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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后初临瞥到一旁的沙漏,用打趣的口吻道:“老要费神去琢磨你每句话里的‘她’,就不能别说到谁都用‘她’?两句话下来,都不知道这个‘她’变成哪个‘她’了。”
青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知道你不耐烦陪我闲话,也用不着拿话将我绕晕,去去去,回屋陪你那个宝贝恩主去!”说着起身假意推桑着初临往外走,初临与他嬉笑两句,也不再多留,提着下摆勿勿赶回静怡厢。他应了宋墨这个时辰回去。
路上与一绿衣侍人擦肩而过,见对方脚步慌张,敲的又是养涵厢的门,不由踌躇立在原地。
青语以为是初临去而复返,打开门,劈头第一句就训上,“屋里头可没你落下的东西,还不赶紧回屋,免得你那宝贝恩主又要背后编排我。”看清面前的人愣了愣,随后冷着一张脸问是什么事。
绿衣侍人礼都没行一个,扒在门栏上向内张望,声称风爹爹找章歌白有急事。
昨日的事只他们几个知道,尚未传扬,也不好张扬开去,青语绷着一张脸道:“王府有急事,世女昨夜已赶回府了。”又问风爹爹找章歌白有何急事。
绿衣侍人如丧考妣,狠一跺脚便往回折,青语伸手拽住他,“说清楚!”
“出事啦,大事,爹爹说找不到世女,风雅楼的天要塌了!”绿衣侍人挣脱开,奔回去跟风爹爹回话,嘴里不停嚷着世女不在,可怎么是好。
青语与初临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不定。在这种时候,任何有关章歌白的事,都让他们敏感不已。
“你回去问问发生什么事。”
“我回去探探恩主的口风。”
两人同时开口,青语顿了顿,“你回去问问,我去前头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
一百名官兵将风雅楼围得水泄不通,只说奉命封楼,限风爹爹在三个时辰内将所有小倌遣散,任凭风爹爹使出各种手段,都撬不开她们的嘴,得不到别的内容,只知道被封的还有他们的死对头容樱楼。
风爹爹在女人堆里一向吃得开,不惯低声下气拿热脸去给人糟蹋,半晌后心里不得劲,口气便渐渐生硬起来,双方互相僵持着。
“郝县尉,你可知我这风雅楼背后站得是何人?”风爹爹蔑视地看着为首的那个官兵,“什么理都拿不出,凭你们还不配来封我风雅楼的大门!”
被他唤作郝县尉的官兵不为所动,冷笑道:“就是那个人能说动靖南王出面替你做主,姑奶奶几个今天也封定了!”
风爹爹闻言心中一突,知是碰上铁拳了,怕是不好躲,立时软了口气,郝县尉却不同他废话,大手一挥,她身后的兵丁齐刷刷亮出寒芒满身的大刀,森森杀气晃得花厅里的小倌、恩客软了脚。
“给你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还未安排好,我身后的姐妹们不介意帮上一手。”接着抬高下巴,冷睨四周,“闲杂人等快滚!别给姑奶奶们寻晦气。”
那些来寻欢的恩客忙不迭夺门而逃,让厅里本就惊恐的小倌越发花容失色,高声尖叫着有之,痛哭着有之,有几个胆小的还昏厥过去,还有扒在恩客身上指望对方能带他一同出去的……,场面混乱至极。
一个兵丁揪住逃到门口的小倌,一个大耳光甩过去,那小倌立时摔到风爹爹脚下,倒地不起,看不清伤势如何。郝县尉阴阴一笑,抽出大刀将高桌劈成两半,轰塌声止住花厅里一切声响。
风爹爹浑身直哆嗦,也不知是气还是怕,好一会才稳住声音道:“各位官奶奶息怒,奴家立时去办。”说着招手唤来一名小侍,小声叮嘱一番,又让人给郝县尉几个上酒菜。
“别忙活些有的没的,快收拾好让姑奶奶早点交差。”郝县尉又道自己对风雅楼是多么的体恤,若是寻常时候,只管将人轰出去,哪要花时间让他们收拾细软。
被她体恤的风爹爹娇笑着挨上去,亲自斟了杯酒送到她跟前,软言软语一通,被郝县尉一手挥掉,“你也用不着套我的话,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凭你一介倌父的身份,还不配知道!”
