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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人将小姐扶上了床,见她双眼紧闭,呼吸平缓,似是已然睡着了一般,对望一眼,齐齐松了口气。
灭了屋里的烛火,只留一盏远远的放在桌案上,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青篱睁开眼睛,双眼直直的盯着帐顶。屋内屋外静寂一片。静得仿佛能听到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偶尔传来的人语声,和着远处的炮竹声,让她的屋内更显静寂。
就这样躺着躺着,不知何时,酒劲悄悄的上了头,便昏昏的睡去。
夜已深了,原本密集的炮竹声都停歇了下来,虽然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但是已然悄无人语声,长丰县的人们都在这大雪夜围着火炉,静静的等待着宏景二十二年的到来。
在离子时差二刻的时候,丁香巷子中出现一个瘦长的身影。那身影淡淡的,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他行得很快,却不显一丝狼狈,似是在雪地上滑行一般,飘然而至。
那身影走到李府门前停了下来。藉着两盏大红灯笼的微弱光线,看清门头上的两个大字,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随着他的动作,发上沾着的雪花轻轻的落了下来。
岳行文抬手理了理头发,望了望约有三米高的院墙,微微一提身子,如一只白鹤般轻飘飘的落在墙头,若是此刻青篱看见,定然会撇撇嘴,你不说那流星蝴蝶步是野书的杜撰,作不得真么?你丫的怎么会呢?
岳行文再一个纵身,轻轻的落到院子中,刚站定。就从旁边窜出一个身影来,直直的扑向他。岳行文身子往旁边微微一错,躲开来人的攻击,抬手架住他的攻势,低声道:“小聪,几年了,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呢。”
陆聪听了这声“小聪”,想到那绿油油的“小葱”,脸上浮上一丝嫌恶的神色,手上的动作愈快,如流星一般向他挥去,岳行文淡淡的躲开,低声道:“改日再与你切磋,她的房间?”
陆聪气恨恨的收了掌势,“你什么时候来?早来我早去过逍遥的日子。”
岳行文轻叹一声,“你暂时走不得。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罢。”顿了顿又道:“算是帮我。”
陆聪低呼一声,凑近他笑道:“岳师兄也有求人的时候啊,真该让师父他老人家听听。”
在前厅里面守岁的几个人听到外面有些微的动静,合儿推开窗,朝外喊道:“陆少侠,可是有什么事么?”
陆聪伸手指了指青篱的房间,朝岳行文一挑眉。转头冲着前厅方向喊了一句。“没事,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已经被我赶走了。”
岳行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这么说我便当你答应了。”说着,朝青篱的房间走去。
子时骤然响起的炮竹声将青篱从睡梦中惊醒,烛火仍然扑愣愣的燃着,屋内仍然静极,想必那几人正聚在前厅里守岁呢。
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炮竹声,那喜庆的味道将心中的淡淡的忧虑略微冲散,略动了动身子。想要起身找口水喝。
身形刚动,便听见一句淡淡的,“可是要喝水?”
那声音熟悉至极,却又有些久别的陌生,青篱登时怔住,身子半僵着,一动不敢动,似是怕惊着什么。——这若是梦,那梦境也太过真实了。
岳行文轻轻的走近床前,隔着帐子又轻声的问了一句,青篱微微转眼睛,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那里,立着一个淡然消瘦的身影,隔着帐子看得不甚真切,隐隐约约,如梦如幻。将目光微微上移,一头撞入那双淡然的黑眸中,才猛然醒过神来,眼睛猛的一热,这不是梦,他来了!!!
提了整整一日的心“通”的一声落了地,强忍着泪意,揉了揉眼睛,轻声嘟哝道:“先生怎么来了?”
