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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庚把洗心玉拖进了房间,用力一搡,把她搡到自己的床上。
洗心玉这时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哭了。
“真是小母狗发情了,没廉耻的东西!”仓庚压低声音怒骂道。
洗心玉只是哭。
“你可要记住,一个女孩子怎能这样随便?象你今天这样,害了自己不说,也害了别人。你既然爱他,就应该为他作想,别这样蝇营苟且地败坏了他的名声。这不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要知道,除了现实中的爱,还有精神上的爱。你如果真的爱他,就把他记在心里,去珍惜他,去爱护他。只有这样,你才会留在他心里,永远不会被他忘记,这样,你才是真正的拥有了他……”
洗心玉只是哭,她的心被揉碎了。而仓庚的话,却象涓涓细流流进了她的心。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心头一紧,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却是她希望得到的,她似乎看到了另一种希望。她暗暗告诫自己:“姨说得对,不要鬼迷心窍,就是为了他,你也应该收了这心不可。”
三卷、四、家国
四、家国
第二天,六人骑了马,离开了季子庐。北门晨风、韦蒲注意到洗心玉面色苍白。她不但面色苍白,而且精神委靡,仿佛死过去一次或者是经历过一场不寻常的跋涉,想寻求一些精神上的支持一样的依恋着仓庚。
北门晨风很为洗心玉担心,但却无法作出任何表示,好在韦蒲和洗心玉走在一起。此时的洗心玉毫无感觉,她没有感觉到韦蒲的存在,反而因有他的存在掩饰了自己内心的羞愧。
仓庚不再理睬她,小玉是不必多敲打的。倒是老百贼在吹嘘自己曾到过头曼,那匈奴人的王城。
“溥天之下,没有比那再好的城了,只要你一看到她,就会喜欢上她。那个好啊,啧啧,真是一座绝妙的城。”老百贼做出十分夸张的样子。
“难道比(雩阝)邑还好?”角者不信,在他看来,(雩阝)邑已是十分了不得了。
“(雩阝)邑是儿子,头曼是老子。”
“干嘛不说媳妇儿?”
“媳妇儿是后娘啊,后娘有好的么?头曼是野花,野花香啊!”
“头曼怎么个好法?”韦蒲和北门晨风自是不信,他俩总是这样实在。
“傻啊,那儿人傻!”
“人傻也好?”
“你看小玉好不好?”
“胡扯。”
“一百个,就有一百零一个傻,人傻就好,傻子可爱。你看看,中原人坏不,这不用我说,比如这局,我才摆了几天,就没一个人来了。这里人精明,可精明不好……”
“干嘛不说你自个儿坏,老爷子。”角者打趣道。
“可胡人不坏,他们看不出来,我怎么耍,他们都信。这里人不信。我一个下午和一个胡人赌上了,我嬴他输,这多痛快。一个下午,都是他输,任是没回过神来。哪象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来五次的……”
“头曼好,就这!”仓庚鄙夷地扫了老百贼一眼。
“也不一样啊,那地方就是和中原不一样:那里天蓝,天蓝得让人想流泪;那里地广,地广得人心发怵;那儿的风长了翅膀;那里的人豪爽,有血性,绝对不象我们中原人,鬼头鬼脑;那儿的风俗古崛朴实。什么父妾子妻,什么兄嫂弟妇,什么兄弟姐妹,叔婶表姨,哪来中原这许多规矩……?”
“哪来中原这许多规矩?”这话,北门晨风倒是听进去了。一瞬间,他真的感到那头曼城真是一个理想的乐土。
“道德的面孔,怎么就是这样令人可憎,就象是在扼杀。”他想,“而蛮荒却孕育着喷张的生命,更接近于人的本真。”
他希望到一个没有虚伪约束的地方去。
但他又不愿意伤害了别一个人,人生就是这样一个悖论。
“那也太野蛮了!”他听到韦蒲反驳道。
“野蛮有什么不好,野蛮令人自在。”老百贼依然回味无穷。
“哼!”仓庚哼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想让胡人打过来才好?”
“那也无啥关系,无啥不好。再说中原,胡人也呆不下去,中原有狼吗?我是说一大群一大群的,狼都呆不下去。狼都呆不下去的地方,胡人呆得下去?”
“哪就让他们来?”
“我没这样说,狼呆不下去,胡人自然呆不下去。狼呆不下去,可狼来了,我还是不高兴。哪有高兴狼来的?你们说,是不?狼,不会是朋友,也不会是亲眷。可胡人?心眼不坏,我喜欢他们,胡人多憨直,哪象你们……?”
