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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差调动了一切力量死守城池,为了保存实力,他把自己的精兵放在内线,驱使城中公卿大夫携其家奴、家将在城头死守以耗庆忌兵力。他自己亲自仗剑督战。若有临战懈怠,不肯用命的,立即斩杀家主,财产充公、女眷充军,作为竭死效命将士的犒赏,这一手着实毒辣,逼得所有被驱赶上城做炮灰的人不得不拼死抵抗,即便他们心中痛骂夫差入骨,但是姑苏城却是结结实实的守住了。
土山上,庆忌、孙武掩身在巨盾之后,从缝隙间观察着城头动静,孙武道:“大王,时机差不多了。城中的人都明白,继续这样打下去,姑苏城早晚必破,想必夫差也是心中有数。他现在只是打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在与我们做殊死一搏。
城中百姓异心已生,只是夫差积威之下,既无人领头,城中百姓虽众,却也无人敢造反。只能任其摆布。这个时候,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这些任人渔肉的驯羊,就会变成噬人的猛虎,把姑苏城乖乖送到大王手上。”
庆忌微微颔首道:“嗯,夫差没有那么蠢,他应该知道,这座孤城他尽可继续守下去,但是寡人破城而入。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天下诸侯战乱纷仍,个个自顾不暇。不会有人来做他的救兵。包括我吴国腹心处的越国,此时也不会贸然出兵,他们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卑鄙念头,正枕戈以待,虎视耽耽,只盼着我们和夫差拚得两败俱伤时,他们就该插手了。现在,是我去找那个自始至终不愿插手地人的时候了。走,我们下去。”
“大王……”
“嗯?”庆忌止步。扭头看向孙武,孙武眉头微锁,满心疑虑地问:“大王以为,能求得他出面么?”
“你觉得,这个人能求得么?”
“……不能。”
庆忌笑笑:“那么……为什么要求?”
他举步向前走去。四围盾牌先是“哗”地一声分开。给他让开一条道路。然后急急追上。护拥着他下山去了。孙武用困惑地眼神看着庆忌地背影。默然片刻。也在一群盾牌手地护拥下随之而去。
“大王。过了这条河。就是季子封邑了。”一名亲兵趋至车前禀道。
“刷”地一声。车帘掀起。庆忌闪目望去。前方一条河流。如银亮地玉带般曲折而下。河那边。是片片丰收地土地。金黄地谷浪翻涌。田地里有许多农夫正在辛勤地劳作。
再往后。三箭之地外。是一座城池。那是一座矮城。哪怕撑着竹杆一跳。就能跃进城墙。这是一座完全不设防地城池。然而这座城地主人是季子。延陵季子。于是这里便成了一片乐土。哪怕如今天下大乱。到处燃起烽火。这延陵地面上仍是一片平静。便连宵小鼠窃之辈。敬重季子威名。也不会在他地封邑内作案。
“驱车仗过桥!”庆忌淡淡地吩咐道。
“这……”车前几名亲兵闻言面面相觑,哪怕前方有千军万马,只要庆忌一声令下,他们也绝不含糊,但是此刻庆忌只是让他们驱车过桥,他们竟不敢奉命。
庆忌眉头微微一皱,冷颜道:“怎么?”
“大王恕罪!”一排亲兵忽啦啦跪倒,以额触地,惶然说道:“小人……小人实实不敢奉命。”
庆忌不怒反笑,问道:“为何不敢奉命?”
那兵卫长道:“前方……前方是季子封邑,公子光夺国后,季子闭城自守,曾在此桥上划河为界,发下誓言道,以此河为界,此生不入吴国半步,吴国亦不得片甲入其城池。小人……小人实不敢违逆季子大贤……”
庆忌晒然一笑:“呵呵,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整衣而起,步出王车,两名带甲亲兵立即趋身向前,一手拄矛,单膝跪地,庆忌踩着他们的后背稳稳地踏到地上,回顾自已的王仗卫队,昂然说道:“季子所居者,吴国土地;季子所役者,吴国子民;如何不见吴国大
他把袍袖一拂,展眉道:“你等在此守候,寡人一人过去便是!”
