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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护丁分别扯住疯女人的胳膊往外拖,疯女人挣扎着扭头咬向左边的小李子。
“妈的,松口!”小李子被咬着了手腕,疼得大叫,一手使劲捏着疯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松了嘴。小李子回手便给疯女人一巴掌,飞起一脚正要往她的胸口踢去,只听得紫桐一声娇叱,急忙将腿伸了回去。
“把她弄走!”紫桐浑身哆嗦着,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几个护丁扯着疯女人往后院拖,疯女人愤怒的叫喊着,也不知道在叫着什么,许久,那叫声还隐隐在厅堂里回荡。
青琐半夜睁开惺忪的眼。青白色的月光从高高的窗口倾斜进来,照得屋里忽明忽暗。耳畔是胖婆起伏有致的呼噜声合着吱吱的磨牙声。屋里漾漫着汗味,酸霉味,脚臭味以及各种分辨不出来源的杂异味,这一切熟悉极了,从她记忆那天起,这些味道就夜夜陪伴着她。
刚才她又做梦了,还是那个清澈的水池,好象刚刚下了一场雨,天空明净得不带一丝云彩。天空下,水池边,还有一棵海棠树,她甚至还看到了树上结着的鲜艳细小的海棠果。她咽了口水,禁不住上前去摘,胖婆白晃晃粗壮的大腿正压到她的身上,青琐睁开了眼睛。
青琐不停的耸动着自己的身子,经过一番努力才使自己从那条肥腿下逃离出来。她光着脚下了地,蹑手蹑脚地踩在一张凳子上,拨开门闩溜了出去。
明亮的月光静静地泻在院里,落在院中那棵粗大的槐树上,投下一大蓬阴影。院里阴森深沉,疯女人那怪异的笑声隐隐传来。青琐奇怪自己听到她的怪笑竟然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疯女人就关在柴房里,此时正从木栅栏间伸出两条赤裸的手臂,摇撼着两扇栅栏门,阴阳怪气地笑着。
青琐轻轻地走到柴房门前。疯女人的每一次摇撼就让她的身心颤抖一下,并且真实的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疼痛。
疯女人抬着脸向门外张望,看见了赤着脚走过来的青琐。渐渐的,她的目光变得朦胧而又迷惘,身子顺着木门缓缓下滑,将脸紧贴着木门间的缝隙,眼光痴迷的望着青琐。
她是娘吗?青琐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便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泪水顷刻溢满了眼眶,嘴唇哆嗦着,颤动着双肩贴着门跪下去。她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疯女人脸上累累疤痕,喃喃低语:“可怜的娘…”
疯女人一动不动,脸上的神情出奇地平静。
青琐伤心地呜咽着,轻轻地缩回了小手,她害怕自己碰疼了那伤痕累累的面孔。她一直猜测着自己的娘一定跟自己一样过着受苦受难的日子,当她一见到疯女人时,便下意识地觉得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寻觅的可怜的娘。
疯女人迟疑地伸出一根手指,触了触青琐纤长而细密的睫毛,青琐的眼眸不禁眨了眨。
“这是他的…”疯女人呢喃着,手指又滑向青琐小巧秀挺的鼻子,“这是他的…”她的手指移向青琐微微翘动的小嘴,“这也是他的…”
“他是谁?”青琐迷惑地盯着疯女人。
疯女人一怔,然后嫣然一笑:“他就是他。”
青琐颓丧地望着眼前瞬息万变的脸,低语道:“你是我娘吗?”
倏忽间,疯女人的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芒,神情变得狰狞可怖:“我要杀了你!”一把捏住了青琐的嘴巴。青琐挣扎着,喊不出声,嘴巴里只能挤出一串含糊的唔唔声,口水顺着被捏成圆型的嘴巴往外流。
“疯子,快放手!”胖婆突然出现,手里挥着一根木棍,打向疯女人的手臂。疯女人呻吟着缩回了手。
“你这个疯子,你要捏死她了!”胖婆愤怒地将木棍伸进门去,朝着她又捅又打。
“别打她!别打她!”青琐哭叫起来。
胖婆扔了木棍,回身拉着青琐回屋。边走边训斥青琐:“以后不许到这里来,这个疯子会杀了你的!”
青琐被胖婆扯着往前跌跌撞撞地走,边走边回头,哭泣着:“我可怜的娘…”
胖婆闻言身子滞了一下,突然生气地扯着青琐加快了脚步:“她是个疯子,她不是你娘!她哪点配?”
