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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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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荆轲以及那些死难的人就算是白死了。正踌躇间,德和赵成却再也没有给他机会了。
这一天,赵成和单膺白按德的指示,带着傅仰三来到兰陵双清楼。这次傅仰三的来到,不是为了弹琴,他是赵成请来看一出戏的。进得雅室,只见那天摆着“凤凰来仪”名琴的案几上,今日放着一张筑。虞丘台看见侍御史大人到来,自然出迎。赵成叫他坐下,说:“听说那次‘雅琴盛会’弦崩之事,甚感有趣。今日我又请来傅先生,为我们击筑一试,你看如何?”虞丘台陪着笑说:“这极好。”
“有请敷施先生。”赵成对单膺白吩咐道。
不一会儿,敷施便和单膺白一道走进雅室,一改往日卑微。赵成对他一作揖说:“不知先生善击筑否?”敷施答:“略知一二。”
“我们听傅先生为我们先击一曲如何?”
傅仰三便在案前坐下,左手按弦,右手执竹尺击筑发音,乃歌一曲。歌曰: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时,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赵成叫傅仰三特意弹的一首越地情歌,在这里弹给敷施听,自有揶揄的意味。
“先生以为如何?”赵成看定敷施问。
“妙则妙矣,然,未得尽善。”敷施笑答道。这一说,倒让傅仰三一头雾水。
“傅先生,你是乐中高手,宫、商、角、徵、羽,六律六十调,这些我们就不去说了。你难道没感觉到,五音音阶间,似乎还有不尽的玄妙。我常闻民间用变徵、变宫二个加音,使这旋律更加丰富,使那音乐更富表现,他们是用那种七音来表示的,我觉得……”
“这不是大家正在做的吗?”傅仰三翘了翘嘴唇说。这在他已不是新事,也是他常做的。
“又比如,天有燥湿,弦有缓急,宫商移徙不可知,我们常用“和”来调声律,是不是这样?”
“正是。”
“其实,声和律的不谐和处甚多,我实在无法去解决它,但我曾在民间听到过一种叫卧箜篌的乐器,好象能做到一点旋宫转调,那表现就深刻复杂得多了,我吸取了它那种好似平均的音程……”
“难道还能这样?”傅仰三似乎不大明白,也不懂,这在他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
“我也说不清,”敷施恨不得把多年的所得一气说完,说道,“这只是感觉,说不清。但我想,艺术的痛苦恰恰就在于此,你想表达,却表达不了;你能感觉,却无法表达,手段太贫泛了。再就是我认为,乐一入雅,往往就死了。其实,粗糙点,带点小瑕疵,不完善的民间音乐,活生生的,那才是真正的仙乐妙音……”
“可是……”傅仰三对敷施的音乐见解,当然不会完全苟同。
“傅先生!”赵成用制止的声音叫住了傅仰三。
这时,只见敷施冷冷一笑,对大家一抱拳,说:“见笑了,如不见怪,我为大家击一曲如何?”说完,也不谦让,走向案前,坐下。只见他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卷丝弦来,这丝弦是粗一级的老弦,换上。把弦崩得又紧又硬,试了试,没有一丝不悦。敷施将这一切做好之后,看了看大家。然后就只见他猛地拿起竹尺猛击筑弦,响起的声音异常高亢响亮。这声音,自有它不同于传统的特点,别具一格。敷施尽情地沉浸在一种悲愤的音乐语言中,忽慷慨激昂,似有无限憾事;忽松涛悲鸣,似江河流泻,他淋漓尽致地沉浸在一种暂新的音乐神韵之中。到最后,乃歌而和之,歌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脱千金之剑兮岂畏丘墓!”此句一出,声乐嘎然而止。只见敷施执筑在手,愤而就案一击,弦崩柱落,金徵乱飞。
“可以走了吗?”敷施蔑视地一扫赵成等人问。
“请,高渐离先生。”赵成恭敬有加地说。
“高渐离?”傅仰三一下傻了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王政一定要见高渐离,他听傅仰三说:“高渐离的音乐确实不凡,新颖别致,也有点怪,当然似乎也有点不合律……”。秦王政本就是宏才大略,不拘泥常规的君王,他就是喜欢听这离经叛道的东西,所以他非要听高渐离的音乐。但傅仰三进劝道:“大王还是以不听为好。”
