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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件事不能怪吕岱,他就算不遭到夷人的袭击,粮草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那些林邑国的人可没给他留一颗粮。更重要的是,他算错了一个时间。他一直以为交州秋收的时间也是九月,可是没想到交州天气炎热,七月底八月头就收割了,结果等他赶到西卷,林邑国人已经收割完毕,满载而归,而他看到的只有稻田里遗落的稻穗,他不再一次征发怎么行?
然而重复征发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需粮饷多少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交州人对吕岱没信心了,一般来说,大军出征不会重复征发民伕和粮草,一旦这种情况出现,通常都表示这一场战争陷入了困境,有第二次就可能有第三次、第四次,所以他们推三阻四,找出各种理由来拖延时间,吕岱发了几次急书,可是粮食还是迟迟不能进入西卷城。再加上在山林中神出鬼没的夷人袭击,吕岱的粮食很快就告急了。
吕岱想到了朱崖,他派人千辛万苦的赶到朱崖,却被越国的太农令沈玄一口拒绝了。沈玄说,你还好意思和我借粮?你们吴国没有能力守住日南,就把日南交给我们,现在好,我越国的商人被杀了,财物被抢了,买粮也没地方买去,今年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有粮食支援给你,你还是先把赔偿给我吧。
吕岱气得跺足大骂沈玄无耻,先前的日南太守魏平是什么人?他是你越国推荐的人,他无能,丢了日南郡,关我什么事?你还向我要赔偿?我向谁要去?我还怀疑这是你们套好的呢。
可是他气亏气,沈玄也听不到,眼看着要断粮了,吕岱被迫无奈,只得撤出日南郡,回到九真郡就食。他们一退,林邑国的夷人又回来了,不仅重新占了西卷城,还跟在吕岱屁股后面一阵猛追。吕岱此时又饥又饿,早已没有当初刚到日南的士气,这一路逃得那叫一个惨,八千大军回到九真时,只剩下五千多,剩下的那两三千人有的被山林里毒虫猛兽搞死了,有的中了瘴气死了,有的被夷人杀了,有的干脆就是失踪了。
吕岱无法可想,只能死死的守住九真,一连发出几封急书,请孙权发援兵。
孙权这时也焦头烂额,上半年被孙绍那么一搞,户口损失近两万,与越国毗临的几个县基本都空了,赋税也大受影响,将军们怨声载道,却又没有谁主动提出要和越国讨个公道,能被安排在那些穷县的将军大部分都是实力不足的,真正实力强悍的人都没有吭声,他们怎么敢呲牙?你看人家新都太守贺齐就很稳当,他的户口一个不少,据说还跟着越国后面沾了点光,顺便截留了一些逃往越国的户口。孙权向他咨询能不能和越国动武的时候,贺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口婆心的劝孙权,你挑起战争不占理,而且肯定打不赢,还是老老实实的内修政务,外修武备吧,把孙权气得鼻孔直冒烟。
孙权能做的,就是一面命令步骘向苍梧靠拢,随时准备支援吕岱,一面催促孙登尽快和孙绍赶往南海,他正式给孙绍递了国书,表示愿意和孙绍并肩作战,平定日南之乱。日南一乱,他是切实的感受到了交州的重要性,这赋税的损失严重啊。以前交州是粮仓,是钱库,曾经是孙权腰包鼓鼓的凭仗,现在倒好,成了无底洞,要倒过来往里赔钱,这谁愿意啊。
孙登被孙权催得头疼,可是孙绍不发兵,他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都想过了,还是拖到了九月底,现在总算是出发了,可是一想到交州的战局,孙登还是高兴不起来。自己就这样到日南去,这仗怎么打?能打赢吗?如果打不赢,那自己岂不是自讨麻烦?
“太子,我家大王请你入内说话。”周循穿着崭新的摧锋营军侯服饰,挺着胸脯,得意洋洋的对孙登说道。孙登打量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越国的事情外人真是想不通,周循堂堂的长乐卫尉不做,非要到摧锋营任一军侯,还乐得跟捡了便宜似的。
“大兄。”孙登进了舱,对正坐在案前喝茶的孙绍行了一礼。自从上次被孙绍他们无视过一次之后,他再也不敢在孙绍面前摆太子的谱了。
“坐。”孙绍一指地面的草席,头也没抬。
孙登上了座,孙绍又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和茶杯:“要喝自己倒,自家人就不跟你客气了。”
“唉。”孙登应了一声,伸手提起茶壶,先给孙绍斟了一杯茶,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品了一口,笑道:“好茶,大兄,这可不是碧螺春啊,味道很淳厚啊。”
“夷洲茶,刚送到的。”孙绍瞟了一眼孙登,笑了,“子高,到了南海准备怎么打?”
