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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她只有一个爹,不过,算了,反正他们说话都是奇奇怪怪的,“我家住在天目山,不过,你们不用去了,家里没有人”。
家里没有人?
难不曾,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其实是个——孤儿。
顿时间,在场的人可都把她疼进了心坎里,这么漂亮的娃儿,尽然没有了亲人。
“玉佛,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往后,长孙家就是你的家,这里的人,就是你的亲人,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疼爱你的”。
她没有伤心啊,更不需要难过,而且——“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听听——
多坚强的话儿,多坚定的表情,多么让人想要好好抱在怀里疼惜一番的娃儿。
“往后还有更多的人会照顾你,秋平,夏雪是你房里的丫环,以后有事,直接吩咐下去”。一听到名儿,秋平,夏雪便站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大少夫人”。
秀丽的眉儿,微微一皱。
“你们叫我玉佛,不要叫我大少夫人”。
玉佛?那怎么可以,她们是下人,可不能直呼主子的名讳。
“别理她们叫什么,玉佛啊,你可真的愿意留下来照顾无病?”为人父,自是希望儿女幸福安康,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自个儿有这么一个粉嫩嫩的女儿,怎么也舍不得嫁给一个不知道还活不活得过明天的丈夫。
一提到她此行的目的,长孙无病,玉佛也不再去追问别的事儿,轻轻的额了额着,“我就是为了他来的”。他的病很棘手,暂时,他身上的病,是断然治不好的,她会想想办法,让他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
“那就好,那就好——”。长孙浩激动的差点热泪盈匡,他真的是太感谢老天爷了。“无病,往后你就是有妻室的人了”。握着长子的手,老泪算是真流下来了,“要记得爱惜自己,你的身子可不再是你一个人的,还是玉佛的知道吗?”。
“我知道——”。一抹虚弱的笑,却也染上了眼。
长孙浩是边流泪边点头,而后起身,招呼其余人全都离开,“回去回去,要喝酒的上前头喝去,想睡的都给我回去,别在这儿吵着玉佛和无病”。
人,离去。
房内,余下清静,喜烛滴泪,闪烁摇摆,无人启口,长孙无病只是凝目看着她,而玉佛,探着脑袋将房内扫了一圈。
没有发现二张床。
“刚才那位伯伯忘了给我安排住处了”。娇甜的声音道,迈着腿儿就要出门,“我去让他帮我空个房间”。
“玉佛——”。床上的男人,探出了手,“这儿就是你的房”。正确的说,是他们的新房。
“可是,这儿是你的房”。
她为何还不明白,他以为,她该清楚的,该清楚的认知,他们已经成婚的事实,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虽然,以他这个破身体——
她也着实太小了些。
“这是我们的房”。
“哦——”,轻应了一声,走近床沿,探了探床的大小,的确够大,两个人睡,也措措有余了,“也好,我就住在这儿,方便照顾你”。话落,粉臀便落在床沿,纤手再度搭上他的脉,“现在还想咳吗?”。
没有——
一点想咳的感觉都没有。
长孙无病,摇了摇头,凝着烛光下美丽的小脸,她正认真的替他把脉,扶额和观眼——她的举止在在的告诉她,她的确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姑娘,她的这些动作,也的确只有大夫会这么做。
“这些药丸儿虽然止得了一时,却不能让你痊愈,明天你还是会想要咳的,再咳下去不把你的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才怪,可是我带下山的药也不多,精舍里也没有多少这种药了,只有现种了——”。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全然是一个人说得高兴。
长孙无病有趣的听着,也不插嘴,她的声音清甜又脆声,光是说话,便让人觉得悦耳极了。
她尽有这等小习惯,真是可爱。
修长的手,过于瘦弱,长年的病体缠身,他身上早就只剩下皮包骨了。
扶上她粉嫩的脸,她也不曾察觉。
“对了——”。黑明分明的眼儿抬起,“长孙家有空地吗?”。
空地?