“为什么?”秦王政有点不高兴,“寡人要见便是见。”
傅仰三分辩道:“小臣怎敢拂逆大王,只是小臣听说(他是听虞丘台说的),功力深厚的人,可以以音乐杀人。小臣不知高渐离是否具有这样的功力,只是想,此人至奇如此……”
“何以有如此见小之心,有你们在,寡人就不信他杀得了我。何况我央央大秦,岂惧一个高渐离,先生过虑了。”
王意不可拂,傅仰三又实在不放心。他去见德和赵成。当时赵成就认为这个不难,他说:“只要用马粪熏瞎高渐离的眼睛,看他如何?”德则有些担心,怕真有音乐杀人之事,思之再三,对傅仰三说:“只有仰仗先生了!”说是这样说,但他也不全信。他这样做,只是防范于未然。傅仰三却当了真,真个忧心忡忡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就到兰陵双清楼去。一是为了饮酒解忧,二也敬佩虞丘老先生的见识,想讨个主意。进了店,刚坐下,虞丘台便来打探消息,知傅仰三有此等难事。便笑道:“这有何难?当年在楚,楚怀王云雨巫山,就是一个精于此道的乐坛高手做下的,差点乱了怀王心智。后来得另一乐坛高手指点,只要在那琴中灌铅,便能解之,后来证实果然如此。这事,扶余子大人更是深知。”傅仰三一听大喜,立即就去拜访扶余子。
扶余子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儒生,至于在琴中灌铅可以解琴之杀气,他也是听虞丘台说的。只是过了一段日子,虞丘台反以此恭维他高见,他就忘乎所以。以至认为这真的就是自己的真知灼见,而忘记了这原本的肇始者。
傅仰三来拜访,扶余子飘飘然,一时忘乎所以。这又是文人的通病,反而加以阐发,他颇有心得地说:“你说说看,琴声杀人,琴声可以杀人吗?琴声杀人无非是气场,是由气场形成的气。而一加入铅,就破坏了那气场。气场一坏,气焉能出,气不能出,还能杀人?这事古亦有之。比如师襄弹《九渊》,清风徐起,松涛皆鸣,一木叶坠于琴上,则松涛不再尔。”
高渐离带到大殿上,秦王端坐帝辇,官廷乐师排开,只见钟(铺寸,寸右下)磬埙、鼓鼗琴瑟、(木兄)(吾欠)笙(扌阝寸),排箫管(竹广虎,上中下)……一应俱全。左右喝跪,高渐离岂肯跪秦王。秦王政一拂手,止住了。他看了看高渐离,自然怪德和赵成多事,但做了也就做了,无非是一介性命,何况其罪本当诛。于是开金口,问:“高渐离,你有何话说,想效荆轲刺寡人否?”高渐离说:“我怎能比得上荆轲,他是天上的朗月,我算什么?我也没有刺杀大王的野心,我只是一个懂得点乐理的人,手无缚鸡之力,焉能刺杀大王?”
“哪来咸阳干什么啊?”
“太子丹死后,你想我能怎样?泛泛若丧家之犬,只想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而已耳。”
“你很会掩饰自己啊,既然是苟且偷生,今日为何不跪?”
“良禽择木而栖,忠臣不事二主,事已至此,岂望再生?”
“好一个‘忠臣不事二主’,好一个‘岂望再生’!”秦王击掌道,又问“先生肯否为寡人击筑一试,我也愿遂了先生之愿。”
“愿尊大王之命。”
大殿上乐筵排开,宫廷乐师先奏一曲《寿人》。在《寿人》的楚声中,高渐离被扶至案前坐下,他用手移动了一下案几上的筑,脸上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来。他想起了虞丘台,知道这一切均在按虞丘台的主意在进行,只是没想到事起仓促,敷纹不知怎样了?这,他再也顾不到了。更想不到的是,赵成竟会这样狠毒!
高渐离先击了一曲郑卫之声,又击《五行》。再击,则是一首新曲,他和歌曰:
“筑兮筑兮归来将,缘何今日兮登斯堂。时不济兮命乖张,今日哭汝兮蒙尘壤。
燕赵之远兮渺神茫,故土一别兮再不得望。王子知遇兮无以为报,故旧寥落兮余何得以长。
手抚君兮君可知?君不知兮奈何是?筑兮筑兮日将永,余身独不善兮伤知音。
天高洁兮云有怒,手抚君兮似有所悟。始得今日兮成永唔,长歌当哭兮安所图?……”
歌声高亢激烈,和时下流行的歌曲果然迥异,秦王不觉击节赞赏。
“大王,高渐离有不轨之心。”廷尉李斯进言道。
秦王摆了摆手,作了个由他的手势,他岂不知道此歌中的情绪。
高渐离再次击筑发音,击出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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