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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庄叹了口气:“怎么就偏偏是你呀!”
“都怪丫头没福气!”我笑着说,“丫头不怪老祖宗,这一切或许就是命,只是丫头心里头愧疚,辜负了老祖宗和皇上的疼爱,也害了纳兰大人……”
“哀家听皇帝讲,你们想去一趟江南?”
“是,”我继续捶腿,“我们在那里相遇,他说希望我们也能在那里终结。”
孝庄默默念道着:“江南……江南……”
“老祖宗,你说要是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丫头,他也就是一个小老百姓,住在一间普通的小草屋里,种地纺纱,粗茶淡饭,每天都能守着彼此,守着孩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该有多好!”
“老祖宗,”我继续说,“纳兰性德就是我的全部,我知道老祖宗要杀我的原因,我懂,所以我不怪您,可是纳兰性德他……”
“你是个懂事的丫头,事到如今哀家也跟你说实话。”孝庄睁开眼睛,“皇帝曾经提过,说可以让你和纳兰性德隐姓埋名,就像当年先帝对长平公主做的那样,他说他相信你们只想做一对神仙眷侣,哀家也信。可是丫头,哀家不能冒险,长平公主的事现在被人发现了,没有人保证你们的事将来不会被人发现。况且,那些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人总是拿朱家后人的身份做幌子,特别是天地会,如果哀家不杀你,我大清江山将永无宁日!”
“可是纳兰性德——”
“他知道得太多了!况且他欺君罔上,国法难容!”
我跌坐回去,孝庄重新闭上了眼睛:“至于你们说的那件事……”
我重新振作起来:“丫头僭越,老祖宗可否派人护送我们?”
“护送你们……”
“江南路远,丫头斗胆求老祖宗派人护送,免生差池。”
孝庄想了一会儿,说:“再唱一遍那首歌吧?哀家爱听。”
我和兰兰等在外面,胤禛在乾清宫里听候康熙的指示——他负责护送我们去江南。
“兰兰,你知道,当我以为我要死了的那一刻,出现在我眼前的人是谁吗?”
他轻轻笑了:“原来不是我啊!”
“是福尔敦。”
“福尔敦啊!”兰兰轻叹道,“嗯,我们走之前应该来得及去看看他。”
我摇摇头:“算了吧!”
兰兰没再说话。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去江南这件事,你是怎么跟家里说的?”
“皇上派我和四阿哥巡察地方盐税。”
我点点头,胤禛出来了。
“走吧!”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没停脚,直接向马车走去。
把我送上车,兰兰和胤禛说了什么,胤禛注视着马车轱辘一会儿,点了点头。
“不许你说她坏话!”
“关你什么事!告诉你,别以为你是相爷的孙子就可以猖狂,她就是汉人,下贱的汉人,靠巴结皇上和太皇太后的贱人!死了活该!呸!”
“不许你说——”福尔敦冲上去,和那孩子扭打起来,“就是不许……姑姑……你……”
“……汉女……不要脸……”
书房里一片混乱:书纸散落满地,周围的孩子有害怕地躲在一边,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一旁加油,还有冷眼旁观的,站在一边看得饶有兴致。
四阿哥挡在前面不让我们过去,兰兰紧紧抓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是先生来了,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把他俩分开,福尔敦嘴角破了,脸也被刮花了。
“小小年纪竟然当众打架!”先生训斥道,“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么?”
“是他先动手的!”那孩子指着福尔敦说,他鼻子流着血。
“他出言不逊!”
“住口!”先生喝道,“动手打人就是不对,你们俩,把《尔雅》给我抄一遍,明天放学时交!福尔敦,你先动手打人,格外多做一篇文章上来!听到了没有!”
