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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心中悬挂的石头,也就最终落地,转身对我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先生送至此处,足显高义,不如就此别过,告辞。”
我哈哈一笑,道:“今日吾救了将军一命,难道就不说一声感谢?”
“多谢。”高平说了两字,转身就走,行不两步,却又转身,道:“某平生遇人无数,也算是识人,却终究看不透先生其人其事。今日之事,先生若非大奸大恶,便是至仁至义,倒让某捉摸不透。”
我淡淡道:“将军言重了,今日之别,再次相见,怕又是刀兵相加。兰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着便让身后骑兵远远退开,只留下李韦一人在侧。
高平也挥退身旁的亲兵,道:“某洗耳恭听。”
我轻咳一声,便道:“身逢乱世,谁人不想建功立业,名垂千古,所以将军所作所为,虽然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不过成大事者,向来不择手段,在兰看来,并无对错,自然谈不上怨恨。”
高平神色微微一凛,道:“先生倒是深明大义。”
我突然又问了一句:“吕大都督,伤势如何?”
高平马上答道:“并无大碍。”
这句话答的太快,反倒失真,我又笑道:“将军所依仗者,不过是子明在东吴身居高位,手握兵马,此次五溪战败,损兵折将,吴侯想必也要见怪。万一大都督不幸身故,将军在江东也就无立足之地。”
高平想了片刻,才勉强道:“先生过滤了,些许小伤,并无大碍。”
关兴用刀多年,那一刀的力度,角度,他能说出吕蒙的伤势颇重,自然不会有错。更何况此番益阳之行,独见高平。若真是些许小伤,吕蒙又何以不亲自坐镇?我也不当面说破,只道:“吾只说是万一,启时,兰还有一事相求。”
高平奇道:“何事?”此言一出,又顿时觉得不妥,这样岂不就是承认吕蒙伤重?
我却并不何他在这上面纠缠,只是缓缓道:“容儿对我情深义重,只是时世所迫,吾不得不相负。倘若都督有个三长两短,将军事无可为,还望能带她一起归隐山林,让她幸福渡此一生。”
高平不由的瞠目结舌,我知道他不仅在战场上将我看成敌人,在情场上,也是欲除之而后快。听我这样一说,不大吃十斤,八斤才是怪事。等他清醒过来,才冷冷道:“先生是因为她才放过某?倒是十分的痴情,只是太轻看了某。”
“不敢。”我正色道:“将军与她为报大仇,谋害关君侯,吾势不能再与容儿相见。兰素知将军与她青梅竹马,情根深种,还望将军能好生待她。兰诚心祝福二位,绝无半分虚情。”
高平苦涩一笑,道:“多谢。”见我不再说话,又道:“先生若没有别的事,某就告辞。”
“等……”我伸手想要阻止他,却又道:“罢了,将军走好。”
高平却又停下,道:“先生有话,一次说尽,不必如此吞吞吐吐。”
我轻轻拍了拍坐下战马的脑袋,替它捋了捋马棕,随口问道:“将军觉得东吴诸将如何?何人可以接替吕大都督职位?”
在高平的心中自然是巴不得自己接位,那显然没有半分可能,当下仔细一想,摇头道:“甘宁,周泰等将勇猛有余,谋略不足,凌统,徐盛等人守一城一郡还可,若争霸中原,图谋天下,怕还多有不足。数人都非先生敌手,先生可以高枕无忧。”
我不以为然道:“陆逊其人,将军可识得?吕都督称病,谋袭荆州,他代都督职务,以恭卑言辞说动关君侯戒备之心,也还有几分谋略。”
“关羽狂妄自大与他何干?”高平不屑道:“书生酸儒,靠得只是门族裙带。”
“将军此言甚是,陆家乃是江东望族,陆伯言又是孙氏女婿,兰所料不差,假以时日,此人必为东吴军中领袖人物。”我顿了一下,又道:“此人谋略不俗,实乃劲敌,吾可不敢掉以轻心。”
我抬眼看高平若有所思,便笑道:“此乃兰与东吴之事,将军久在军中,兰想多问些此人的事迹,既然将军以为只是一介书生,倒是吾多虑了。”
高平回转过来,点点头道:“某与陆逊不熟,先生也问不到什么。”
“那好。”我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高平也还了一礼,道:“告辞。”提转马头,扬鞭而去。
李韦见高平远去,不由道:“先生此番必是纵虎归山,此人文武兼备,将来必是一大劲敌。”
我哈哈一阵长笑,然后才对着一脸不解的李韦道:“文节,你也知道他是一大劲敌,杀了岂不可惜?”
