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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耳背嘛,还听得清楚我们的对话。」
「没错,我的耳朵还在服役中呢,快说。」
「我没有理由告诉你。这和度会先生有关系吗?」「有。」
他果断干脆地回答。
「和名和三秋及长濑一树其中哪一个有关?」
「……和长濑一树有关。」
我不畏威权的样子让度会先生说话显得惊慌失措。
「什么样的关系?」
度会先生支吾半天不肯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以虐待老人来反击我。
「不想说的话,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知道了啦——」
在我的催促逼迫下,他终于说出爆炸性的发言。
「那个孩子,长濑一树是我的孙女。」
眼里好像有什么爆炸。
脑浆好像在受到刺激下喷出来了。
……这预料不到的发展,就像被背后灵从正面攻击一样。
「那么长濑……这个姓?」
「长濑是她妈妈的姓。结婚的时候我儿子和我大吵一架,说什么不想和我用同一个姓,改用他老婆的姓。所以才会不一样。」
「……………………………………」
长濑的、一树的。
血缘。孙女、祖父。
也就是所谓的……
我放出的钓线,以别的方式钓到了渔获呢。
「这件事值得惊讶到出神吗?」
「没有啦……也就是说,度会先生是挑食者的权威罗?」
「啥?」
对缺乏骨骼主要成分的老人,一点点俏皮话似乎也会让他不愉快。
「可是一树和长濑对你完全没感觉耶。」
心中虽然担心这样讲是否失言,但我还是没有半途而废地说到最后。
度会先生脸上染上一层寂寥回答道:
「我从来没向她们自我介绍过,她们不知道我的事。」
「喔喔……」原来如此,以前长濑曾经……「也对……」
「很少有祖父母会对自己的孙子毫不关心的。」
这是蕴含度会先生深深感慨及岁月的意见。
不禁让我联想到麻由的祖父母。
度会先生没有被我这种感伤影响,他彷佛要伸手揪住我的胸口般,口沫直喷地追问:
「别让我的孙女卷入危险。」
「岂有此理。我只是和那孩子约好要找到名和三秋罢了。」
「找到?你是警方的人?」
「不是,我只是个当时如果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跟着一起叫你祖父的人罢了。」
不过和妹妹之间的可能性不会用过去式来描述。我这个故意惹祖父发怒的活宝放弃正在工作职场上的舌头,改在心中开起文字野餐。
「啊啊,对了、对了、对了,你和透是……」句尾还加上几声咋舌。
「不过现在的关系不太愉快。」
我本来想说我和她曾有难为情的暧昧关系,还好我的舌头刚好在休息。
不知道他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根本没听,还是因为中了我的毒而让灵魂没了劲呢?
度会先生发泄完老人所有的兴奋后,又缩进自己的住处。
「就算和孙子没有任何交流,孙子还是很重要的吧?」
「自己的小孩变成父母。当我回想起第一次有孩子的时候,就会产生对岁月的感慨,这种感伤会成为支持自己的力量,所以有孙子是件好事,大部分的祖父都是这么想的。」
度会先生摇身一变成为感慨万千,诉说人情世故的说书人。
我也不知不觉变成了听众,同时寻找空隙插话。
「虽然我觉得那个不见的女孩很可怜,不过双亲低头请托的姿态更让人鼻酸。」
……他刚刚说……?
