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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曾就“指鹿为马”事,问卜于太卜,他自己都以为自己糊涂了,明明是鹿,怎么就变成了马?然而,群臣都说是马,他认为自己是中了魔障。太卜畏于赵高权势,劝他入上林苑斋戒,以避不祥。这样,胡亥才来到上林苑,结果,他一到上林苑,因在苑中游猎,将一宫中行人射死。此时,他正为这事问之于太卜。太卜将赵高之言“天子无故贼杀不辜人,此上帝之禁也,鬼神不享,天且降殃,当远避宫以穰之。”从赵高此言,我们就可看出,赵高这时已正在处心积虑地将胡亥架空。胡亥听了此言,正打算去望夷宫避之。
正在这样的时候,听到韩谈的禀报,本是不悦。但他此刻的心态,是怕天谴,又闻是单膺白,知道他在章邯军中,怎么就回到了咸阳?又是中丞相派来的,虽不高兴,还是令韩谈着他进来。
见到单膺白,也不理会单膺白的跪拜,就一连声地呵斥道:
“你不在军中,到此何干?”
“陛下,章邯老匹夫,反矣!”
“你说什么?”胡亥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吓了一跳。他一直被赵高蒙蔽着,天下大事一概不知,还以为关东反贼都快剿灭了。突然听到单膺白这句话,无异是晴天霹雳,一时惊呆,过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问道,“你——你说什么?快说来,章邯怎么了?”
单膺白将章邯在殷墟反叛,楚军已到新安,并在那里坑杀了章邯的二十万降卒。而另一支楚军刘邦已攻破武关,又下(山尧)关,直抵蓝田,整个关东,贼势甚大之事一一细说给二世听。
“这怎么可能?”胡亥如何肯信。
“臣自殷墟来,亲历章邯叛乱之事,九死一生,怎敢蒙骗陛下?”
“赵高呢?——那赵高是怎么回事?”二世勃然大怒。
“你去给我宣中丞相来!”他对韩谈下旨道。
“臣……?”
“怎么,还不快去!”
“是。”韩谈颇犯踌躇,但不得不去。
韩谈去后,胡亥一脸怒气地盛问起单膺白来。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天下大变,大半个国家已处在诸侯的掌控之中。半个时辰韩谈回来,奏曰:“中丞相病重,不能奉诏。”
“都什么时候了,你再给朕去宣!”
其实,赵高当然没病,只是听到二世来宣召,问询于韩谈。韩谈故作不知状说:“下臣听说,单膺白那厮是假借中丞相之命,才见到了皇上,不知是哪个内侍通报的……?”这话一出,赵高立即就猜到是他,知这韩谈怀有二心。但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还得利用他一下,来应付胡亥。在这种关头,他如何能去见胡亥?他叫韩谈奏明陛下,找了个重病在身的借口,托病不朝。
当韩谈第二次来到中丞相府时,赵高命中庶子将他迎入中庭,凉在那里。只以重病为借口,拒不出见。韩谈呆坐了一个时辰,见不到赵高,无可奈何,只得回宫去复命。
二世恨恨不已,又宣赵高不来,才感到赵高气焰逼人。一边派人训斥赵高,一边命令单膺白先去咸阳宫,第二天,着他再宣赵高去望夷宫见他。他自己则带着韩谈摆驾望夷宫,以避不祥。
赵高因胡亥派人训斥自己而惶惶然,知道已到紧要关头,关东事再也包裹不住了。假如此刻胡亥醒悟过来,自己罢黜事小,说不定还会招至灭门。在此情形下,他一方面装病避不见驾,一方面思量对策。知道事情已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了,只有将篡权夺位之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就在韩谈第二次宣召他去阿房宫面圣时,他依然不奉诏。待韩谈走后,他派心腹连夜将赵成和女婿咸阳令阎乐招至中丞相府。
“事急矣,我们一家命在旦夕!”他说。
“怎么会这样?”赵成简直不相信。
“都是你那单膺白干的好事!”
“单膺白?他不是在章邯军中吗?怎么就回来了?”赵成根本不知道。
“都是韩谈这狗才,别看他平日恭恭敬敬,实则是一个阴险之极的危险人物。他以为我没看出来,是他引单膺白见了胡亥。”
“真狠呀,这种人非除去不可。”阎乐闻言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不过表面上,他依然很沉稳。
“不是时候,现在不是时候,现在,都要装着不知道,千万别惊动了他,他还可利用。”
“那单膺白呢?”
