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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半事和科举考试都依照朝廷早朝的规矩,定在卯时。
可四川这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两百天是阴雨天,天亮得迟。在隆冬时节,很多时候都是上午九点才彻底亮开。
于是,很多人都选择了这中便捷又便宜的出行方式。只不过,达官贵人们自家养有轿夫,不用被人驮在背上,不成体统。
古代的读书人身体都弱,很多人都是走上几步路就发喘。
今天来参加府试的不少考生都雇了背夫,吴节倒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成都府除了一个成都城,还有新津、新都、邛莱、华阳等好几个县,来的考生比新津县试是多了许多倍。一时间,府学前的小广场上除了人还是人,吵得人心慌。
也就在这个时候,才有些进大考场的味道。相比之下,县试根本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众人都是又惶恐有期待,更有人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发抖。
几个衙役站在府学门口大声吆喝,不住地推搡着拥在前面的童子门,大声喊:“别挤,别挤,知府大老爷等下就会过来点名,点到名字的就上前接受检查,然后按照考号找你们自己的考舍。”
“别挤,别挤了,都有份进去。”
“你们挤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了事。卯时一到,立即关门。”
衙役们喊得声嘶力竭,可来考试的人实在太多,有不少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
可他们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等到卯时就关大门,到时候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不放进去时,考生们都慌了。也顾不得那许多,都死命地朝前冲去。
很快,就是一场不小的骚动。几百上千人都在大声喊。
更有些垂髫小儿放声哭泣,寻找一同过来陪考的父母。
吴节来得迟,还好没被裹进人潮中去。可一看到黑压压的人头,他还是感觉头皮发麻。太多人了,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这才是童子试的第二场,就算过关也没有功名,若换成最后一场院试,甚至乡试,也不知道是何等情形。
不过,科举考试自来就是一个金字塔,一个童子试就能刷下百分之九十的考生。后面几场,想来也没有这么乱,这么多人吧。
不断有人被挤倒在地,手中的考篮也丢了,文房四宝撒落一地。
更有一个头发胡须都白透了的老童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了出来,额头上有淋漓鲜血,整个人像是呆住了,站在边上嘴角流着唾涎。
吴节看得不住摇头,这个林知府也不知道是怎么组织的,管理能力低下,这场面实在是太乱了。像这种考试,在考试之前本就应该安排考生提前熟悉考场,并让他们熟悉入场程序才是。
不过,转念一想,吴节不禁失笑:我如今连个功名也没有,却想起这种事情,还是先想办法挤进去要紧。
其实,古代之所以不让考生提前熟悉考场,主考官估计也是为了避嫌。否则,若是先放考生进考场,碰到作弊的在考生之中留些东西,成都府的一干官员可都要吃挂落。
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的好。
吴节从小二身上跳下来,大概是昨天喝太多酒,又没睡醒,只觉得脚下有些虚浮。
他回头对小二说了声谢谢,又对蛾子道:“蛾子,你还是先回去吧,这场考试要考三天的。”
蛾子摆头:“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又推了他一把:“快进去,等下若迟到就麻烦了。”
“好的。”时间紧迫,吴节也不废话,他的目标是在一天只能把府试拿下,就奋力朝人群里挤去。
刚一冲进人群,就感觉到偌大的压力,实在太多人了,空气中满是书生们身上的汗臭,间夹着墨汁的味道,也不知道是谁的文房四宝被挤落在地上。
人群中除了士子,还有不少看起来像是奴仆一样的人,又叫又骂,估计是来替自家少爷开路的。
“乱,真是乱到家了!”吴节不住苦笑,可也没办法,只能顺着人潮一步一步朝前涌起。
好在他在现代社会挤惯了公共汽车,经验丰富,倒没吃什么亏。
这点拥挤程度,敢同后世早高峰时的BUS比吗?
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得“啊!”一声尖叫,是个女子的声音。
回头看去,却是蛾子跟了上来。那个客栈的小二也跟在后面,正奋力地支着胳膊推着挤过来的人,口中喘着粗气:“士贞先生,我来助你!”
吴节吓了一跳:“蛾子,快出去,小心挤着了你。”
蛾子大声道:“不亲眼进到少爷你入考场,蛾子不放心。”
“你说什么?”实在是太闹了,吴节没听清楚。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两个读书人出现在吴节的面前,大笑:“原来是吴大傻子,你今天也来考试了?”
