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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敢这样!”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上古师这时才明白,是北门晨风救了她们。这一整天,在监外、在这小小的博阳邑,进行了一场怎样的抗争?这里面还有孙致礼和就站在面前的高右人,他们都是至简堂的大恩人。她不由得扶着(木旬)杖,对着高右人施了一礼:“上吏,”她尊称了一声,“我实在不知道,你是我们至简堂的大恩人,受老妇一拜。”她这个动作,惊动了玄月她们。她们看见师傅要向一个狱吏行大礼,忙走了过来。
“师尊,别,别这样。别让别人看见,小人受受不起。”高右人忙摆手。
“高上吏说什么呀?”玄月问。
“昨天,是他救了我们。”
“是吗?”玄月不信。
“到底是怎么回事?”苦须归宾有点不耐烦。
“你们记住就是了,别忘了他,还有飘零子和孙大人。”
“我不明白,这又关飘零子什么事?”苦须归宾本来对徂徕山一事心有存疑。她就这样说。
“北门晨风昨天为我们跑了一天,……”上古师说这话时,高右人看着站在上古师左边的洗心玉。他看见洗心玉一脸绯红。上古师马上感觉到了小玉就站在一旁,就不再说下去。
本来,上古师一直想着这个事情。她从高右人处得知,至简堂的人将要发送到咸阳。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事,她本来担心的就是小玉,现在更担心了。又想到小玉长得象姜弋,虞丘台又告诉过她,那姜弋是秦王的所爱。那么,小玉被押解到咸阳,可能就是这一帮恶吏为取悦秦王特意所为。这是多么可怕,哪将会是一种什么结果?对小玉,是祸还是福?如果嬴政龙颜大开,那对小玉倒不失是一个好的结局。上古师就是这么想的。但这事是无法断定的,再说,也不知小玉自己心下如何?其实这时,她倒巴不得小玉能驯从了那嬴政,这对她、对至简堂都好。只是如果那嬴政不满意呢?小玉毕竟不是姜弋,哪不就触怒了嬴政?这样一想,上古师立即感到小玉处境危险。秦王如果恼怒起来,小玉必死无疑。就是小玉真的成了王妃,她在心中也拿不准,是希望还是不希望这样。但在心灵深处又有一些对自己这思想的鄙视,因为这对小玉不公平,“你怎么可以这样想?”上古师想。她为自己这软弱而恼恨起来。小玉是什么样的?她当然知道。这几天,她一直这样思来想去。到最后,才得出结论,无论如何,不能让小玉到咸阳去,那是死路。她暗暗下定决心,在这迁徙路上,要让小玉逃出去。不管结局如何。这种思想在她心中已然成形。
现在孙致礼来求她应允,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玉。她至所以犹豫,就是如果按照赵成这主意,小玉脱逃的可能就渺茫了。赵成这人真有点狠毒,她感到了他的思路的慎密。但如果不应允,至简堂一百多口人,在这里与赵成对抗起来?赵成是什么样的人?不可能没有防范——那就是毁灭性的。正如孙致礼所说: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在西行路上,赵成不在。没有了赵成,那时虽然人单势薄,但只要看准机会,谁又能说不会出现奇迹?“……至简堂,唉,至简堂!”她想起了师傅桃氏妇,想起她们师姐妹三人跪在师傅的病榻前,师傅临终时的话语犹在耳边:“看好至简剑庭,桃氏剑……。”她辜负了师傅的嘱托,连小师妹都没有看好,如今,也不知她去了哪里?是的,在千姿花探视冷萍飘的几天后,在得到孙致礼关于博阳令夏禄文关注到了冷萍飘的踪迹之后,她赶忙让她离开了至简堂。为这,她感到庆幸,好在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师妹不在,如果当时她在徂徕山,哪真不敢想象徂徕山将是一副什么样子?可如今,至简堂已毁,她和辛利也要分开,师傅的一手托付就毁在自己手里,对此,她还不能有所作为,她还必须隐忍。再说自己又怎能看着孙致礼,这个有恩于至简堂的人,一家十几口的性命不管吗?
似有不甘,她却答应了。但提出了一个要求,说自己年纪大了,需要有两三个弟子照应。田悯和小玉也体质较弱,似也要有人看顾。看到上古师终于答应,孙致礼一颗崩紧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师尊!”他一把抓住上古师的手摇了摇,眼中就流出了泪水,然后用两手握成拳,向上古师举了两举,一切均在不言之中。
五卷、三、那堪风雪中
三、那堪风雪中
田悯坐在一辆辎车上。齐云是她的贴身侍婢,从未离开过尚平府,对王主忠心耿耿。国破家亡,田悯岂不知道,尊荣不再。她是知书达礼的人,叮嘱齐云道:“你的心意,不在称谓上,今后,你我只是姐妹。”齐云如何肯应。“那就称姑娘吧,何必自受其辱?”
