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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见过她这样了。身边无人,清净自然。无花团锦簇包围,没有他人闲言碎语。
国风静静垂了眸,轻咳了一声,“国风,见过端木王女。”
南湘闻言,转过身去,见国风来了,迎了上去,“你来了。”指了指她刚才也一并擦拭过的凳子,“你且坐吧,我已经擦过了。”
国风下意识的用指头一拂,果无尘埃。理了衣袍端端坐了。静等南湘开口。
南湘看着他一派自然,遂话语平和的先问道,“近日你在今城郊外居住,秋景可好?”
国风静静答,“还好。”
“写信想给你递来,结果没有门路,国母府真是治府有方。”南湘又感叹道。
国风神色不变,“王女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南湘见国风误会了,解释道,“不是,前面都是铺垫。国风聪慧,定知我真意。”
国风暗沉沉的眼光在人前从不示弱,此时更是充盈了勇气,直视南湘,丝毫不闪躲,“国风驽钝,还请明示。”
“这么客气,岂不是见外。国风清明心智,我又怎能不知。”南湘微沉了眸,长叹一声,最终又凝为话语,“正如同国风必定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为何三登国母府门,为何写信表露,又为何在此相约。”
水光波影,空气轻薄,除了酒香和隐约的歌舞声遥遥,似乎还有人在缓慢叹息。
国风容颜清减了许多,他强自克制之下,更显面颊清减,肌肉尽数使力紧缩。
“王女高看我了,我不辨世事不分五谷不知真假不明缘由,国风浅薄无知,王女无需高看。”
“你要与我装傻吗国风。”半晌,南湘静静道。
话到此处,再无以为继。
正如世事如局,千般变化终究不过两子输赢。
在宫里这么明目张胆的相见,不知周身藏有女帝多少耳目,水影茫茫月色清透,又哪里照得清楚此间的肮脏事情。
南湘一时失笑,也无心再盘旋相诱,“国风,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还是不愿?”
她坦然直接,无奈之下也没有了办法。
国风僵直着身躯,视线平板,了无生气。
你愿,还是不愿?
咫尺与天涯,人生若只如初见
南湘孤注一掷。
只待一句回答。
一句回应,便可分咫尺与天涯。
国风心中藏有沉甸甸的心事,沉甸甸的负重,亦有同等的沉甸甸的责任,东风恶挟带威胁,均负重在他肩上,沉甸甸的——他爱了十九年的女子,正等待着一个朴素简单的答案。
国风安静的看着南湘平静温和,似乎有无尽的时间去等待的眼睛,心却渐渐悲凉。
南湘闭目,正如同方才那般她明了了她犹豫的缘由一般。此刻亦无需言语,她已然知道答案。
即便是刺骨剜肉的疼痛,国风也要自己亲眼目睹,他仿佛漂浮空着处在不知疼痛的麻木中,即便亲手扳断四肢也不觉痛楚。
国风一双清目直直望向南湘的眼眸,眨也不眨,满腔平静,道:
“国风,不愿。”
……
……
南湘慢慢睁开眼睛,她闭目合眸不过静滞的两三瞬短暂时间,世事已然变迁,沧海已化桑田。
可待她睁眼一瞬,却山河依旧,水向东流。
南湘起身。
不要故作悲伤,不过擦肩而过的缘分,不过鸿雁来书的交情……她曾感佩于他在此间男子里少见的松竹般坚韧倔强心性,也感叹幸福应该是努力营运的一个事业,有美好的愿景和努力的姿态应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所以即便清楚他并非她全心全意倾心爱慕之人,却也认真相信,幸福未必不可求得。
可是,这一厢情愿的愿景消散掉,不需故作心痛欲绝的模样——
南湘微微朝国风点头,“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告辞了。”
虽不至于头也不回转头离去,但姿态还是洒脱的,不拖拖沓沓哭哭啼啼。
只有留下的这三个连续的我,主观又无奈。
离开亭台时,南湘还是忍不住站定,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为一句平淡的话语:“公子保重。”
话语落地,她不回头的往前走去,明知是远离却无心回望。不回头的路愈发的明亮,愈发的喧嚣。
她仿佛从一个远离尘寰的世界里,回归到灯火繁密人影绰约的尘世。
不把无辜的人掺和进来,也挺好。
……
……
就此一别。就此一生。