“大王,一国之君岂可没有仪仗,他们敬畏季子,我们兄弟眼中却只认得大王!阿仇、再仇愿随大王入城。”
阿仇再仇从马上下来,大声说道。阿仇前些日子在乌程一战中受伤颇重,他身子健壮,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已痊愈了大半,但仍不宜拿着太重的东西,再仇便冲过去,从前方车上拔下中间绣着斗大一个“吴”字地龙凤大纛旗,腾腾腾地大步跨到庆忌身后。阿仇也自两名仪仗兵手中夺过代表王权和军权的漆金斧钺,一人手持斧钺两件仪仗,立于庆忌身后另一侧。
庆忌微微一笑,扶着腰间承影剑。举步向河上那座木桥行去。
这三人在整支卫队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过了木桥,沿着直通城池大门的那条黄土大道向前行去。庆忌身后两个铁塔般地汉子,一人手持金光闪闪的斧钺,一人举着高达四丈有余的王旗大纛,护拥着头戴王冠。身穿王袍,手按宝剑的庆忌,旁若无人地直趋延陵城。
两旁庄稼地里农夫们讶然看着这一幕从不曾见过地奇景,慢慢向路旁聚集,站在稻谷地垄上看着这一行三人,时而窃窃私语,面呈惊讶好奇之色。
“呔!尔等小民,忒也无知。吴国大王在此,竟不知跪拜相迎。哪个胆敢自承不是吴人?无法无天了么!”再仇忽然不耐,向道路两旁的农夫们嗔目大喝,他把王旗旗杆往地上“嗵”地一顿。大旗落地,腾起一片尘雾。那些农夫面面相觑,面现惊慌之色,阿仇把手中金光闪闪的斧钺“当”地一撞,双眼向他们狠狠一横,那些农夫们终于知道怕了,忙不迭丢开手中的青铜镰、青铜至和打成捆的稻谷,趴伏在路边向庆忌行礼。
庆忌见状暗暗喟叹:“季子虽已隐居,但是在吴人中地影响。仍是无以伦比。他是一件犀利无比地道义武器,唯有他出面,方可号召城中士族揭竿而起,使我顺利接收姑苏大城。故而,要接收一个完整无缺的姑苏,此行我必得说动季子方可!”
延陵城真的很小,与其说它是城,不如说是一座大庄院,这里竟连守城收税的士兵都没有。进了城,也不见一条像样的大道,就是普通的乡村中常见的道路,林木掩映,鸟语花香,左边不远处有座碧水湛湛的池塘,池塘上倒映着白云朵朵,还有两群鸭子、白鹅在水面上悠闲地袅游。
另一边侧道上是个小市场,摆摊卖货地。也都是盐巴大酱、柴禾布匹等日常生活用品。正前方道路两侧是一幢幢大小不一地院落民房。远远的可以看见一丛丛修竹掩映下朱红色的楼宇飞檐,那里就是季子地所在。
庆忌以前曾经来过这里。也曾在叔祖季札府中住过,对此路径驾轻就熟,他也不理道路两旁农夫、商人们惊讶的眼神,大摇大摆地走向季子的居所。
季子的居处在一条小巷中,小巷是由参天大树和丛丛修竹构成的,行至尽头,便见一处没有匾额地朱漆大门,大门四敞,迎面先是一丛翠竹,翠竹丛下放着一张竹椅,一个须发皆白地耄耋老者仰坐在椅上,正在打着瞌睡,嘴角还淌着一丝细细的口水。
“你们候在门外!”庆忌淡淡吩咐一声,举步迈进门去。
“梆梆梆!”竹椅被敲了几声,老苍头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梆梆梆”又是几下,这回声音大了些,老苍头恼怒地张开眼睛,甫一瞧见庆忌地模样,一双老眼顿时睁得老大。他惊愕地揉揉眼睛,将那双老花眼又凑近了些。
“不用看了,我是庆忌。”庆忌不记得他地名字,倒知道他是侍候季子多年的老人,庆忌道:“去,告诉王叔祖,就说庆忌求见!”
“啊!喔,哦哦……”老苍头反应过来,从竹椅上爬起来就跑。
“慢着!”
“嗯?”老苍头诧异地回头。
庆忌将剑挂回腰间,淡淡说道:“擦擦嘴角的口水再去,王叔祖喜欢干净。”
“哦哦……”老苍头赧然一笑,连忙擦擦嘴角口水,返身跑了进去。
庆忌静静地站在竹林下相候,一阵琴声隐隐传来,琴声悠扬,如风入松,透脾而生凉意,庆忌侧耳听着,唇边慢慢绽起一丝神秘的笑意。
老苍头年纪虽大,身手倒是灵活,片刻功夫,又急急忙忙跑回来,恭敬地说道:“公子,季子说……”
“不必说了,你回去,告诉季札,吴国大王召见!”
“呃?”老苍头为之一怔,昔年寿梦有意传位于季札。季札礼让于王兄,因此在吴国地位超然,就算他三位仍在位的兄长,也从不直呼其名,庆忌如此无礼的语气,让这老苍头颇有些诧异。愣怔片刻后,他看看按剑而立的庆忌,又看看门口一扶大纛,一举斧钺,威风凛凛如同天神般的两位将军,不禁咽了口唾沫,转身又向后园儿跑去。
庆忌略顿了顿,便尾随其后,向园中走去。
后院中。竹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