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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要我答应把你带进宫去,我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有时候,这天定的事,人是无法改变的;既然如此,又何必与天作对呢?”
我淡淡地笑笑,说:“承蒙皇上厚爱。盈袖才不惊人、貌不出众,也无出色的品性、家世,如果皇上当时只是一时兴起,还请公主在皇上面前替盈袖……”“一时兴起?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生生地打断了我的话,我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那日我跟着青儿第一次进府见到她时一模一样的不屑与轻蔑。或许我这种人在她眼里根本就如一粒尘埃一样,能被她的弟弟看上,简直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继续对我说道:“起先我也奇怪,宫里面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偏偏只见了你几面就非你不可。今天听他这么一说啊,我这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她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如弯月般的眼睛仿佛要把我从心底看穿。我的心里怵怵的,不知道她这意味深长的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彻儿对我说,有一次,他、你还有青儿一起去酒肆喝酒。出来以后,遇上了一个算命的。那算命地算出了你有母仪天下的命运,这你还记得吗?”
我的心微微地疼了一下,空空的,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一般,却依然对她笑着答道:“只是一个街边算命的先生胡言乱语而已。我大汉自有陈氏皇后母仪天下,又哪里轮得到我这个草芥小民?”她白了我一眼,那轻蔑的眼神和一声冷笑全都被我看在眼里。我知道,我对她说出的这句话,岂止是我心中所想,更是她的心中所想。
“可是我的傻弟弟对此却深信不疑。那日回宫之后,他还特地找来了太史监的周大人。这周大人是新上任的太史监,他的恩师便是前一个太史监孟大人。不过这孟大人因为犯了事,而被满门抄斩了。你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吗?”孟大人?太史监?好熟悉的字眼,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我不知道她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何用意,只好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她眯起眼睛,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眼昏花,看不清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弄不明白到底这天下是姓刘还是姓窦。”窦?我忽然想起来了。刘嫖?椒房殿!是那日我和阿娇一起进宫,在椒房殿,那个说阿娇和刘彻有夫妻之相、后来在假山后面对刘嫖说我和刘彻也有夫妻之相、还要杀了我的那个太史令!她冷笑了一声说:“他以为他私底下和我姑母勾结、说彻儿和阿娇做夫妻可以天长地久的事情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可这世间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错就错在跟错了主子,认为登基不久的皇帝太年幼,不值得他来卖命。”
“可这皇上毕竟就是皇上,再小也是皇上。臣子敢对皇上有所欺骗和隐瞒,注定是要命不久矣。其实这太史令观星,说到底也不是由天定人,恰恰相反,是人定天。人想让事情怎样发展,他就得照着主子的意愿看着星象往下编。他勾结姑母事事都为她说话,这么多年,全天下的便宜都让她们一家占尽了。如今,也该风水轮流转了。本来这天下就不是她们家的,真是笑话!杀了他之后,周甲就比他恩师聪明得多了,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值得该对谁说不该对谁说。原来孟允之在椒房殿说阿娇与彻儿是一对的时候,就看出了你和彻儿才是真正的有夫妻之缘。”
我冷眼瞧着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当初王美人带着她们姐弟,住在淑顺阁不得宠的时候。若不是刘嫖和栗姬赌气,把刘彻扶起来做了太子,哪里会有她们娘俩的今天?就算刘嫖事事都为自己着想,可她毕竟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了刘彻;这天下也还是姓刘的,还是刘彻的天下。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到刘彻非我不可的真正缘由,我心里一下子寒到了底。我倒宁愿他是一时兴起的帝王之爱了,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我是该觉得可笑,还是该觉得可悲。该可悲的是刘彻,还是我?