“你要空地做什么呢?”。
“种花种草”。
倒是颇有雅兴,“我明日让习管家带你去,长孙家后山有不少空地,府里也有空置的院落可以让你种花种草,要是你不爱走远,咱们院里那些你不爱的可以拔掉,种上你喜欢的”。
“那就好了”。转过身儿,他的手,也落了下来,玉佛拿过小包袱,又在包里翻了好一阵,“我明天要回家”。
回家——
修长的手,握上她的素腕,“玉佛——”。她要回去了?她说过是为他而来,不到一日,她就想要回家了,“你留在长孙家不好吗?”苦涩开口,他深知没有资格留人,“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她才不要别人照顾,爹就好烦,每天总爱在她的耳里说这个说那个,她就不知道为什么娘就不烦爹呢。而且,她又不是小孩子——“我从七岁开始就能照顾自己了”。因为,七岁之后,她就是一个小大人,拒绝爹娘的关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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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舍
那一夜,玉佛便缩在大床的里侧,她的睡姿很端正,缩成一团,便不会再动。天知道这样睡一个晚上,二天起来,全身上下会有多酸。
长孙无病睁着眼看着她一夜,几度的睡意袭来,他也无法入睡。
睡前,她所说的话,仍清晰的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清晰的,想忘也忘不了。
他的体质特殊,从小到大便能看到一些常人所不能看到的,能够感觉到常人所不能感觉到的,二岁那一年,完全不懂事的娃儿,刚学会说话,便说出了好几件让人惊心动魄的事。
他的左眼,能见过去,他的右手,能握未来。
三岁那年,有心之人结伙上长孙家来抢人,便是那一次,他中了严重的内伤,伤得几近当场死亡。
如若不是父兄叔伯费尽心力,找遍名医为他续命,如今,世上早就没有长孙无病这个人了。
他是已死之人。
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未来。
从不曾奢望过什么,也不曾期盼过下一个天明,会有什么改变。
这副破身子,早就注定了一切。
不能动怒,不能期待,他连情绪激动的权力都没有。
二十多年来,他早已习惯平静淡然的看待一切,早已习惯——今日,玉佛的闯入却让他明了,自己的修为还不到家。
她的闯入是意外。
她的离开——
她,要离开了。他再不想,又有什么权力阻拦。
狭长的黑目,深深的移着床里侧娇小的身子,而后,缓缓的闭上。
他的身体,已负荷到了极致。
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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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日已当中。
丫环贴着门都探了好几次,里头硬是没有半点风声,现下午膳时间都到了,屋里的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长孙浩等不住了,这不请安不按规矩来,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就是儿子媳妇没用早膳,到了这个点也该饿肚子了。
“无病,玉佛,醒来了吗?爹来叫你们起床,该用午膳了”。
门外,响起长孙浩的叫唤声。
长孙无病侧目,看着空荡荡的床里侧,扯唇苦笑。她真是说到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一夜啊——
“爹,你进来吧”。虚弱的几乎虚有的声音,让他自个儿都觉得惊讶。
门外的长孙浩可耳尖的很,“那我可进了”。门轻推,“把热水毛巾的端上来,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要洗梳了,咦?玉佛已经起来了吗?怎没看到人”。
可不就是,屋里除了床上的儿子之外,哪里还有儿媳妇的人影啊。
那活灵活现的粉娃娃上哪儿去了。
“爹——”。
长孙浩将儿子扶起半坐在床上。
“怎么回事?”
“玉佛回家了”。他道,声音,仍就小如蚊鸣。
“回家?这还没有到回门的时间呢,她怎么就这么急?也不让人陪她回去?现在人呢?已经走了吗?秋平,夏雪,你们一直守在门外有没有看到大少夫人出去?”。
“没有”。两个丫头纷纷摇头。
“二爷,大少爷,因为昨儿个是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新婚之夜,所以奴婢今儿个晚了些来伺候——”。所以,可能大少夫人在她们来之前便已经离开了。
“那丫头起得可真早”。长孙浩直摇头,不过,才瞧见儿子苍白的脸色时,表情一沉,“无病,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秋平快去请大夫过来,夏雪你去端热参茶过来——”。
“不”。长孙无病摇头,止住两个丫头的脚步,“爹,我没事,没有哪儿不舒服”。
那就好!
长孙浩松了口气。
无病从不会嘴硬,因知家人会比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