“我一手建立的心血就要不明不白被毁了,我还不配知道?”风爹几近咬碎一口银牙,差点挂不住笑脸。
青语跟在那名绿衣侍人从侧门进大厅,一眼就看到横眉怒目的郝县尉,用指甲掐着自己腿侧的嫩肉,深吸口气走上前。风爹爹听了绿衣侍人的耳语,身形晃了几晃,让一旁的小倌大为紧张,他借力站起后,看到青语很是激动一番,询问有关章歌白的事,在后者的静默中沉寂下去,脸上染了几分悲凉。
“你也别寻思着派人出楼去找你那后头的人,连容樱楼她都保不住,别说你这风雅楼了。”郝县尉捅破风爹爹最后的希望。
百名官兵退到楼外,把住门口,风雅楼的小倌齐聚在花厅,风爹爹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眼里有泪光闪动。
“喝了这杯水酒,大家伙便要各奔前程了,往后是好是坏,端看各人造化,”风爹让几个身强体健的花娘抬了几口红漆大箱,一一打开,里面各款金衩银环珍珠迷了众人的眼,众小倌的啜泣声息小,抽气声不断,“相遇总是缘,一起相伴着这么多年,想来我风尚雅同大家伙的缘分也不浅,也就不究是不是孽缘了。”
不再以风爹爹自称的风尚雅环顾四周,柔媚一笑,整张脸因他这一笑显得份外动人,清晰了他当年艳冠风华的轮廓,这才让人醒悟,岁月并未将那个有着种种流言蜚语的男人带远。是他自己敛了自身光芒。
“大家伙把这些分了吧,就当时我这个爹爹给儿子们的嫁妆。”
在此前,花楼间,谁跟谁结怨,在这分离的一刻,杯释前嫌。
不知是谁最先说了句“往后见了我,可不许说认得。”众人拿来相互打趣着,渐渐感染了几分悲伤。想着自己是从花楼走出去的,往后得幸落在哪户人家宅里,底气也不足。
风尚雅见了,笑着点头,“大家伙出去后,别落了咱风雅楼的名声儿,都给爹爹我使出浑身解数,勾个良家女,当个正经主夫去。有那成功的,其他兄弟往后见了,可不许拆台。”又拍掌,“好了好了,允你们走出这肮脏地,是天大的喜事,你们往后怕是做梦都笑哩。”
气氛又重新热络起来,这个说要勾个什么样的良家女,那个说要如何相妻教女,这个说真比起来,咱也不比外头的男人差,那个连连点头,说起自个入楼前的家世。
初临同青语没加入这些热闹中,远远瞧着,宋墨她们伴在他们身侧。
“我想过从这离开,可从不敢想能成真。”初临喃喃自语,眼里带着茫然和惶恐,“真的能离开了么?以后还回不回来?”宋墨眸色一深,紧了紧两人牵着的手,终是什么都没说。
待那个郝县尉进楼赶人,看到风爹爹和众小倌神色复杂地走出风雅楼,他们也从僻处撤了出去,有几顶不起眼的小轿在暗处候着。出了拐口便是风雅楼正门。
初临上轿前,隐约听到风尚雅大叫一声,说是有东西落在厢房里了,求着郝县尉让他回去寻,好求歹求,终于求得一刻钟的时间。初临心底隐有不安,轿起时风雅楼一角火光大盛,那是风尚雅的厢房,还未从门口散开的众小倌也反应过来,一个个叫喊起来。
那些官兵急忙扑去救火,看到青语扑到门口,被郝县尉推赶回,看那红艳的火苗里,初临想起某年风尚雅的醉言醉语:悔,等哪天风雅楼没了,风尚雅便去陪你。
那个混乱的夜晚,一呼一吸间,鼻端充斥的皆是焦味,他于轿里掀帘,恰与另一端的那个人对视一眼,那时他心里就在想,这世上若没了那个叫宋墨的人,他定没无法像风爹爹那般坚强,独活世上许多年。
再往里深思,却又不明白,爱究竟是让人变得坚强还是软弱?
说是软弱,又可以因她不惧生死,说是坚强,没了她又无法独活……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目标是到中午十二点前再写出两章,于是如果还有没睡的童鞋冒泡出来鼓励拖面一下吧吧吧,嗷,爆发之夜……
、58安居
初临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聒噪不休,偶尔几个字眼飘入耳;什么“惊忧”什么“休息”什么“费神”之类的,余下便听不清了。感觉有人不时拿手探他的额头;指尖微凉;那是他家恩主的手。
知道自己还在她身旁,心下一松,复又沉沉睡下。
“初临爹爹,你可真能睡;整整三天呢。”小青嘻嘻笑比出三根手指在他面前晃动。
初临装着听不到,说瞧着这装扮摆设,便觉得不是寻常地;问他们这是到哪了?青语可还好?宋墨冷哼一声,“先管好你自个。”
初临闻言有些讪讪,呶着嘴让宋墨把粥放下,见宋墨迟疑着,他忙抢着说:“恩主,我自己来。”
“你拿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