由他亲自挥刀,斩断了死结。
他们相识已久,相伴长大,自小便又婚约签订。彼此面对风雨,逐渐长成。
或许在成长的过程中认识和经历发生偏差,自此各自背对往迥异的道路上头也不回的走去。
自此便错过了,以后的一切都是优柔寡断的犹豫和当断不断的懦弱。
此时东风更恶。女帝神情冷素,言语挟持。而他是国世家的儿子,自当承担责任。
情缘自不知名处而始,懵懵懂懂,他却仿佛自此不回头的坠入没有星月的夜晚。可其情亦可如轻脆的丝帛,终有抽断丝线的一日。他持续十多年的爱念,终于在此刻告罄。
国风看着那个一步步走出的孤影,双眸欲湿。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夜里无声流淌。
……
……
回到殿中,歌舞仍不见停歇的迹象,琵琶铮铮轻作,几管笛萧寥寥相合。
谢若芜端着酒杯,意会的目光在踱进殿中还未坐下的南湘身上,微一停留,便又重新回过头去,与身畔女友谈笑。
南湘寻到自己位置坐下,她刚才瞅了瞅记录时间的宫漏,其实她出去也没过多久。
星月依旧。
谁又知道,静静就在一回头的功夫里,沧海变成了桑田,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咫尺已做天涯。
咳,别矫情了,南湘低嘲一笑,自饮了一杯酒。
谢若芜眼光又在她身上流连一瞬,南湘提起一抹笑,回望过去,手举起小桌上的官窑瓷杯,遥遥对她敬了一杯,谢若芜含笑双手举杯,谢了南湘情谊。
谢若芜以长袖掩了嘴,南湘则举杯便凑嘴边饮了,哪有这么多浮夸动作。
两人分头饮了。南湘又与新认识的王珏,白伞,章煦,薄琳诸位对饮了一杯,下席走人。
回去吧,路千条,此条路绝了总能转身走上另一条道去。好好的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南湘难得粗俗了一回,取了为防秋日夜晚降温而特意添置的披肩,在宫侍指引下顺着烛影走出甬道宫门。
月下孤影。
茕茕孑立。
是独自在波光粼粼的亭间有如木石般滞留着的国风。是深邃宫墙下隐藏在阴影间不回头的南湘。
还是独自在月下,轻轻合上暗侍递上来,写满漆黑字迹的册页,无言而立的凤后殿下?
*** *** ***
回府休息一夜,第二日依旧早早晨起,穿着朝服,参与早朝。
清凉殿前,群臣辩驳,女帝端严居于上位。
圣音幅员广阔。纵然一个武举完结,依旧由无尽的问题待续解决。
帝国里整个官僚机器何其庞大,官制九品十八阶,以左右丞相为首,佐天子理阴阳、平邦国,典领百官。下属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其下都事主事令史书令史等等不胜枚举。每日里,左右丞相连同六部尚书,侍郎,各色都事主事,除了地方官知府都尉不用上朝,其他通通在清凉殿上立着。
一个女人是八十只鸭子,这满满当当的女人简直是无穷无尽的鸭子同时在耳边鸣叫。
南湘站立在清凉殿上依旧是静默的老姿态。
这副姿态群臣看了,只觉这端木王女食用俸禄却不思为国,只一味隐忍藏拙,心机委实深刻,有老臣则不屑之。
早上通过甬道时,南湘听多了这些不咸不淡巴不得视你为空气的请安,已无所谓置之。
在清凉殿里站着装柱子倒不算什么难事。
做百事,不如一默。这是哪个老妇子说的?
南湘应付敷衍,熬到下朝。
日复一日,每日早起,朝前睁着眼睛打瞌睡,乘马车回府,再去梅容那检查检查工作,与谢若莲说说朝前的感想所闻,(墨玉小朋友被欺负得像个小媳妇一样,见着南湘就只有眼泪汪汪),去元生那看看花去白莎那观观鸟,萦枝董曦那也挺欢迎,茗烟冷淡了些可她也时不时走一趟,唯有雨霖铃那处依旧门扉紧闭,她识趣的不去敲门打扰。
日复一日的日子便这样去了。
南湘摊开一张硕大的宣纸,将上面写着求取国风一项,用朱红赤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南湘拍拍手,看着自己大作,那个红叉四仰八叉,颇有些触目惊心的味道。
杏一旁候着,递上毛巾,用以擦手。
“您吩咐下的事情,已经尽数办妥。”杏前几日将身份文碟,连同新购置下的田亩地契拿给南湘过目,又被南湘吩咐着购置良驹,打点沿途驿站,又被暗卫沿途检查,遂最终确定几条路线,一切已然妥当。
夜逐渐深了,正屋点着蜡烛,南湘靠在靠垫堆里寻了本小说不时翻阅几页。身畔香炉袅袅吐着清心养身的香。
抱琴在外间候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