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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碍,老年人切勿太劳累。青琐放宽了心,扶着胖婆出来,任浮不知什么时候讨了二轮的木推车,扶了胖婆上去坐好,连同包袱放在胖婆身边,吱嘎着推了胖婆出发。
胖婆一路念叨着:“全靠任壮士了,不然咱祖孙俩不知如何是好?…”任浮起初沉默着,一会崩出一句:“以前在楚大人那里得罪过你们,这回正好给任某一个谢罪的机会。”青琐急忙说:“壮士那时也是公差,奉命行事,这不怪壮士。倒是这次的救命之恩,青琐无以回报。”胖婆也笑道:“任壮士以前投错了人,如今离开他还来得及。上次你们奉命来抓柳小姐,也是柳小姐福气好,被太子殿下接走了,这回早就和明雨少爷鸳鸯成对又成双了。”一眼看见青琐闻听太子殿下又阴了脸,不觉暗自责怪自己多嘴了。
那个叫垂花巷的巷子,差不多和京城惯见的巷子一样,幽静而不起眼。月牙儿在半透明的东天淡出了,如笔端墨尽时的一撇。抬眸眺望,夕阳绽放着彤辉,没有日落的痕迹,染了一巷橘黄。蒙胧的巷子边,闲坐着几个聊家常的女人,随意地做着手中的针线。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目视着青琐他们经过。她们大概猜出仨个人的关系来,在背后嘀咕着:“小夫妻还真孝顺…”青琐闹了个大花脸,偷眼看去,任浮紧抿着嘴,头却低了下去。胖婆哧的笑出了声。
小巷深处,一座一明一暗的小院,天井里栽植着许多的花草。子母砖缝里,生长着旺盛的青苔,漫过青砖染了浅浅的绒绿。一只黄花猫尖叫着窜过,稠密的草丛里,躲闪着惊悸的眼睛。
他们进了屋,屋内陈设井然,手指撇过,薄薄的灰尘。青琐扶了胖婆在床上坐了,自己和任浮拾掇起来。两人干活利索,不大会儿收拾好了。任浮想着还要上司马大官人那里,便告辞了。
白日里的惊吓和劳累,让青琐一夜睡得深沉。第二日一早,任浮背着一袋米过来。
薄雾弥漫了天井,晨曦迷蒙地照了进来,斑驳剥离的墙面上,一动不动地趴着个小壁虎。那层薄薄的雾气顷刻消失了,一切都反射出令人感到温暖的金色,连任浮打扫天井的背影也染了迷人的色彩。青琐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眼睛又湿润了。
任浮搬挪了一些重物,有点出汗了。他随手撩起了衣衫,青琐机灵地拿了块干净的湿巾给他,任浮衣衫半褪,脊背上道道暗紫色的鞭痕,触人眼目,震人心魄。
“这是什么?”青琐倒抽了口冷气。
“没什么,任某漂流四方,跟从怎样的主人自要受点罪,咱也是奴才的命。”任浮轻描淡写道,一手随意的去揩拭背后的汗迹,却被青琐夺了过去。
青琐轻轻地擦拭着任浮的脊背,她生怕手重了那里就会渗出血来。那恐怖锥心的道道伤痕,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遭红柳一顿抽打的情景,一股痛楚和悲凉顿时漫漾在了心头,她呜咽着哭了起来。
“怎么啦?”任浮吃惊地问道。
“任大哥,”青琐亲人般的叫了他一声,哽咽着:“你也是个苦命人…”
任浮反而笑了。他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俊冷的脸变得柔和起来,声音还是低沉的:“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
第十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有地方落脚了,青琐出去找活干。
城东离皇宫远,听不到那里的景阳钟声,自然比不了京城里的繁华热闹。青琐这回没有以前的幸运了,在大街小巷探问了三日,也没有称心如意的。每次怅然回家,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天井里想着心事,胖婆见了心疼,便安慰着说些不着边的有趣话渣子,惹得青琐又绽开了笑颜。
任浮并不常来,司马大官人正是用人之际,任浮也是趁了空闲匆匆过来,匆匆回去,每次总带些食物给她们。任浮话语不多,胖婆寻思着他也孤苦惯了,看样子也是忠厚之人,自然渐渐地将他当亲人看待了。生活清苦,但是他们平静而安和,青琐重新活泼起来。
这一日,青琐正在街面上走,后面有人姑娘姑娘的叫住了她。青琐回头看,见一中年男子,缎子布衫举止儒雅,正笑咪咪的朝着她走过来。
青琐好生奇怪,那人打量了她,带着惊讶:“这位姑娘莫不是以前南街包子铺的?”青琐想起自己在一对年青夫妇的包子铺里干过,于是点了头。那人一拍大腿,笑道:“以前鄙人还是老主顾呢,后来铺子关了,鄙人还心存遗憾着,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姑娘了。时隔几月,姑娘变化真大,鄙人真怕认错人了。”
青琐一听是老主顾,格外亲切,便施礼问安。那人自称姓冯,问明了情况,愈加愉悦:“这回姑娘可是撞对人了,想姑娘心灵手巧,声音像鸟莺似的,鄙人一直印象深刻呢。鄙人就在东城开了家杂货铺,专做灯笼什么的,扎好送到京城里卖去。姑娘若是不嫌,可到铺里干去,时辰照旧,工钱比你那家包子铺涨两成如何?”