岳行文轻笑一声,转身去了外间。青篱连忙穿了衣服起身,跟着出了里间。
岳行文拎起红泥小炉上的小铜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黑眸闪动几下,突然淡笑出声:“出京不到两个月,似是长高了。”
青篱双手握着茶杯,坐在那人的对面,一双眼儿直直的盯着地面,似是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听了他这话,才抬起头,外面的烛光明亮一些,他今日穿的是青色的衣袍。下摆与肩头已然被雪水浸得湿湿的一片,头发也不似往常那般整齐,被雪水浸湿的发丝贴在脸上,愈发显得面目冷清,那淡然的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风霜之色,不由眉头微皱,轻声道:“先生何时也成了这样没成算的人,这大雪天,又是大过年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岳行文轻笑一声:“得了你送去的菜,便想过来瞧瞧你。”
青篱起身走到门口,挑帘向外望去,雪不知何日已然停止了,院子里积着厚厚的雪,只有一双自外面进来的脚印。想来这雪才刚刚停止,杏儿那几人一直在前厅守岁,其间并未来过。
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颤,岳行文伸手将门帘放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轻斥道:“刚起床的热身子便跑到风口去,当心冻出病来。”
他的手掌心中带着一丝温热,而指尖却冰冷无比,青篱抬了头望向他,道:“先生也知道要当心身体?这雪下得这样大,先生是怎么来的?”
岳行文道:“京城离这里不过千里,快马一日半就到。来时,京中倒未下雪,没想到这长丰县居然下了这般大的雪。”
快马奔千里。寒冬三九刚刚过去,那一路的风霜,自是不用提。青篱沉默不语。良久,抬起来头,正欲开口,却那人一手支着头,头微微下垂,一动不动,似是睡了过去。
她眼睛一热,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悄悄起身,将屋里的两三个碳盆都移到他近处,轻手轻脚的添了木碳,将火烧得旺旺的。
不多会儿,屋里的温度升了上来,将他湿着的衣摆和鞋子蒸腾出丝丝的水气,青篱一动不动的坐着,盯着那丝丝的水气出神儿,望着那湿的衣摆一点点的变干……
他睡得极沉,却一直保持着刚入睡姿式。只是那总是淡然的面容,突然放松了下来,少了一份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淡漠,多了一分疑似温和的表情。这一份温和,让青篱微微有点陌生感。从来没有想像过,这样温和的表情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青篱望了望沙漏,已然到了丑时末刻。杏儿几人仍未见回来,青篱不知道这几人是否已然知道了他的到来。
又过了许久,外面响了鸡鸣的声音,因着这细小的声音,岳行文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坐在对面的青篱,似是松了一口气,伸出白晰修长的手扣了扣太阳穴,朝她轻笑:“怎么不叫醒我?”
青篱递过去一杯热茶,笑道:“先生睡得沉,怎么忍心叫醒你。若是还困,便叫张贵将客房收拾了,好好歇一歇罢。”
岳行文接了茶水,摇摇头,神色不明的喝了茶水,才道:“再坐一会儿,我便要回京。”
青篱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待会儿叫张贵把他新做的衣服拿来,先生换了干衣服好赶路。”
岳行文将杯子放到几案上,轻笑:“不说这个了。你在这里过得可好?”
青篱望向他笑道:“再好不过了。没再过没几天便是立春,到时候,那荒地便要开始忙着/炫/书/网/整理,为春耕做准备了。先生,我在这里充实的得很,你不必挂心。”
岳行文淡笑着点点头。两人又都沉默下来。碳盆中发出微弱的“辟辟啪啪”的细响。
青篱从沉默中抬起头来,笑道:“先生,我这院子买得可好?”
岳行文点点头,轻笑:“宅子是好的。就是那府匾额上的字太差!”
青篱瞥瞥嘴,“我在这里立的可是农户。认得字的农民又有几个?我写成那般算是好的了。”
岳行文笑着问道:“这下子可算是得尝所愿了?”
青篱得意的轻笑一声。望了望外面,道:“先生若是不困了,我带先生去瞧瞧我的温室如何?”
岳行文点点头,站起了身子,笑道:“说到温室,便想起你先前去信说要造一个压水井的物件儿,为师已然托了萧生生,想必也快有信儿了。”
青篱闻言大喜,笑道:“若是那件物儿造出来,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呢,可惜先生的父亲是在刑部任职,否则这官声好处,我断不会让它落在长丰县令的头上。”
岳行文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何时变得这般小家子气?那朱起云朱县令一向有清誉,是个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