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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燕姜夫人,这是他一生的痛。他不知道这事做得对,还是不对,只是觉得,与其让她被乱剑砍死,还不如自己这一剑来得干脆,也免使她少受点罪。“这个女人,”这是指美丽居,“似乎比燕姜还要漂亮,”他想,“但又和燕姜不一样。燕姜风韵娴淑,待人亲和,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常悒郁寡欢,令人生怜。美丽居则象玉艳春色扑面而来,给人一种眼花缭乱撩人心扉的感觉。此女无论是那光润可鉴的(髦,下改真)发,还是星星点点的眼角眉梢都透露出一种娇媚,只是……”他说不上来,“又好象有一点娇宠惯了的刁蛮任性——真是一个绝妙女子。”
“燕姜夫人。”在一次吃饭时,美丽居一听燕姜夫人,立即关注起来。美丽的女人对美丽的女人比男子更甚,“她长得什么样?”美丽居平素敬仰燕太子丹,现在听到说起他的夫人,立即问询起来。
听到美丽居的问话,想起燕姜夫人,北门晨风对燕姜夫人怀有一种深深的负疚感,觉得自己欠了她一条性命似的。他这样开始,他说:“她可没你长得这么眩目……”
美丽居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说:“你想骂我,就直骂好了,用不着转弯抹角。”
“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北门说。他接着说下去,北门晨风对燕姜夫人的描述,令美丽居生妒。他用了:亲切、悒郁、羞涩、恬淡、明慧、底蕴、坚强等一切对燕姜夫人这样一个女人所能有的赞美之辞,勾勒出一个有思想,有气质,雅洁闲静,温润可人,且带有一丝羞涩之态的绝代佳人形象。在北门晨风的言辞中,燕姜夫人就象是一个邻家姐姐。最后,北门晨风这样讲:“当她握住你的手时,你是无法拒绝她对你的请求的。那手似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使你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你会感到心灵被净化,灵魂会上升,就象冰消雪化一样……”
“哈,飘零子,我看,哈哈哈……”美丽居大笑起来。
“你瞎想个什么呀?”看见美丽居这样放肆,北门晨风恼怒地盯了她一眼,似乎受了侮辱。他立即带着一种刻意的意味反击道,“你是不会知道的,她虽平常,却永远留在了人们的心目中。不象另一种女人,稍纵即逝,她的美在人们的心中是与日俱增,历久弥新的。”
美丽居不响,很是无趣,她站了起来。用脚踢了踢支可天,说:“还不起来,喝够了没有?你这个该死的,我们要出发了!”
支可天不响,歪着头地看着美丽居。
美丽居多么亮丽,青春,且又有一点任性。比如每天上马(那时没有马蹬),她总是依仗着自己对支可天的魅力,用故作姿态式的口吻,“请求”他过来。让他抵前一条腿,或用双手拢成托,她就踏着支可天的膝盖或双手一跃而上。到了下马就不要他,下马的时候,她只要北门晨风。到了这个时候,她总是扶着北门晨风的肩头,倘若此时没戴笠帽,就将一头(黑真)发,披拂到他的身上,将一身的女人气息扑进他的心里去。这一切都引起了支可天的不快。但她不说,看着支可天悻悻然的样子,她总是那么快乐地叫着:“支可天!”她知道支可天为什么不高兴,但她不说。
她时而和他调情,时而纵马,其用意自然全在北门晨风身上,这一切都刺激着支可天。
一天晚上,支可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鬼差神使般地走进了美丽居的房间。他走进美丽居的房间,不是欲行不轨,只是一种无法扼制,所以呈现出一种痴傻般的状态。此时,一弯明月照在窗前,美丽居正卧在床上闭目养神,她知道支可天进来,并不惧怕。她叫支可天在心里依然叫他“山贼”。“这山贼到这里来干什么?”她感到好笑,没有声响,想逗逗他。
支可天心烦意乱地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不敢有所作为,最后只好强压住欲火,站在窗前,那模样又好笑又可怜。美丽居忍住笑,又等了一会,知道再也不会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发生。于是故作惊讶状,翻身坐了起来,问:“谁?”但她立刻知道支可天知道她这是做作,也就不装了,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支可天被她问了个措手不及,吱吱唔唔的,说睡不着,又说没有事来看看她,最后说这里的月色真好。美丽居一听这话,就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说,“哪里的月色不一样?”然后就用非常犀利的眼光狠狠地盯着支可天,话中有话地说,“月色虽好,月亮却在天上,你是够不着的,你别痴心妄想了。”这话说得非常明白无误,即:你打什么鬼主意我知道,你别胡来,别惹了我!这既是对支可天的警告,也是对支可天的戏弄和蔑视。