青琐听言,自然欢天喜地,跟了冯老爷走了。
冯老爷的杂货铺并不远,指引着青琐过去,望铺子上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笼,千奇百怪,映红了每个过铺人的脸。有彩绢宫灯、麒麟灯、凤凰灯、走马灯、羊角灯等,青琐仿佛走进了灯的海洋。
冯老爷的闺女莲儿从里面跑出来,装束可人,杏黄衫子上还粘着零星竹碎屑,冯老爷让她们见了面,莲儿比青琐小半岁,亲昵的叫起姐姐来。青琐跟着莲儿学扎灯笼,好在手灵巧,记性好,加上两人逐渐熟稔起来,青琐学得也是快。
暮秋季节的城东,寂寥中透着清凉,天气寒冷起来,冬天快要来临。青琐每日行走在从垂花巷到杂货铺的路上,她总是很早出门,踏着暮色归来。
很多时候,她的心尖处有着莫名的悸痛,逼迫自己强忍住思念和痛苦,那是她最艰难的日子,总希望时光流逝得快点,好让她在令人窒息的煎熬里挣脱出来,因此她疏忽了自己容貌在一天天、一点点的改变。
每当丝丝袅袅的暮色,在街面上、小巷中幻成碎金的光影,又乘了清风,浮云似的缥缈。人们或凭窗倚槛或滞步回头:看那走过来的女子,是谁家的姑娘?濯濯如春月柳,滟滟如水芙蓉,脚步轻盈如踏云彩…身后垂柳轻舞飞扬的白絮,头上飘飞的黄叶,正一片一片的凋零…
城东的民风朴实,人们都是老远的端详着她,或者有意无意的买点杂品为借口,和她说上几句。杂货铺的生意自然红火起来,冯老爷毕竟是生意人,他没看错青琐会给他带来财运。
然而也不乏好色之徒,蹲在院外,等青琐走近,过去调戏一番。青琐大喊胖婆快来,胖婆手抄扫柄出来边骂边打,青琐回去也抄家伙,一老一少把那人撵得老远。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了,胖婆担忧不已,找了任浮帮忙,任浮索性就在离小院附近租了一间,从此垂花巷内就太平了。
青琐很久没做阑池的梦了,当爱已消逝,她绝然而走,心中悲哀的想,她以后恐怕再也没有那个美好的梦了。窗外疏星残月,梧桐碎影,周遭迷蒙孤寂,心中倍生幽怨幽凉之情,往事不堪思量。她凝眉阖目,晓月清光流荡,轻浪摇曳中她朦胧的睡去…
“丫头。”她惊悸地睁开眼,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眸含怨痕,悒悒不乐,阴云蔽目:“你让我找得好苦…”
她悲凄的叹了口气。“不许叹气,难道你不快乐吗?”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他的手仍旧是那么的温热。她呆呆的看着他俊美的脸,想挣脱他的怀抱,浑身却是柔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他有力的怀抱里弥散着甜腻的瑞脑香,像一朵逐渐盛放的芙蓉,将她的整个身心包容进去。
在她的身子底下,就是波光如镜的阑池,发出潺缓平柔的流水声。他抱着她漂浮在水面上,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眼前似花非花,困酣娇眼,欲开还闭,一如他缠绵眷恋的长吻,不再是梦…
哭泣中醒来,泪水已经沾湿衾枕。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耳际余吻犹存,眼帘下,滴滴是离人泪。
月夜下,两人相爱的情景清晰在目。喟叹着喟叹着,屈指算来,离第一次阑池相见正好半年。难道他托梦不成?
一骨碌起来,半坐在床榻上,再也睡不着了。眼睁睁等到窗外清光洒入,轻手轻脚的忙碌完早膳,留着给胖婆,悄悄然出了门。去杂货铺跟冯老爷告了假,趁着行人稀少,马车生意寥落,讨了价钱,往西北方向的阑池赶。
已是冬日,顺着乡间曲曲小道一路颠簸。这时候东方刚露鱼肚白,天色尚带着一点灰,眼看着一点点白起来。冷风和着路边的萧瑟草木,吹得人瑟瑟发抖。
“姑娘可是感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