李韦猛然省悟,道:“先生是想让他回江东与那个什么陆伯言作对。”
“高平这个人,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有一点我有十足的把握。”我又轻轻地抚摩着马头,看着高平离去的方向,道:“他绝对不会甘心归隐山林,做个清静闲人。现在天下三分已经鼎定,曹魏与其有深仇,汉中王驾下又有我,他只能在江东凭着吕蒙的关系发展势力。我已经为他点明是对手是谁,何去何从,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韦在一旁长长地叹息一声,语气之中充满了惋惜之意。我转头瞪他一眼,问道:“你叹什么气?”
李韦看我半响,才道:“先生,容末将再对先生说一句真话。”顿了一下,又才道:“先生适才与高平说话的时候,无论表情,语气都十分的诚恳,没有丝毫的破绽。”我心中微微一乐,难道他也发觉我是一个演戏的天才?却又听他接着道:“特别是提到那个容儿姑娘的时候,更是声容并茂,末将在一旁听见,都是十分的佩服先生如此重情重义。原以为在这乱世之中,能遇见先生这样情义为先的人,追随左右,生平无憾矣。”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脸上神色陡然一变,倒不是因为李韦的言语冒犯,却是自己的震撼,难道我真的已经被这个时代所同化?变得如此的阴险,深沉?
李韦见我默然不语,又道:“先生为国为民,其心无错,只是手段,末将,末将…。”我摇了摇手,没有让他说下去,因为放走高平,在我的心中隐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然不能与他说知。
第八十九章(下)
我与李韦言语冲突,其实我并不怪他,他的江湖豪侠出身,行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自然不喜欢这样的尔虞我诈。何尝不是我初来三国时候一般?对人毫无城府,只是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潜移默化,逢人说话留三分。而像刚才那般,与高平说话,我的每一句都有深意。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生存,想要出人头地,也就只能如我这般。李韦从军还没有多久,而且接触的多是下层军士,等他有机会多接触孔明,法正等人,也就知道我也顶多是小屋见大屋。毕竟他们是我的恩师。
但是在李韦的心里,想是觉得三番两次的说话冲撞我,心中存有芥蒂,所以回营的一路之上,都默默无语,气氛十分的尴尬。
等到营中各人下马,径往大帐而来,还有东心雷两父子等着我安抚。走不上几步,又远远的看见帐外围了一圈军士,在不住的大声喊喝。我不禁眉头微皱,是否我待下不严,宽而无威,怎么就总是有人敢在军营之中闹事,私斗?
我快步走近,旁边的军士见我到来,又都闪过一边,只剩下中间交战的两人,一是五溪东心雷之子天翼,另外一人却是桃源出来的小子叶枫。从叶枫昨晚接箭,躲箭的身手来看,武艺也非泛泛,若不是在军营之中,我还真想看看他的武艺究竟如何?叶枫为人天真可爱,胸无城府,也不怕得罪于他,不如就借他来立立威,免得三天两头有人在我军中闹事,好端端的一座营房被他们搞成角斗场,可就大大的不妙。一念至此,我脸上便多笼上一层严霜,冷喝道:“还不给吾住手?”
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叶枫见我过来,便已经想住手罢斗,只是被天翼一味的抢攻,不得不举手抵挡。听我这般一喊,叶枫也大声道:“你停手啊,你远来是客,我可是李将军的属下,违了军令是要杀头的。”
天翼手上丝毫不放松,冷冷道:“就是要你这小子人头落地。”
旁边观战的东心雷见我脸色不善,也不敢怠慢,急忙喝道:“天翼,住手。”我的话天翼不听也就罢了,乃父这一声吼,才使他不得不停下手来,却十分不甘心地瞪着叶枫。
叶枫轻笑道:“将军要是不服气,改日咱再行比试一番。”
“某还怕你不成。”天翼说着又想上前动手,被东心雷瞪了一眼,才将双手垂下。
我看了二人一眼,天翼是满头大汗,而叶枫却是气定神闲。不由对叶枫又另眼相看,我昨日捉住天翼的时候,就询问过他的底细,知道此人乃是五溪除沙摩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