支可天在美丽居面前,一点办法也没有。美丽居对他的轻视使他深感屈辱,这终使支可天由妄想走向绝望,本来有所收敛的本性又暴露出来。所以一到晚上,就去喝酒,找姑娘,纵情声色。反正这种事,在当时,对于一个男人,也算不得什么。
支可天是成都人,在郫县一个郑性大商贾家里作庄客,据他自己讲,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庄客。后来,因其主人买通官府,叫他顶替他的儿子谪戍边地。按秦律,商贾,赘婿是要被征发戍边的,因商贾有钱,买通官府拿庄客或贫家子来顶替。这种事,美丽居知道一点,北门晨风不知道,听来感到新鲜,便想问出个原委结果。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原来那商贾的女儿对支可天有情,偷偷将此事告知了他,并打算和他一起逃走,结果被发现。后来,那商贾将自己的女儿逼死了。北门晨风没想到这事会以这样的结果收束,深感惋惜。美丽居则根本不信,只说了一句:“怎会呢,他竟会逼死自己的女儿?”
“哪后来呢?”北门晨风再问。
“后来,我看见她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就杀了他全家。”
“杀得好!”北门晨风不由得赞叹道。
美丽居则另眼看了看支可天,她并不信支可天的话。不要说支可天,就是北门晨风,她也不是全信的。不过这次对支可天,还真是让她不信对了。支可天的话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谎言。他老主人叫他顶替儿子是真,但老主人的女儿郑子妤哪里会来告知他这事?其实子妤女娃从未关注过他,更不可能去干危及自己兄长的事。反是支可天一直觊觎着她的美色。子妤女娃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支可天借着这事,杀了她全家,就强占了她。没想到这女娃是个极刚烈的女孩子,拿起刀来复仇,被支可天发觉,当着他的面,抹了脖子。这事,令支可天至今想起来,都感到懊恼不已。
再说这事也没有完,官府的缉捕是松懈了,但与子妤女娃订了婚约的未婚夫婿沈执,却一直在追杀支可天。
不一日傍晚,他们来到东阿县邑,这里人口还算稠密。正是连年战乱的时候,下民百姓对北方发生的战事已经麻木。反正日子要过,只要战事不到,人们对生活的信心总不会泯灭。所以这里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但也不尽然,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感触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那是一种埋在表面下的东西,使这里的表面繁华呈现出一种末日世界虹彩般的绚丽,掩藏着一种更深的悲哀。
你看,市井上灯火辉煌,有乐人在吹奏弹唱,有歌女歌之:
桃之灿灿,凭临风雨,惜花莫名,士人之心。
莫倚东风,莫临流水,花朝苦短,人生如梦。
诗酒趁时,歌舞须欢,车马轻裘,行乐及春。
桃之灿灿,仅此一春,好花堪摘,莫负此生……
这歌声从远处的市楼里传来,时断时续,余音袅袅,传之不绝。
他们进了个客栈,有个乡儒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地扶着个侍姬跌了出去。
他们摇了摇头,一旁坐下。
北门晨风、支可天要了点清醴白酒,脍炙肉食,菜蔬和一碗五味羹。美丽居不饮酒,北门晨风劝她不妨饮点菊花酒,解解泛。并引用一谚说:“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令人长寿。”
美丽居笑了,说:“我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吗?”
说得三人都笑了起来。
美丽居要了一点鱼脂和菜蔬,吃了一小碗麸粥,吃得不多。饭后,她要嗑一点葵花子松子什么的。支可天又寻欢作乐去了。北门晨风和美丽居两人上得楼来,毫无倦意。点了一盏灯,将灯捻子挑得高高的,一边说些秦国齐国之事,一边感受着那“桃之灿灿”似有似无的歌声。明亮的灯焰中结出了一朵小小的灯花。美丽居高兴地说:“结灯花,有人来。”她的话刚完,客栈外就喧闹起来。北门嘲笑道:“果真!”两人走出来,原来是一群打猎归来的猎户,打了许多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