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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还是闷闷不乐地鼓着两腮,默默地注视着母亲的侧脸。然后,她一边以粗暴的动作搅动着火盆一边说道:
“那么,从妈妈的角度来看,又是怎样的呢?”
“这个啊,还真是让人头疼呢……”
就像不希望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变化似的,母亲马上把脸背了过去。
橙色的光芒在火盆之中轻轻摇曳。
外面一片安静,只能听到寒风时不时吹进来的声音。
“在我看来,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小孩子呀。他跟你和父亲大人,还有泰博他们都不一样。在我们家族之中,恐怕就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幻觉吧……”
“妈妈……”
“我很清楚泰博和宽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但是,对于你和一弥……就总是……”
母亲的声音在颤抖。
“明明是那么小的男孩子,就要像大人那样去参加战争什么的……我真的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呀。”
在缝补的衣服上,啪嗒地落下了一滴眼泪。
琉璃慌忙跳起来大喊“妈妈……!”,然后轻轻抚摸着母亲的后背。
跟不知不觉间逐渐成长为大人体型的琉璃相反,本来觉得很宽的母亲的后背,此刻却显得非常纤细。
庭院里,鹿威传出了“咔啪”的响声,微风的声音也悄悄地在耳边响起。
“哥哥们和经常来这里的武者小路先生不在的话,家里就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感觉宽敞了不少呢……”
正在外面的路上走着的一弥自言自语道。
在粉雪飞舞的天气中,他连雨伞也没有打,一直踩着规则的脚步向前走。
在即将有好一段时间不能再见到的、从小就非常熟悉的近邻街道上,一弥正在独自散步。因为是在吃完早饭后悄悄溜出来的,现在姐姐琉璃也许正在家里到处找我吧……他一边想一边拐过了转角。
这时候……
在久城家的门前,有几个身上穿着色彩各异的和式劳动装、年纪比一弥稍微小一点的女孩子,正凑在一起向门里头张望。
看到她们好像急切地寻找着什么的样子,一弥也不禁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歪起了脑袋。因为走到身边她们也浑然不觉,于是一弥就从后面搭话道:
“那个……”
“呀啊!”
“出现了~!”
霎时间,女孩子们就像吓破了胆似的整个人跳起来,甚至还有一个女孩子一屁股摔在地上。
一弥眨了眨眼,接着就向摔倒在地的女孩子伸出手来。这是在苏瓦尔学到的对待淑女的礼仪……但是女孩子们却像是看着什么异样的东西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一弥的举动。
这时候,一弥才发现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女孩子,随后就恍然大悟似的“啊啊!”地点了点头 她们就是琉璃从春天开始担任教师的成安女学校的学生。
久城琉璃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在同班同学和后辈的女生们之间享有绝高人气,据说她们还成立了名叫粉丝俱乐部的组织。在当上英语和法语教师的现在,她在学校里好像也还是深受周围人的欢迎,就像大明星似的整天被唧唧哇哇的欢呼声所包围。不过每当听到这些传闻,父亲都会露出奇怪的严肃表情……
即使在一弥回国之后,她的学生们也常常会利用星期天的空余时间跑来家里张望。结果因为被母亲发现,就把她们招呼到家里来,还请她们喝茶吃点心什么的,后来甚至还成群结队地来这里读英文书籍。她们虽然跟琉璃和母亲都非常亲近,但是当父亲和兄长们还有武者小路对女孩子们的存在感到坐立不安而探出脸来的时候,她们有的吓得“呀啊啊——!”地大喊着逃开了,有的就很生气地当面说“太可怕了耶!”什么的。
“怎么了,你们找琉璃有事吗?她应该就在家里哦。你们稍等一下——”
“不,那个……”
女孩子们摇了摇头,然后又像是在说“你先说嘛”似的互相用手肘轻戳着对方。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一弥发现她们的动作好像越来越用力的样子,光是看着都觉得痛,于是慌忙说道:
“你、你们怎么了吗?”
