这份休书上的字,写得真好,看得人眼前一亮。
唐家本就是望族,家中出过几个举人。唐家老爷更是蜀中有名的风流名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常年侍侯在他跟前,宋管家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单就这手好字来看,比那些所谓的才子们好太多了。
不是在饱学之士,不是胸有锦绣的才子,也些不出这样的字来。
难道……这个吴节不是傻子?
难道这次来这里退婚,我们唐家做错了?
也不对啊,听那些读书人说,这个吴节就是个傻子,那天在江上参加文会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也因为这个消息传到老爷和太太的耳朵里,他们才下了决心要退掉这门亲事。否则,也不至于干出这种食言而肥龌龊事来。
穷又怎么了,只要他吴节真的有才,将来考个秀才举人,不一样给唐家脸上增光。
可一个傻子,却没有任何前途可言。
问题是,能够写出一手好到离谱的字的人会是傻子?
宋管家心中一阵迷茫,等小环叫了半天,这才醒过神来,暗道:这事还是先去报告老爷和太太,看他们怎么说。
只无奈地摆了摆头,收了休书,转头就走。
“管家慢走,不送了。”吴节面上露出微笑,又翻了翻唐家送还的聘礼,里面还真有不少好货色,很值些钱。
当年的吴家还是很有钱的,送给唐家的聘礼自然丰厚。而唐家估计也是心有愧疚,退聘的时候特意加了三成。
里面除十几匹绸缎外,还有一些精美瓷器和一大堆白银。
吴节也不知道明朝的货币是如何计量的,估计了一下那堆银两的重量,大概二三斤,怎么着也有四五十两的样子,应该是一笔大数目。
有了这些聘礼,倒能支撑一两年,也算是一件好事。他也不会让宋管家带回去,那不是犯傻吗?
一旁,蛾子圆瞪着双眼,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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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唐家老夫人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一张风韵尤存的脸已变得铁青:“吴家那大傻子欺人太甚,我唐家诗礼传家书香门弟,别说是在新津,就算是整个成都府也算是望族。最重礼仪廉耻。祖上六代,就没出过再僬之妇。那大傻子来这么一出,甜儿冰清玉洁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变成弃妇了?”
她牙齿咬得咯吱乱响,左手抓着座下锦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夫人!”几个丫鬟吓得面容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去叫老爷来,叫老爷来!”唐夫人不住口地叫着。
宋管家却低头站在那里。
唐夫人柳眉一扬:“怎么了?”
宋管家苦笑:“回夫人的话,老爷如今正在成都城里处理族中的生意,却不在家。”
唐夫人怒道:“这个该死的,肯定是被哪个狐媚子给勾去了,你家老爷也是个不成器的,进了成都那种花花世界,没个十天半月能回来吗?马上派人骑快马连夜带信过去,就说家里出大事了。”
管家有些为难:“夫人,这事关系到小姐名节,不能大张旗鼓。要不,我亲自去一趟,也不急,明天一早坐船过去好了,免得惊动其他人,闹得沸沸扬扬。”
听管家提起自己女儿,唐夫人眼圈一红,不觉得落下泪来:“我那苦命的女儿啊!对了,这事小姐知道不?”
“估计……是知道的……小环一回府就急冲冲回了院子,应该是去禀告了。”
“甜儿啊,你听到这事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啊!”唐夫人哭得更大声,惊得丫鬟们一涌而上,递毛巾的递毛巾,打热水的打热水。
在一座幽静的院子里,此刻的唐家小姐唐宓并没有如其他人所想象的那样伤心。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份休书:“这个吴大公子还真有点意思啊!”
“小姐,你受了吴大傻子这么大羞辱,还笑得出来。”旁边,小环急得直跺脚。
“羞辱么?”唐宓面上的笑容更浓,嘴角微微翘起,正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艳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能将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人可不傻啊。而且,能写出一手这么好字的人,应该是一个风流士子才是。”
“哼,什么风流士子,我看就是个獐头鼠目的泼皮。”小环忿忿道:“写字有什么了不起,这府中的管家、门房都识字。”
“不,这你就不懂了。”唐宓一边说,一边提起笔爱纸上临摹起吴节的字来:“字人人会写,可能写好却不容易,而如吴节这样,字体自成一格,大气滂沱的,放眼全天下,屈指可数。好字啊,好字!”
原来,吴节这份休书上用的真是宋徽宗的瘦金体,练了二十年书法,已得了几分赵佶赵官家的神韵。
唐宓面上突然带着一股沉醉:“这人的字怎么能写得如此挺瘦秀润,你看这些字,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与前世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