“这是个蠢才,你呀,差点坏我大事!”赵高狠狠地瞪了赵成一眼。
“他……?不正是吗,”赵成分辩道,“所以我才让你派他去了章邯军中。”
“这种人呀,哼,你也知道他不是你的人,这个不知变通、沽名钓誉的颟顸死梗之徒!”
“我还以为他和章邯一道投降了呢。”
“他逃出来了,不知怎么回事?就径直去见了胡亥,这个不开窍的死囚!又偏偏被韩谈这坏种利用了。这样,他把关东之事都奏明了胡亥,现在胡亥正在盛怒之中。你们看,这一天,他两次来宣召我,我只有托病。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持久,我总得去见他。你们也知道,胡亥是怎样一个人,昏庸不说,还喜怒无常,谁知道他会怎么想?一旦问起罪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先动手!”在这关键时刻,赵成的干练和狠毒就显露了出来。
“是啊,我们不如将皇上挟持起来。”阎乐附和,他还只能这样想。
“这一天,我都在装病,绞尽了脑汁,但我认为此时却是最好的时机。”
“为什么?”
“是胡亥,此时他正在望夷宫,这个昏君,中了我的计。望夷宫自从望夷之变后,先皇和胡亥就没有再去过,认为那里曾遭血枉之灾,不祥。皇上不去,日久那里就显得非常冷静偏避,这成了我们下手的好地方。二是你也随驾在望夷宫,”赵高指着赵成说,“这是最关键的,你可以做内应。”
“对,到时我可以打开宫门,这一点不成问题。”赵成很有把握。
“第三,我们可以矫诏黄均,就说有一股盗贼杀入了咸阳近郊,危及皇上,调北军数千。由你带领,”赵高指着阎乐说,“你以护卫皇上之名,带兵进入望夷宫,将这无道昏君诛杀了。”
“杀皇上?”阎乐听到这里,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赵高用锐利的目光看着他,露出一股杀气。
阎乐不由得噤口,既而,慌忙回答道:
“我……自然不是。我按泰岳的主意做。”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你一定要清楚。心要狠,手要辣,容不得一点犹豫。你留他一气,他灭你全家。你可听清楚了。当然,为防不测,请把亲家母接到我府中来。这样,你就可以无后顾之忧。”阎乐刚才的一丝犹豫令赵高不放心。
阎乐自然明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赵高被诛杀,自己也必遭灭门,只有铤而走险。
“那就拜托泰岳大人。”
“事不宜迟,现在我和你去兰池宫北的北军中调兵,你立即回望夷。”赵高对赵成、阎乐说,并约定当晚丑时举事,决不能再拖延了。
赵成自回望夷宫去。
赵高、阎乐带着卫士,立即驱车至兰池宫泾水北的北军驻地。
二世胡亥摆驾望夷宫后,被这一天一系列的变故弄得心烦意乱的,他这个人纵性任为,颇似性情中人。没有学会经国治世的机锋、沉稳,也不懂得深藏不露的主道,一味享乐。又象一切夺嫡之君一样,为其君位的宗主性、神圣性所困扰,因而所作所为都极其偏激。秦皇朝本就是一个严刑苛法,暴戾无度的皇朝。秦二世为正君位,更是变本加厉,想以更加严酷的手段来达到正名的目的。再加上赵高的推波助澜,李斯的“督责之术”,制定出更加严酷的律条法令,征发更繁重的赋税徭役,致使天下黔首苦不堪言,断了生路,不得不揭竿而起。比如:役徒延期抵达戍地,按律,只受“刑杖”。但到了二世手中,由于他穷凶极侈,役使天下民力,因而常有误期之事发生。他不是化解矛盾,而是变更法令,“失期,法当斩”。这个年青的君王在政治上,简直幼稚得可怕。正是这个法令,逼得必死的陈胜、吴广不得不走上反抗之路。
作为一个皇帝,天下狼烟四起,他竟一概不知,反而人为的将自己囿禁于禁苑之中。此时,他不责备自己,反而将一腔愤怒牵怒到赵高头上。到今天,他才第一次来面对天下形势,才发觉江山岌岌可危,自己也有点大权旁落,几次宣召赵高,都不得其果。其实这时,他身边也没有几个人可值得信任,他也只有问询于韩谈。韩谈身在漩涡之中,感到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险峻,知道赵高阴险,已猜度到自己。现在见陛下垂询,他立即将这一天来所思所想具实禀报。他说:“请陛下召青城长公主来主持危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