难道这就是宿命?那我阿娇姐姐呢?就因为一个太史令的话,就可以一瞬间让她飘到云端,又一瞬间可以跌倒谷底?难道人的命运就是这样被掌握的吗?“公主刚刚也说了,太史令的活说到底是人定天,而不是天定人。既然这样,又何必在意皇后娘娘和皇上到底有没有夫妻之缘?陈皇后美貌惊人,家世显赫,更与皇上是一脉宗亲;皇上有这样一个妻子,对他的江山稳固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她望着我的眼睛,打量着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片刻,她走到床边的木栏旁,轻轻地撩拨了一下水中的鱼儿,说:
“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没想到还是我高估你了。这一开始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有些人,你给她赏脸,她却是会越来越得寸进尺的。比如说我姑母。宫里的女人,除了阿娇,其他的女人要想被昭幸,简直比登天还难。可这阿娇的肚子偏偏就是不争气,宫里的雨露都被她一人独占了,到现在却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想起历史上阿娇姐姐确实是命中无子,我就感到由衷的悲哀。如果有,或许还能有个依靠,姐姐也不至于落得最后被废的下场吧。母凭子贵,看来真的是后宫里生存的不二法则。
后宫?长乐未央?我正在一步步地被推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到底是身不由己地去挣扎,还是顺其自然地去度过?一切都像是仲夏雷雨来临前的宁静,浓云遮住天日的那一刻起,就已阻止不了之后的风雨。她见我不做声了,以为我是害怕了,于是转过身朝我走来,笑着对我说:“有些事情你不必担心。既然彻儿铁了心要接你入宫,而你又有那个命运,我自然会祝你一臂之力。不会让你在后宫里孤独终老或是死的不明不白。只是……”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将来得宠之后,可不要忘了我们。”
目的、利用,呵呵,这就是你们精心布置的阴谋。你为了保住你们一家的荣宠、不惜扶我一个卑贱的歌女入宫来制衡阿娇、与刘嫖的势力对抗;刘彻为了那个母仪天下的预言,甘愿冷落自己的结发妻子,接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入宫做他的女人。是不是连那日在长乐坊的相见也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阴谋?阴谋?呵呵,命运?为的恐怕不是因为我和他有夫妻之缘吧?我这样一个背负着母仪天下预言的女人,倘若是和别的男人成了亲,替谁母仪天下恐怕这才是他真正惶恐的事情。江山,果然是比什么都要来得重要。只是刘彻啊刘彻,你又何必骗我,说什么“平凡夫妻的相濡以沫”?无非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又何必这么粉饰自己?让我对你连仅有的一点好感都荡然无存……
原来,我还是逃不过任人摆布的命运。在陈府的时候是这样;在淮南王府的时候是这样;原以为在卫家,我可以度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没想到却还是逃不过算计。既然如此,命运对我不仁,我又何必仁义?无非是你利用我,我再利用你。不就为了我身上的这个“母仪天下”的预言吗?刘彻,我成全你!
人心难测
城郊的天空依旧是那么的一碧如洗,那么的广阔。还记得那日我、青儿还有刘彻一起在这里策马,那个时候,风在耳畔,我在马上,他在身后。想想刚才平阳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真是觉得简直就像一个莫大的讽刺。事实上我的整个人生又何尝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看来自己真的是那么的不得老天的眷顾,今生今世都得不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情,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奢侈……
不远处,一匹枣红色的马向这里疾驰而来,马背上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有些疑问已经在我的心里悄然而生,也许不问可以让我活得糊涂一点,快乐一点;问了,也许会不快乐,但我至少可以明明白白地活着。心,已经寒到底了,还在乎再冷一点吗?那个身影离我越来越近,他在我的面前勒住了缰绳,从马上下来,却并没有看向我,只是爱怜地抚顺着小红马的鬃毛。
我不忍去直视他的眼睛,我怕在那里看到我不想看到的答案,那么清澈那么热忱的目光,难道这一切都是……“青儿,还记得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吗?”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我,而是牵着小红马的缰绳缓缓地朝回去的路走着。“是因为小红马。那天,我从淮南国千里迢迢地来到长安城,一心只想找到刘陵姐姐。这时,你的小红马受惊跑了出来,在西街横冲直撞;眼看着就要冲向我的时候,你降住了它。后来,我发现我的钱袋被偷了,你却竟然对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解囊相助。我听到你叫我姐姐,那个时候我