“我们怎么了?”韦蒲叫了起来,角者也跟着起哄。
“得,得,直当我没说。”老百贼有点招架不住。
惹得大家都难得地笑了起来,连洗心玉也跟着笑了。
“人说我是狼,可你们,在你们面前,狼算什么啊!”老百贼嘀咕道。
“什么?什么?”韦蒲见洗心玉笑了,更起了劲。
“看看,看看,连这么老实的人,都变坏了。”
当男女两人私会,被发觉,这时的巨大羞愧或恐惧所产生的力量会产生一种对爱的抑制,生理上的欲求会被一下子抑制住。所以有许多男女,在这样的一瞬间被惊扰,那高涨的情欲便会迅速地走向低落,一瞬间,那寻死觅活的情感没有了。虽然还有泪眼中的期待和回望,却已不再是不能克服。
现在的洗心玉正是这样。
北门晨风不是没有洗心玉那样激烈,而是有所顾忌,他已成熟,不愿意伤害了洗心玉。这和昨天晚上不同,却是男女之间的差别,男人往往在激情已发生时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昨晚,他有想和洗心玉行夫妻之实的急切。而在现在,事过境迁,他又能比较理智的来对待这种情感。
洗心玉的激情消失了,她把这苦涩的爱压进心底。她依然珍惜它,却不是不能克服,理智开始回归。到了下午,她的情绪平稳了,她和韦蒲并马走在前面。她开始有意接近韦蒲,来排斥心中对另一个人的情感,虽然感到有点麻木,但却减轻了心中的痛苦。她笑了,对韦蒲表现得特别亲蜜,来掩饰什么。这使得韦蒲也高兴起来,他的感情比较粗放,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差一点就要发生的事。
北门晨风却明白,他知道,这不是洗心玉的本意。他甚至希望,小玉能这样和韦蒲走在一起。因为在这里面,她对他的爱并不会稍减一分,韦蒲只是一种更好的幌子。所以,北门晨风坦然。
在到上郡的一路上,表面上,洗心玉和北门晨风倒是真正疏远了,而和韦蒲则有说有笑。而且,她笑得是那么狂,那么野,就象一朵疯开的花。
快到上郡时,洗心玉才慢慢地平静下来,面对风云际会的边庭,面对外侮的侵凌,她的心真的深沉、峻厉起来。她和北门、韦蒲也真的再也无遐顾及自己那一己的微不足道的情感了。
三卷、五、风云际会
五、风云际会
上郡即在现在的榆林一带,古老的城池当然已湮没不存,连地貌也多有变迁。榆中则在现在的伊金霍洛旗一带,两地隔着茫茫无际的毛乌素大沙漠,形成了秦与匈奴人的对峙。上郡此时是秦皇朝面对北方威胁的最前沿,而榆中则是匈奴前线的支撑地,是韩元亮屯集粮草的地方。秦与匈奴人的战争已经零零星星地打了好几年,现在随着匈奴人的日异强大,韩元亮又志在必得,他在父王的支持下,几乎是倾全国兵力于一隅,直向中原的腹地杀来。只要攻下上郡,中原的腹地就将洞开。
面对着秦皇朝还在修复的故魏长城,那城从上郡东北——西南走向。计划东北直达渔阳、辽东,西南直下北地、陇西,但在上郡这一段已修好。这修好了的城在莽然的群山间蜿蜒起伏,虽然雄浑高大坚固,但在韩元亮看来并不是不可逾越的。他所派出的斥候,常游走在上郡一带,象剽悍的鹰,掠过长城上的浮云投下的阴影——那阴影象羊群,从这一座山移向那一座山——悄无声息似幽灵一般。这些斥候在山冈上呈现出来,带着鲜明的色彩,逼视着长城后的中原那广袤的腹地。
这次,韩元亮誓必到达中原,饮马渭水。
此时的上郡,就是一座为战争而存在的机器,到处都是兵营,所有的活动、生产全是为了战争。储存粮草、打造兵器、舂米缝衣、整顿车马,不论男女老少,看似无絮却是谨然有絮的系在了这辆大战车上。五颜六色的旗帜看似杂乱无章,而在将军们的眼里,却是条理分明的。所有的军队各按其职守,加紧训练,颇似目视着猎物的猛兽,静伏着、等待着,积聚着力量。这是一幅壮丽雄浑的战争图画。
当然,上郡的市廛依然会按时击鼓开市,鸣钲收市,不但不萧条,反而因战争而畸形的繁荣起来。北方的马匹、牛羊、裘角源源而来;中原的盐巴、丝绸、铜铁被偷偷的返走。总有那么多的商贾能找到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