“我、我们听说一弥先生,要为了国家,那个……”
其中一人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其他的女孩子也顺势跟着叽叽喳喳地插嘴了。
“因为听说你要为了国家出征,我们就……”
“我们听琉璃老师说,你今天就要出发了,那个——”
“所以……”
“……是说我吗?啊,是的。”
一弥点了点头。他侧着脑袋,露出稍带讽刺的表情说道:
“因为红纸结果还派到我头上了啊……虽然‘派到我头上’这种说法可能不太好啦。”
“如果一弥先生不能平安归来的话,琉璃老师一定会哭的,所以我们……”
“那个……请收下!”
“这是我们粉丝俱乐部做的哦!”
她们边说边递出了一块类似手帕的东西,一弥见状不禁讶异地眨了眨眼睛:
“粉丝俱乐部……啊啊,是琉璃的吗!我也听说过那个传闻哦。姐姐她果然是很厉害呢~”
“不是的!”
女孩子摇了摇头。
“琉璃老师的那个粉丝俱乐部,的确是成安女学校的一大势力。不过我们,那个……其实、其实是一弥大人的粉丝俱乐部。”
“咦~!”
一弥发出了仿佛被勒住脖子似的尖叫声。
“虽然我们是少数派,只有四个人……那个,我们每次到家里打扰,你都对我们那么好。还为我们读英语书,又还教会我们法语的发音。而且你连拉丁语也能读懂,真是太帅了耶!”
“那个,没有啦……我只不过是在那边留学过一阵子才学会的……那个……”
“我们老是嘻嘻哈哈地闹个不停,但是你却没有嫌我们碍事,而且还那么亲切地对待我们,所以无论如何也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哇啊啊~出来了!”
突然间,女孩子把视线转向一弥的背后,一下子就吓得双脚发软了。看到她们同时往后退的样子,一弥就莫名其妙地回头一看——却正好看见父亲打开玄关向外面探出脸来的样子。
四四方方的脸,看起来就像男人穿的木屐一样。而且似乎还有点生气……
看到被女孩子们围在中间的末子,父亲就顿时涨红了脸——
“喂喂,一弥!你怎么又傻乎乎地跟小女孩们在那里玩耍了!”
向一弥厉声喝道。
“不,那个……“
“亏我还以为你回来之后总算是变得像样一点了。你这样子的话,不就跟小时候和附近的女孩子们玩给人偶换衣服没什么两样么!在出征之前,你给我在庭院里再做一遍干布摩擦!像个男子汉的样子!”(注:干布摩擦就是指用干燥的毛巾使劲擦身体的行为,据说有强身健体和预防疾病之功效,是日本的一种传统民俗疗法。)
“真不讲道理……”
父亲大步大步地走过来,女孩子们都一边大喊“呀啊!”“被发现啦!”一边高举双手不断往后倒退。
然后,她们又注视着一弥,很不舍似的露出了寂寞的表情。下一瞬间,女孩子们就“哇~”地大叫着飞快地逃掉了。
“咦,是什么事这么吵呀?”
就连琉璃也边说边走了出来。一弥回头看着姐姐的样子,无言地摇了摇头。
——在战争开始之前,琉璃还是穿着羽织袴和长靴、黑发上戴着大蝴蝶结的西式女学生打扮,但是现在她却跟刚才的女孩子们一样,穿着农村劳动服和素色的木屐。虽然头发还是悄悄用不起眼的细丝带束了起来……
大街上穿和服、羽织袴和西式服装的女性都几乎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身穿农村劳动服的女性和小孩子。
同时,年轻男性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少见,因为他们都一个接一个地出征到战场去了。
“一弥,我一直在找你耶。”
“我只是到周围散散步而已啦。现在我也该去准备了。”
“嗯……”
琉璃垂下肩膀,很担心地向一弥偷瞄了一眼。
自从在春天的那一天回国以来就一直挥之不去的阴郁、以及过去没有的悲伤和痛苦的气息,今早也还是毫无变化。
一弥依然沉浸在悲伤中无法振作起来的状态下就要被送上战场,这一点对琉璃来说实在是非常难受。她默默地紧贴着一弥,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