第三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2
正是夏天,太阳明晃晃的照射在赤锦金琉的皇宫上,让人濯目刺眼。耀目的光亮拉出地面几道人马,那影子愈拉愈长,一直拉扯到玄直门外。
最先下马的人一身月白,后面几个紧跟着下来,守门的侍卫一见来人,急忙鞠身拱手:“楚大人请。”
来人正是被紫桐称为“楚爷”的楚士雄,官居左都尉,武职位仅次于将军,因将军常年在边塞行军打仗,如今在京城的武职官里数他最大。楚士雄十年前曾是宫廷一等侍卫,侍从皇帝有功,皇帝特许他可以便装随意进出皇宫。
楚士雄一脸凝重的进了皇宫,穿过狭长绵延的永巷,拐过峥嵘崔巍的万寿山,迎面正见皇后急匆匆赶过来,后面几个小宫女亦步亦趋的跟着,急忙跪膝施礼:“臣楚士雄叩见皇后娘娘。”
“士雄,”皇后已顾不了礼节,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孩子,天濂不见了!”
楚士雄惊得倒吸一口气,问道:“什么时候失踪的?皇宫里都找遍了吗?”
“都找遍了。这孩子是顽皮了点,可每次午膳的时候自个就会跑来。今日本宫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踪影,以为去他父皇那里了。到了午睡时辰传人去接,才发现他根本没去过皇上那里。他父皇也急了,派人去每个嫔妃处问,都说没见过,发动所有的奴才把整个皇宫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找着。这孩子,生辰快到了,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叫本宫如何是好?”皇后一边絮絮细说,一边抽出丝帕抹眼泪。
楚士雄镇定心情,沉吟片刻,问道:“皇后刚才说派人去各嫔妃处问了问,可曾进去搜过?”
皇后泪眼盈盈道:“你以为本宫这个皇后这么好当的?皇上不下旨,本宫怎么可以妄自行动,搞不好有些得宠的,传到皇上的耳边,还以为本宫是以讹传讹,皇上岂不是因此埋怨本宫?”
楚士雄思忖着,太子肯定在后宫,或许真的在某位嫔妃的寝宫内。皇后的意思分明是要自己去跟皇上说,皇上爱子心切,只要自己说话不露声色,皇上应该会应允的。
正想着,前面大批人正往这边赶,皇上一身明黄在人群中格外耀眼,紧随后面的就是刚刚还在翎德殿内侍驾的阮贵嫔。连忙跟着皇后走至皇上面前跪地叩礼。
“怎么还没找到?”皇帝轻扬手,用不满的语气朝着皇后问道。目光扫过皇后的后面,“原来是楚爱卿也来了,你看这事情闹的?楚爱卿你以前在宫里呆过,你帮朕想想,太子会在什么地方?”
楚士雄恭手道:“回皇上,臣以为既然已经找遍了还没找着,反而容易找了。”
皇帝眼光一亮:“爱卿的意思是——”
“恕臣直言,怕是有什么疏忽遗漏的地方没去过。”
皇帝回身问后面的太监:“李总管,难道还有什么疏忽遗漏的地方不成?”李总管急忙答道:“奴才不敢。”稍显犹豫,目光瞥过阮贵嫔,支吾道,“就是几位娘娘的寝殿奴才们自是不敢进去,只在门外问了几句,奴才想想太子殿下应该不会去那里的…”
话音未落,皇帝已发了怒:“朕叫你们一个地方都不许放过,太子年纪小,一不留神溜进去和你们捉迷藏玩也说不定,看你们这群大人被小孩子耍的。”
阮贵嫔掩嘴娇笑道:“陛下说的甚是,臣妾在翎德殿已陪陛下大半天了,寝殿一直空着,那几个侍女好不懂事,怎么不请公公进去?要不先去臣妾的寝殿看看?”
皇帝朝着阮贵嫔微微一笑,携了她的手,众人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向阮贵嫔的寝殿走去。
第四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1
太子天濂是被一只懒蛤蟆吸引走的。那蛤蟆被一个太监捉着,阳光下那双圆鼓皱起的大眼朝着他溜溜的转动,当时他在花园里无所事事,立刻对这种丑陋的东西来了兴趣。
那个太监在前面晃悠悠的走着,他在后面小心地跟上。
经过一座假山,他看见二皇子天清孤寂的背影,此时他正在荷池旁捧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如果在往日,天濂会偷跑过去吓唬他,然后看着他惶惶然的样子哈哈大笑。
天清只比他小一个月,是以前的童淑妃所生。就是这短短的一个月,两个人的命运有了天壤之别。天濂成为建武皇帝的第一个皇子,天濂被册立为太子,母亲殷妃母凭子贵当上了皇后,紧接着天清出世,童淑妃却因难产香消玉陨了。
现在天濂的兴致在那只又丑又怪的懒蛤蟆身上,太监一直掂着它走,来到一座院落外。天濂依稀觉得这里是父皇最宠爱的阮贵嫔住的地方,那太监怎么会到这里?正疑惑着,前面的太监已经驻足,突然对他回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