空气中插入一阵不和谐的风浪,给我一个插嘴的机会。
「……女孩子是吗?」
我故意停顿了一秒才提出疑问。
这是为了确认渔获成果。
度会先生把好似已经萎缩的眼球周围弄出皱纹,摆出类似瞪人的眼神。
「怎么了?」
「不,你说女孩子是吗?」
「是啊?」
度会先生大概有些焦躁,连语气都变得粗野。
我先冷淡地用「很奇怪喔——」当开场白,点明我的疑问。
「为什么你知道死掉的是女孩子?」
「为什么……」
「那个孩子叫做名和三秋耶。一般来说都会认为是男生的名字吧!」
刚刚的证言明显有矛盾之处。我伸出专门用来指人的那根手指。
在我的追问下,度会先生露出困惑、吃惊的表情。
「她和一树住同一间病房耶?不知道才奇怪吧?」
「是喔?」的确如此。
「还有,你是没看报纸吗?报导了一堆相关新闻耶。」
度会先生一扫即将如赤潮般发生的困惑,如此回答。
「啊啊,原来如此。我之前还真的没看报纸耶……现在也是。」
「还有什么问题。」
「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说啊。」
「为什么你知道那个女孩子死掉了?」
「你……」
这时,度会先生身上除了心脏及血液以外的东西全都暂停运作。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回答了我杜撰的问题,但为时已晚。
「电视和报纸还只是把她当作失踪喔!没人写过她已经被杀害的报导,你为什么没有提到这一点?你刚刚有听到我说的话吧,我刚刚是说死掉的女孩子喔!」
你的耳朵还在服役中不是吗?我用手指敲敲自己的耳朵,补上一记令人不愉快的追击。
度会先生陷入混乱。如果用文字来表现,那就是他的困惑每分每秒都在升温,让观众不会看腻。眼神虹彩的清浊、呼吸的急促、手部微微震动。
不久之后,他大概找到脱身法了吧,把所有的困惑集中在一点解决。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年纪大了以后,集中力就愈来愈不够了,没办法把人说的话全都听清楚。」
「是吗?那真有点可怜呢。」
虽然是骗他的,不过我手抚着胸大大地左右摇头。这种说话方式和奈月小姐一样呢。
「你对灾难和内心感到痛苦的人类的安全没兴趣吗?不过只要是和一树有关的事就毫不费力地听出来了呢。」
「因为那是和我孙女有关的事。」
从他毫不迟疑说出口这一点看来,这句话的确有其道理。只要和麻由有关,就算用超小音波述说,我也有自信听出来。男人的气魄可以暂时摆一边,骗你的。
「说得也对。如果眼睛装不下孙子,至少耳朵塞得下嘛。」
「喂喂,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啦。」
度会先生就像一只先前一直被人踩着尾巴,现在终于获得解放的狗一样,紧绷的肩膀和肌肉终于放松。就在这一瞬间,我献上这句话。
舌头上突然产生一种像是以指头刺进肋骨间隙的感触。
「啊,还有一件事。」
「有完没完啊……」
度会先生露出软弱无力的微笑,宛如在告诉我他是个体弱的老人。
我不禁嘲笑起只会用这种角度观察事物的自己。
「你为什么知道她是被杀的?」
正所谓有二就有三。
说度会先生的身体和脸部正忙着表现惊讶和惊叹一点也不为过。
想必一定会对健康有不良的影响。
「我只说过一次她死了,之后我就说她被杀了。可是度会先生对这一点也毫无疑问,你的注意力也太散漫了吧?」
你觉得和我之间的对话轻如鸿毛到可以心不在焉吗?
其实也真的是这样吧——不过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感受到一点重量呢?
「这房间的暖气也太强了吧。」
讨厌的汗水让他的鼻头泛起油光。
不过,被我吓到这样失魂落魄,不知道脑细胞面临绝种的头部有没有变得沉重呢?
其实说错话的又不是度会先生本人,只要找一找还是有很多反驳的空间。
如果是奈月小姐或医师就不会对这种无聊的问题上钩,况且也不会有我说话的余地,因为她们的个性是在跨栏比赛中会把跨栏直接踢倒的类型。
度会先生好像也终于想到这一点,他就像漫画里的主角下决定时一样,全身涌现活力。语调也甩开先前的混浊感,再次开始正常运作。
「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
喔?以这种方法反击吗?
「我是因为你突然说这种超越常轨的事才会惊慌失措的。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度会先生用充血的眼球向我攻来。原来如此,他是在说我才是犯人吗?
那我也要用让他连吭都吭不出来的谎言反击。
「其实我目击了犯案过程呢。」
我装出严肃的表情努力说服他。
度会先生像个超好骗的老爷爷,还真的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高雅的精神在短短二十秒内就瓦解了。
音调遭遇脱轨事件,不停交互紧急煞车、缓慢前进。
「犯罪过程?是说……那个小妹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