孙登眨了眨眼睛:“一切全凭大兄吩咐,我去南海不过是意思一下,能指挥得动的,也就是周循那两千人,吕岱是父王的旧将,他才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呢。”
“嘿嘿嘿……”孙绍被孙登的坦白逗笑了,他看着孙登,忽然说了一句:“子高,你长大了。”
孙登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他连忙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孙绍面前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相比于他的父亲孙权,他和孙绍虽然是敌人,可是孙绍却更能给他安全感。这几个月在钱唐,他感触良多,一方面要受到孙权的压力,一方面还要承受越国君臣的冷眼,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苦,比他在建邺吴王宫里感受到的滋味要复杂上无数倍。
“你已经行了冠礼,又是吴国的太子了,这次去南海,我们是两国联合作战,我不可能再象在辽东的时候那样照顾你。”孙绍慢慢的说道。孙登心沉了下去,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孙绍。孙绍笑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想你也不会愿意让我照顾一辈子。子高,你长大了,你要以吴国的太子,甚至吴王的眼光来看问题。”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父王正当壮年,身体康健,享国之日尚久,我只是随着他学习处理一些政务而已。”孙登嚅嚅的说道。
“哈哈哈……”孙绍爽朗的笑了,他用手指头点了点孙登道:“子高,你太拘谨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又是你父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算是想到他面前说你两句不是,他也不会信我的。你担心什么?还是你已经习惯了这种谨小慎微的生活?我记得你在辽东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爽快得很啊。怎么这才两年时间,就变得这么谨慎?”
孙登尴尬的一笑,没有吭声。这两年的太子当下来,原本就很谨慎的他更谨慎了,说什么话之前都要三思而行,翻来覆去的考虑半天,要揣摩孙权的意思,要猜测别人的想法,活得很累。
“我是说,你要用这种眼光去看事情,不是劝你谋权篡位。”孙绍收了笑容,淡淡的说道:“孙虑还小,王夫人虽然得宠,可是他们母子没有什么凭仗,就是你父王想立他为太子,也要考虑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孙登心中一动,嘴唇动了两下,却又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孙绍和顾家、陆家的关系都很好,这次虽然免了陆绩的御史大夫,但是随即又提升了顾家的顾裕,而且陆绩又刚刚娶了孙尚香,顾雍的夫人陆氏十分满意,特地让人捎口信表示对孙绍的谢意。而张家因为和顾陆两家的联姻,现在和孙绍的关系也很亲近,张温前一段时间因为得罪人太多,有人上书告发暨艳公报私仇,结果牵连到张温,张温被免了职,但是孙权却没有敢象收拾暨艳那样收拾他,仅仅是让他回家闲居了事,为了安抚张温,他同时又提升张温的弟弟张祇入府为郎中。
换句话说,孙绍如果有所表示,吴四姓中有三姓能够站到他孙登的这一边,这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孙权不敢掉以轻心,另一方面,后宫有徐夫人和步夫人,王夫人根本没有机会成为王后,而徐夫人和步夫人又和孙绍关系密切。
孙登点了点头,态度明显变得温和了许多。
“别人的帮忙终究只是锦上添花,要想他们继续帮你,除了要给他们带来好处之外,最关键的是你自己要有实力。”孙绍见孙登的脸色缓和了些,又进一步的开导道:“实力分两方面,一方面是手中有多少财源,有多少兵,另一方面还要有自身的名望和威信。你觉得顾家陆家这样的世家会帮助一个软弱无能的人吗?子高,你要去南海,不就是希望建功立业吗?不上战场,不领兵作战,将军们又怎么能真正的信服你?”
“那……那我也要上战场?”孙登结结巴巴的说道,看向孙绍的目光中带了几分紧张,几分可怜。
“你自己决定吧,这种事我不能代替你做决定。”孙绍笑了笑,重新端起了茶杯,过了一会又问道:“你的武技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