福尔敦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不肯回答。
我看不下去了,跑回马车大哭起来。兰兰把我拉进怀里,胤禛远远地看着。
一连三四天,我一言不发跟着车队向南走。见过福尔敦之后,原本已经坚定不移的心竟然动摇起来,一些事在我心里结成了一个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事不如说出来。”一个冰冷地声音,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胤禛漆黑的眸子。
“或许我能够帮上忙。”他说。
“四爷,”我幽幽地说,“您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
“叫我胤禛。”
“胤禛啊!”我轻声叫了一句,抬头望着天空,没有云彩,天空蓝得那么纯粹。
胤禛低低应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兰兰晚上总是咳嗽,有时都会咳醒,大夫来瞧过,但是胤禛告诉我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时节偏冷,加上兰兰最近一直疏于调养,只要多加休息少操劳便会无事。但是听着他那不间断的咳嗽,我无法相信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五月二十五,苏州。
“好了,哪里就那么娇弱了?暑夏还给我穿这么多?”兰兰笑道,却任由我把第二件外衣给他穿上。
“郊外风大,当然得多穿点了!”我系好扣子,把药端给他。“喝了吧?”
他点点头,看着药一会儿,忽然说:“宛儿,你穿那件衣服好不好,那件白色绣梅花的?”
“为什么?这件不好吗?”
“我喜//。欢看你穿那件。”
我失笑道:“那我去换!”
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完了药,正在在门口等我。
“果然是这件好看。”他笑了笑,带我往胤禛那里走去。
“大人,公主,”太监景阳守在胤禛房间外面,“主子吩咐说若大人要出去,天黑前回来便可。”
“四阿哥……谢四阿哥!”
我们走了,胤禛打开门,漆黑的眸子越发冰凉。
第70章 第七十章
“宛儿,你还记得我们是在哪里遇见的吗?”我挽着兰兰慢慢走在过踝的草丛里,他问。
“我哪儿记得?”我笑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你的船上了!你是在哪里遇到我的?”
“秦淮河边。”
“秦淮河边?”我摇着头笑道,“我怎么——不过啊,幸亏我是掉到了河边,要是掉到河里,那还能有今天?估计早被虾兵蟹将吃干净了!”
“所以我常常想,你是老天爷赏赐给我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抓住你,给你我拥有的所有,换来你的笑容,照亮我的生命。”
“哇,不愧是才子!”我大声鼓掌,“说得太好了,鼓掌,好!”
兰兰柔声说:“依凡,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我差点掉下泪来,强笑道:“干嘛说这些——我愿意的嘛,而且——而且全天下,就只有你会笨到一直把我这个麻烦带在身边。”
“你在我身边得到的,从来都只是委屈和难过,我——”
“好啦,别说了,”我捂住他的嘴,“要么就说点开心的事,要么就闭嘴,没人要听你啰嗦!”
他抓住我的手亲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你——就一点都——都不挂念——嗯——家里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表情黯淡了一下:“现在我离他们越远,他们才会越安全。除了我,家族里的任何人都不会有事,皇上答应过我。”
“这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是……”
“怪只怪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谁都没有办法选择,我愧疚,但是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他们不会受到我的连累。还好,他们没人知道我真正的死因,这样,或许等祁琬长大了,不会怪我。”
“祁琬?你夫人生啦?”
“她出生的时候,我们还在蒙古,我只来得及给她取了名字,琬,希望她能像你一样,知道什么才是幸福,也希望在她心里,我会是个能让她有一点点骄傲的阿玛。”
“她会的。”我握紧兰兰的手,“不是一点点,是很骄傲,你是一个很棒很棒的阿玛,你所有的孩子都为你感到骄傲。”
兰兰虚弱地笑了笑:“我这一生遗憾太多,保护不了我爱的人,还要家人为我伤心,朋友零落几个,又散落天涯,细想起来,竟没做过几件有益的事!就连祁琼的婚事……我这个阿玛真是没用。”
“别这么说,祁琼的婚事——怎么了?”
“定了工部侍郎年遐龄的次子。”
“那——不是挺好吗?”
“宛——依凡,你知道我们家的,祁琼才几岁就定了亲?况且宦海沉浮,谁又能知道那年羹尧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恨我……”
“年羹尧?”我大吃一惊,“你女儿嫁给年羹尧?不用担心,”我安慰他,“你不同意这桩政治婚姻我明白,但是祁琼的未来——至少年羹尧的未来你不用担心。”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年羹尧他——将来会是个人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