“王主!”齐云一听此言,实在伤感。
“姑娘!”
“是,姑娘。”
同车的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妾,叫桃金娘,带一个丫环,叫翠帘。翠帘叫桃金娘为小夫人。桃金娘这名字就是她的身世,她原是一个娼妓,年方二十,有八九分姿色。被这相好的大户看中,赎了身,成了小夫人,但却和大娘不合。这次发遣,大娘极力想把她卖掉,但老爷不许。又在胡宪身上花了许多钱,才得以带上,不过不能和老爷同行,被按排在田悯车中。田悯的待遇自然不同于洗心玉和上古师,一个亡国的王主,又没什么能耐,没人把她放在眼里。章启这人虽莽撞,但也有心细的地方,看看赵成,也懂得分而治之的道理,他把上古师、洗心玉、田悯分在三辆车上。只因洗心玉、苦须归宾、玄月坚决不从,怕尚未出发,就惹出事端,只得依从了洗心玉她们。但田悯不是至简堂的人,他以这个为借口,再说,一辆车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就把田悯和齐云分在了另一辆车上。这样,桃金娘和翠帘成了田悯的同车人。上古师师徒的车在行伍前面。田悯的车在行伍稍后,这也是章启刻意安排下的。
这条蜿蜒数里拖拖拉拉的行伍,行至大河边。不去说那活活拆散的生离死别,寒风中的辛利、采薇、辛琪,以及至简堂的众多弟子和佣户,千空照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切都消失在几天前的茫茫天地之中。如今,田悯、齐云和桃金娘、翠帘同舟共济,开始还相敬如宾,但田悯和齐云很快就发现,她们和桃金娘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无论如何,她们和她们都无法融洽起来。
行伍行至大河边,沿着堤下正在修筑的驰道,逆向西行。大河还未封冻,卷着冰凌的浑厚浊水在流淌。大河两岸望不到边的云重天低,灰黄一片。时有低矮的茅舍、地窝子掩在一片灰色之中。大河边的风特别凄厉,如刀一般,人们逆向而行,艰难而困苦。不时有马车陷入淤泥中,马车陷住了,车上的人只得跳下来,或推或拽,弄得手脚上都是泥。擦洗干净后,只是心里不舒服,而沾在裤脚和衣边的泥水,被风一吹,结了冰,硬梆梆的。头上戴的笠帽根本不管用。
田悯身子弱,再说,什么时候,她受过这样的苦楚?别人看她是女娃,坐在车上。可她实在是苦不堪言,风裹着雪吹进车里来,不论穿着绣花丝锦袍还是貂禅(衤俞),那冰一样的寒冷直往心里钻。她感到自己都快要冻死了。
齐云靠着她,把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
田悯不仅身体弱,而且还一时转不过角色来。她自以为是降低了身份,去屈就别人。但在别人看来却是施恩一般,还是她王主的架子。桃金娘和翠帘开始以她是王主,敬她几分,她却无法去屈就自己。尤其是和桃金娘相处几天后,看见桃金娘那样的浪笑和媚态,她就无法以平等的身份去待她。虽然她已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厌恶心情,但桃金娘和翠帘却是无法不感受到她那一丝轻蔑的态度。
好在齐云在。王府中的侍女,本身就不寻常,齐云又是其中的皎皎者。她那待人接物的恰到好处,聪明灵俐,都显示出她的身份和涵养,使人不敢怠慢。
但这都是暂时的。现实就是现实,再高贵的人、再受人尊敬的人,都抵挡不住实实在在的人生。到了生活的底层,接触到实际的利益,或是到了生命的极度困苦之中,这种生命的优势,就不存在。没有人会去为了另一个人的高贵而牺牲自己,尤其是这个人已经彻底失败了的时候。迁徙途中,车的突然陷住是常事,尤其是在这正在修筑的驰道边,没有人会来帮你一把,早已习惯了。到了这种时候,齐云就会立即下来。她叫姑娘和桃金小夫人别动,自己和翠帘配合着驾辕的车夫,扳着轮辐,有时就过去了。但也有在那车夫“驾,驾!”地拼命地吆喝声中,她和翠帘用尽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