吴节一看,竟然是新津县的姜、黄二位书生。
姜黄二人身边还带了几个仆人。
吴节心中疑惑,这二人平日牛比哄哄的,一副才子模样,怎么也来参加府试了?他还以为这二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原来却不是这样。
一看到他们面脸奸笑的样子,吴节心中一阵咯噔,感觉到一丝不妙。
果然,姜生转头对黄生笑道:“黄兄,看吴节挤得这么辛苦,咱们都是老乡,是不是该帮帮他?”
黄生笑道:“那是自然,吴节是我县,不,应该是我们成都府的第一才子,如果连考场都进不了,那才笑话呢!”
黄生朝手下人递过去一个眼色:“你们几个帮帮吴大傻子,把他给本公子叉出去。”
“是。”几个仆人从过来,就把吴节朝人群外推。
“你们要干什么?”蛾子惊叫。
第六十一章 你先请
如果换成以前吴节那副小身板,这一推,只怕早就被推人推了出去。
好在如今的他身体已经锻炼得比以往结实了许多,被两个恶奴一掀,竟然纹丝不动。
看了看那两个大块头的仆人,他也是奇怪,这两个家伙的力气怎么这么小?
听到蛾子的尖叫,吴节大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黄、姜二人也不理睬,只不住得意地笑着。虽然也知道靠这种卑鄙手段未必能让吴节进不了考场,可只要能让吴节恶心一阵,影响考试状态也是好的。
你吴节最近不是很出名吗,别人一提起新津,总要说到你的名字。呵呵,今日就是要让你狼狈不堪。府试第一场是正场,考一篇八股文。这一场非常关键,可以说这一场若做不好,其他两场就算考得再好也毫无用处。
写文章讲究的是心境和灵感,需要平心静气,即便是八股文章亦是如此。如果你心气浮躁了,就算再有才,写出来的东西也味同嚼蜡。
看吴节这小子现在的表情如此急噪,等下估计也没心情写东西吧!
一想到这里,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得意。
吴节奋力地朝蛾子挤过去,可周围都是捣乱的人,又如何冲得过去。
再看看蛾子,已经急得眼圈里有泪光盈盈。
吴节气得彻底爆发了,他心中一动,用尽丹田之气大喝:“新津吴节在此,谁敢拦我,你们想干什么?”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顿时传遍了整个小广场。
刚才好沸反盈天的广场上突然安静起来,所有围在吴节身边的读书人们都同时闪到了一边。
然后是阵阵低呼:“吴士贞来了,吴士贞来考试了。”
“哪个吴士贞?”
“还能是哪个,就是写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那个吴节吴士贞。”
“啊,是他,我还以为吴士贞如此高才,起码是个举人,怎么还来参加童子试?”
“是啊,真是意外。”有人一脸激动地说:“想不到我们居然与吴士贞同科,与有荣焉,与有荣焉!小生竟然同吴大才子做了同年。”
“嘿,乡试和会试才谈得上同年吧。”
“不管怎么说,小生好生激动。”
……
喧哗声依旧不住响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吴节的方向长长一作揖:“哪个是吴士贞,华阳郭扑拜见。”
“新都刘翼拜见吴士贞。”
“金堂黄叙见过吴年兄。”
几百个人同时拱手为礼,倒让黄姜二人和手下几个恶奴裹胁着吴节,尴尬地站在那里,脸上一红一白。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看架势吴节不首先进考场,别人也没资格进去。
吴节心中一笑,看样子自己在成都的名声还真响亮,刚才这么一喊,就将所有人都惊动了。黄、姜你这两个混蛋,以后靠耍些小手段就能够让吴某人吃亏,未免太下作了。
他冷冷地推开身边两个恶奴,走出来,朝众人一揖到地:“吴节今天来参加本科府试,与各位同年相识,不胜之喜。幸会,幸会!”
“我等当不起士贞大礼。”
所有人也都是同时回礼。
一时间,刚才还乱成一团的秩序立即恢复。
吴节直起身来,轻蔑地看了姜、黄二生一眼,正要转身进考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奴仆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